清平山坐落在大興城西四十余里的地方,這里緊靠帝都,本是當(dāng)?shù)匾簧倘说乃郊翌I(lǐng)土。
雖說山名清平山,然而卻沒有一點清平的意思。
大概也就是半年前,來了一伙強(qiáng)人,四五百的數(shù)量,一路流竄到這座清平山上,見山勢險要,便偷襲打敗了看山的護(hù)衛(wèi)家奴,占山為王。
那商人向當(dāng)?shù)乜h衙報告了好幾次,官府出兵征討,都落了個鎩羽而歸的下場,最后,報告遞呈大興城,本以為朝廷會派兵來收服清平山,然后這都大半年了,別說兵丁了,就是連一粒米,也不見派來。
山坡頂上,先前那商人開辟建造出來的林場,已經(jīng)被這伙賊人改造成了賊窩,對外自稱清平寨,放出口號說什么劫富濟(jì)貧之類的,倒是吸引了不少不學(xué)無術(shù)的潑皮進(jìn)來。
這不,前兩天,難民安置處被劫,就是這伙賊人干的。
畢竟山寨里可是有著百十匹馬,敢于遠(yuǎn)離山寨,也有那個膽子和能力,來到天子腳下,劫掠難民資源。
山寨的聚義廳內(nèi),四五個漢子坐在虎皮椅上,他們都是清平寨的當(dāng)家的,此時節(jié),幾個沒什么文化的漢子大碗拼酒,喝的盡興時哈哈大笑。
幾個人話說著說著,聊到了昨夜山腳鎮(zhèn)子里的夢香園新來了一批淮南雛妓,四五個大老爺們越說越開心,有兩個沒出息的,甚至都擦起了口水。
正在興頭上,忽然聽到聚義廳上一旁的偏道傳來了腳步聲。
這些漢子止住,相互的瞧了一眼后,忙擺手示意對方閉嘴。
當(dāng)腳步聲近了,才看的清清楚楚,來人瘦弱好似一只猴,身上衣服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偏偏胸前鼓囊囊的,往臉上看,那叫一個精致,但從來人雙目中偶爾閃爍過的寒光來看,這人不是善茬。
“大小姐。”
幾個漢子站起來抱拳見禮。
來人嗯了一聲,卻是嬌滴滴的一名女子。
好家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占據(jù)清平山半年之久的強(qiáng)人,頭領(lǐng)竟然是一位頂破天了,也就是二十三四的漂亮女子,先不說在她的帶領(lǐng)下是怎么打退官兵四五次圍剿的,光是這山寨里幾百個見著女人就跟狗見了骨頭一般模樣的賊人,沒點手段,怎能鎮(zhèn)壓的住。
“兄弟們都在說些什么呢,這么開心?”那女子坐在正中虎皮椅子上,環(huán)視一圈,饒有興致的問。
幾個漢子環(huán)視一圈,各個沒敢揚(yáng)聲,表面上看起來的大咧咧粗糙漢子,是真的怕這個看起來柔弱似水的女人。
“大,大小姐,沒什么,兄弟們這是在說著玩呢。”
私底下相互對視,送過去暗示后,低頭不敢言。
女子環(huán)顧左右,哼了一聲,她心里知道,下面這些人打什么鬼主意,當(dāng)下里,身子前探,胸前沉甸甸看的下面這些個人眼睛都直了。
“說著玩,好,那姑奶奶我今天也給你們說道說道,老三。”
女子一聲喊,一首領(lǐng)走了出來,臉色有些不正常。
“還記得咱們寨里頭的規(guī)矩么?”
那被喊老三的漢子臉色刷變得雪白。
“前兩天行動前我一再告誡過你們,咱們只是山寨只是奔著錢糧,去那難民安置地借一點,萬不可出人命,你倒好,帶著手下兄弟們連殺十多人,竟然還敢劫掠兩名難民女子上山供你褻玩!”
