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箭抵喉,沐天波二目一怔,這條命就握在了蘇沫兒的手中,懸于一線,知道眼前這個丫頭只要把手一松,這支弩箭就會把他的脖子給洞穿,嚇得他一動不敢動了,整個半起未起的身子帶著他那驚愕的表情定格在那里。
“你輸了!”蘇沫爾嘴角的血痕,更增添了她的狠意。
但是她說完這三個字,蘇茉兒覺得頭一沉便昏死過去,手中的弩箭因失去控制,失勢而墜落塵埃。
林毅眼明手快早已經(jīng)騰身而起,一道勁影飛掠過去,如箭打的一般,眨眼之間便落在蘇茉兒身邊,旁若無人地把她扶了起來。
“蘇沫爾,你怎么樣?”
這時蘇沫爾又緩緩睜開了眼睛,但是呼吸微弱,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林毅的懷里,滿是血痕的嘴角,微微向上彎出了一個弧度,滿臉的幸福和感動,“讓大人掛念了……蘇沫爾并無大礙,只是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大人,沐賊如何了?”
“放心吧他跑不了,你是好樣兒的……我早看出來了,沐天波根本不是你的對手,要不是想將他制服,他早就沒命了。”林毅說著沖蘇沫爾伸出了大拇指,并讓她躺下來好好休息。
此時看到林毅動手,小穎和哲哲等人紛紛沖了出來,但他們身法與林毅相比相差甚遠(yuǎn),就落后了。
沐天波一看有機(jī)可乘,來了個就地十八滾,一下子骨碌出多遠(yuǎn),與此同時,沐天波手下的兵將也都不再看著了,往前一沖,眨眼之間把沐天波也給護(hù)住了。
這時沙定洲用手一指林毅這邊,“竟然用暗器?”
“暗器傷人算什么英雄?”
“剁了他們……”
數(shù)不清的兵將也跟著起哄,大有一哄而上之勢。
“找死!”
“沐天波先使刀后扔錘算不算暗器?”
“對,是你們先用暗器的,技不如人還強(qiáng)詞多理?”
小穎和哲哲等人并不示弱,早已經(jīng)擋在林毅前面,把手中的火槍都舉起來了,瞄準(zhǔn)了對方。
雙方劍拔弩張,相距數(shù)十米遠(yuǎn),但是這邊林毅不發(fā)令,那邊沐天波不叫喊,沒有一個人敢率先動手。
“沐天波,你究竟做何打算?”
林毅問這話的意思很明顯,那就是你完全可以說話不算數(shù),那眼前就是一場血拼。
此時沐天波的右手臂仍在顫抖,這時他才看清三顆粗大的銀針赫然釘在了他的小臂和大臂上,排得整齊,很明顯這三顆銀針瞄準(zhǔn)的是他舞錘的胳膊,當(dāng)時要打他的致命部位,比如說眼睛和咽喉,那后果不堪設(shè)想了。
還有,剛才利箭抵喉,也是一念之間他就一命嗚呼了,這表明蘇沫爾取他性命的機(jī)會不止一次,勝負(fù)早有定論。
想到這里,沐天波對手下兵將喝道:“爾等全都給我住手,退下!”
沐天波身后的兵將,便不敢吱聲了,一個個拿著刀槍面面相覷之后,紛紛后退。
這邊林毅也讓小穎、哲哲、張華和馬鑾等人把手中的武器放下。
“監(jiān)國大人,小王輸了,愿意認(rèn)罪服法。”
沐天波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身后的一千多兵將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
很多人心中不解,沐王爺腦袋進(jìn)水了嗎?他們一千多兵將,而林毅他們只有六人,何不一鼓作氣拼殺過去,將這六個人亂刃分尸,扔下懸崖,卻要認(rèn)罪服法?還管打賭的事干什么?成王敗寇!
其實(shí)他們是冤枉沐天波了,沐天波腦子里不是沒有想過這些,但是他知道,如果雙方拼殺起來,別看他們有一千多人,林毅他們只有六個人,仍然沒有什么勝算。
因?yàn)殂逄觳ㄖ?,如果有馬有錘,他自己發(fā)起威來,身后這一千多人兵馬都難以抵擋,面他斷定林毅的武藝絕對在他之上,除去受傷的蘇茉爾,林毅身邊還有兩男兩女四個保鏢,這種場合能跟在林毅的身邊肯定個個是勇武絕倫之人。
他和他的一千多兵將沖上來,與這六人對決短時間內(nèi)絕對沒有勝算,但是時間長了,下面全都是明軍的將士,人字梯觀景臺雖然兇險,肯定會被他們攻上來。
因?yàn)槌鲇诖朔N考慮,沐天波才做出了明智的選擇,只有認(rèn)罪伏法,如果不識時務(wù),不但會給世人留下他堂堂的黔國公云南王出爾反爾、人所不齒之口實(shí),而且下場會更慘。
愿賭就得服輸,何況這條道是他自己劃出來的!
林毅一看這沐天波還算夠個人物,最起碼說話算話,不是那種拉屎往回坐的人。
但是這時沐天波又說話了,“林大人,我沐天波既然輸了,就話復(fù)前言,殺禍存留,悉聽尊便。但是小王的一家老小,上上下下,幾百口,他們無辜的,還請大人高抬貴手,小王感恩不盡。”
“哈哈哈……”林毅開懷一笑,“沐天波,做了這么多年的黔國公,王位世襲罔替,也有十幾代了吧,怎么連大明的律例都不知道了嗎?”
沐天波心中一涼,他當(dāng)然知道,按照大明的律法,他這是造反,掉腦袋是最輕的,抄家,滅門也是必須的,特別罪大惡極的要處于極刑,像什么凌遲,車裂等等,前朝不是沒有過先例。
看來姓林的是要對自己下手了,而且還不會放過自己的家小,人字梯觀景臺不保,攻破后山只是個時間問題,看起來自己這次是走到頭了,自己這條命死不足惜,可憐的是自己的老母以及一家老小也得跟著挨刀……
想到這里沐天波心里泛起一陣的酸楚……
林毅緊盯著他那張臉,這時又說話了,“不過看在你們先祖對大明朝戰(zhàn)功赫赫的份上,可以讓你們一家老小再見最后一面,”林毅說到這里,走到崖的邊緣對著臺下喊道:“先生,東勝和高將軍、田將軍,他們后山的戰(zhàn)況如何?”
林毅內(nèi)力渾厚,居高聲自遠(yuǎn),他的話音在觀景臺四周回響。
宋獻(xiàn)策指揮調(diào)度萬馬千馬,在崖下嚴(yán)陣以待,這些兵將早就做好了準(zhǔn)備,無數(shù)的火槍手和駱駝炮,全都是一觸即發(fā),只是他們在下面看不清楚上面的具體情況,但是他們凝神屏氣,側(cè)耳細(xì)聽,高度關(guān)注著崖上面。只要有風(fēng)吹草動,他們就會立即展開行動。
這時他們看見林毅又出現(xiàn)崖邊上,安然無恙,萬千兵將的心都放下來了。
聽見林毅喊話,宋獻(xiàn)策趕緊作答:“回監(jiān)國大人的話,戰(zhàn)事已經(jīng)圓滿結(jié)束,按照大人的吩咐,除了負(fù)隅頑抗者,余者全部被控制啦,”宋獻(xiàn)策說著一揮手,沐天波的一家老小,在老夫人的帶領(lǐng)下,便出現(xiàn)在隊(duì)伍的最前面。
男女老少,一共200多口,包括仆女丫鬟家奴院工等在內(nèi),全都沒有捆著,而且身上沒有絲毫的傷痕。
明軍將士跟他們和睦相處,既沒有對他們罵罵咧咧,推推桑桑,也沒有吹胡子瞪眼,而且宋獻(xiàn)策對老夫人等人恭恭敬敬。
這時沐天波也出現(xiàn)在崖邊上,看到這一幕,撲通一聲就跪下了,“娘啊,孩兒不孝,讓您受苦了……”眼淚再也止不住如斷線的珍珠,有的從墜落下來,摔成了幾瓣。
宋獻(xiàn)策等人的指引之下,老夫人高仰著腦袋,用手指哆嗦的指著上面的沐天波,用蒼老的顫顫巍巍的聲音道,“孽子……你要折騰到何事才肯罷休……”
沐天波聽不太清老夫人說什么,但是此情此景,他能猜出個八八九九,往下面磕頭謝罪。
最后他一咬牙站起來,雙眼通紅對林毅道:“大人,可否告知小王打算如何處置小王的一家老?。?rdquo;
林毅一笑,“算了罷,本監(jiān)國有好生之德,看在你們沐家祖上對大明的功勛和世代坐鎮(zhèn)云貴的份上,本監(jiān)國已經(jīng)全都赦免他們無罪了。”
沐天波聞聽此言,驚愣了半天,仿佛不識得林毅似的,“大人之言……當(dāng)真?”
在沐天波和他身后的千百兵將驚愕萬狀的目光中林毅微微頜首,但此時誰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沐天波造反,公然對抗朝廷,如今落到林毅之后,如此罪大惡極,定是抄家滅門,可是林毅竟然一句話赫然了他們的一家老小?真的假的,難道只處置一個沐天波,斬本草不除根,他就不怕他們的家小后代造反報(bào)復(fù)?
沐天波雙腿一軟,撲通一聲就給林毅跪下了,“大人高義蓋過堯舜,小王哦不……罪臣不敢再奢求什么了,甘愿認(rèn)罪服法,領(lǐng)受一切罪責(zé)。”
“哼,倘若本監(jiān)國要連你一并赦免了呢?”林毅更是語出驚人,就連身后的二男三女也有些懵逼了,什么,還要赦免沐天波,大人太令人捉摸不透了……
此時最不可思議的就是沐天波了,連自己也赦免了?劉良佐等人是怎么死的他可是親眼目睹了,這難道是真的嗎?他的腦子已經(jīng)死機(jī)了。
“只要你愿意,以前的事一筆勾銷,你還是世襲的黔國公云南王如何?”
林毅早有了解,這沐天波跟孫可望和劉良佐等人當(dāng)然不同,自然得區(qū)別對待。
沐天波在確認(rèn)自己耳朵沒有毛病,沒有聽錯之后,他想山呼萬歲,他想表自己下半輩子的忠心,但此時如梗在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當(dāng)當(dāng)當(dāng)?shù)亟o林毅磕起了響頭,頓時額頭鮮血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