“嘭。”
一拍扶手,她面上怒火噴張。
老三一下子就跪了下來:“大小姐我知錯了,您饒我這一次,下次再也不敢了。”
“帶下去,家規(guī)處置。”女子把身子躺回來,緩緩道。
下面的人也不敢求情,相互的瞧了瞧,只能拉著那老三下去了。
聚義廳上眨眼間人去茶涼,女人嘆了口氣,沒由的,想起來了自己的身世來。
她本名舒九釵,老子舒天龍,早年是青州一帶的匪徒,橫行霸道,將本是良家婦人,也就是她娘,給劫到了山上逼良從賊,也就有了舒九釵。
舒天龍是典型的盲目仗義,本著山上近千號弟兄,不能他獨個享受,就把生下了舒九釵的妻子,送給了眾兄弟,導(dǎo)致她妻子不堪受辱而死。
自那起,年紀(jì)尚輕的舒九釵對山賊便恨透了骨頭。
也正是這件事,讓舒九釵意識到,就算是自己的親爹舒天龍,做出來的,也不可能都是人做的事。
于是乎,舒九釵打小習(xí)練武藝,為的就是有一天給自己的娘報仇,手刃了舒天龍。
可是從她十五歲開始,一直到了二十二歲,七年時間,十三次行刺,都未能成功不說,還被舒天龍幾次打的骨斷筋折,更嚴(yán)重的一次,差點將舒九釵送給手下褻玩,要不是舒九釵仗著身為女子優(yōu)勢,色誘那人并殺了的話,怕是舒九釵這一世的青白,都要被玷污了。
大約一年前,舒天龍殺了自他地盤路過,要參加恩科大點的文人。這事被當(dāng)?shù)毓賳T上報,消息傳到大興城,天子震怒,讓武侯陸恭游清掃青州匪徒,舒天龍首當(dāng)其沖,連一天都沒堅持下來,便被梟首示眾。
頭領(lǐng)一死,下面賊徒做鳥獸散,舒九釵也就是趁著這個點,仰仗著自身本領(lǐng),強(qiáng)行逼迫那些人效忠自己,從青州流竄,來到了這司州清平山上,權(quán)且安身。
一眨眼,年幼時那些經(jīng)常調(diào)戲羞辱自己的山賊,都成了要看自己臉色活著的手下,但凡有一點惹舒九釵不高興,或者說是違背了舒九釵的意思,那舒九釵就會用當(dāng)年舒天龍最喜歡用的活埋來懲戒這些山賊,威懾眾人。
久而久之,山寨四五百個漢子,沒一個不怕的舒九釵的。
而舒九釵也打心里看不上這些賊人,有一個算一個,沒半個好東西。
就兩天前劫掠難民安置地的決定,若不是下面人喊得起勁,舒九釵也不會同意,更何況,好處也的確多。
舒九釵坐在虎皮椅上想的出神,聽到了腳步聲,一抬頭,瞅見三五個手上帶土的頭領(lǐng)回來了。
“老三處置了?”舒九釵揉了揉眉頭,問。
那幾個頭領(lǐng)點點頭,臉上似乎有些不爽的情緒。
這些全都被舒九釵看在了眼里,但是她卻沒有說什么。
“大小姐,咱們什么時候再去那難民安置處一趟?”半響,一散發(fā)虬髯的漢子問。
舒九釵抬頭看他:“不剛拿回來了不少錢糧么,還去什么?”
那漢子道:“大小姐,話是這么說,可是那些錢糧給兄弟們一分,到手里也沒多少,反正那地沒啥守備,輕輕松松的就能拿下,那些錢糧,可都是明擺著要送給咱們的。”
嚴(yán)格意義上來講,舒九釵并不是一個老好人,甚至可以說,她這人更傾向于你對我好,我就對你好的脾氣,對于那些難民,她也沒有多少可憐心。
聽了那漢子的話,舒九釵沉吟了一聲:“你們就敢確定這兩天朝廷不會加派人手去看管那難民安置處?”
“呃···”
舒九釵不屑的瞥了一眼那漢子,喊了聲:“孩兒們,來啊。”
話落下,進(jìn)來兩個精明的賊子。
“大小姐。”
“去,打探打探,咱們前兩天去的那難民安置處有什么異常沒有,對了,別忘了聯(lián)系里面的兄弟,把詳細(xì)情況給我?guī)Щ貋怼?rdquo;
“是!”
人這就下去了,舒九釵也懶得和那幾個頭領(lǐng)磨唇角,打著哈欠就走了。
她人走后,那幾個頭領(lǐng)瞅著舒九釵身影眼都直了,嘀咕道:“這小娘們越來越水靈了,老子真想撕了她的衣服把她按床上蹂躪。”
另一個哼了一聲:“得了吧,咱們幾個加起來都斗不過她,下面兄弟們又沒那個膽子。”
“媽的老大在的時候,我咋就沒想起來跟老大求一個婚約呢,干。”
竊竊私語的議論聲中,躲在屏風(fēng)后面的舒九釵聽到這些話,右手不自覺的握緊了,面容上,咬牙的恨:“一幫子廢物,你們都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