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幾個人?你個矮子貨賣倆家?”
小馬哥急了眼,拎著馮豪杰的衣服就給提了起來,胖子臉上的笑容頓時就僵住了,慌忙的解釋道:“馬爺,人家是搞動物科研的,你們是采棒槌的,不沖突啊。”
“啥?科研?”
我和小馬哥都有點蒙,聽的一頭霧水,啥時候又冒出一個科研隊來的?
胖子身體懸空,瞪著腿忙不迭的說:“那個科研隊有三個人,比你們早來倆天,前倆天已經(jīng)和我一起上過山,他們研究野生動物的,不采棒槌,和你們不影響。”
我思量了下,要是真的像他說的那樣,的確不影響,便讓小馬哥把他放了,小馬哥將胖子抵在了石磨上,狠狠地瞪了一眼:“最好是這樣,要是敢鬧出什么幺蛾子,你馬爺讓你知道什么叫做鋼是鐵打的,人是肉做的。”
差不多快八點的時候,我才看見了胖子口中的另外三人,一個清瘦的老學(xué)究走在前面,身穿著一身中山,戴著副金邊眼鏡,后面跟著一男一女,二十七八歲的樣子,學(xué)生裝的打扮,應(yīng)該是老頭的學(xué)生。見到三人這幅樣子我忍不住想笑,這種鉆林子的活計,穿的講究,也不心疼下衣服。
見我倆沒有和科研隊三人認(rèn)識的打算,胖子小心翼翼的問道:“馬爺,人來齊了,可以走不?”
“還不趕緊走!再等會就吃中飯!”
長白山在中朝倆國的邊境上,是中國東北最高的山地,同時是座休眠的火山,大片的原始森林里隱藏了太多不為人知的東西,同樣還有很多被開發(fā)出的景點,不過我們的路線和景點離的遠(yuǎn)了去,但是沿途的景色還是挺好的。
胖子和游文差不多,也是個嘴閑不住的人,從進(jìn)了林子就在嘰里呱啦的講個不停,一只飛過的鳥都非得說出個雌雄來。我倒是不覺得厭煩,林子里面幽靜的很,有個人說話,也好打發(fā)時間。小馬哥壓根就沒聽胖子在說什么,一路上倆眼都是盯著地上花花草草,生怕漏看了哪株人參。
因為小馬哥不停用索羅棍撥弄著草叢、灌木,有些拖慢行進(jìn)速度,胖子只好走到他身邊說了句:“馬爺,這地方不適合長棒槌,要是有,早也被人采完了,得過倆座山,才會可能有的。”
小馬哥扯著脖子辯解道:“放你娘的屁!老子這是在搞研究,你懂個錘子!”
說話的時候,偷偷瞟了眼跟在老學(xué)究背后的女青年,眉頭微微皺了下,我有些沒看懂他意思,但現(xiàn)在不方便問,于是勸道:“小馬哥你跟著走就是,山林子這么大,有你研究的。”
我們現(xiàn)在走的地方是長白山的外圍,還沒有走到一望無際的原始森林,胖子說這里的樹都是幾十年前來這里上山下鄉(xiāng)的知青種下的,得翻過幾座山頭,才是真正的原始森林。
可就是在這外圍,我都感覺走起路來費勁,周圍是密匝匝的老林子,頭頂上厚實的樹冠把太陽光擋的嚴(yán)嚴(yán)實實,風(fēng)進(jìn)來都吹不了多遠(yuǎn),森林里邊陰暗潮濕,腳下的爛樹葉能沒到膝蓋,走起路來感覺腳上綁了個鉛塊似的。
經(jīng)常有一抱粗的枯樹橫亙在面前,上面長滿了青苔和鼻涕蟲,滑不溜秋,黏糊糊的,人踩在上面,一不小心就被摔個狗吃屎,雖然不疼,但地上的樹葉,草碎末會黏脖子上,衣服里,老林子里不透風(fēng),早就悶出了一身汗,混雜在一起甭提多難受了。
我和小馬哥因為走在隊伍的最后,還算是好的了,前面幾個人,特別是胖子,滿臉的是蜘蛛網(wǎng)和落下來的枯樹葉,衣服上沾滿了蒺藜和蒼耳,配合他肥胖的身體,活脫脫的像個刺猬。
科研隊的三人也不好受,不時互相幫忙拍打著身上的雜物,男青年偶爾用望遠(yuǎn)鏡在往四周看看,似乎在尋找什么,并不時附和在老學(xué)究的耳旁說倆句,女青年則在用匕首在一旁的樹干上刻著刀痕,留下印記。
胖子被摔了倆次后不說話了,悶著頭往前走,沒了他的聲音,老林子里面只剩下了窸窸窣窣的蟲叫聲,還有從樹冠上傳來的鳥叫。走了個把小時后,我渾身的衣服濕透了,黏在身上汗塌塌的,之前粘在身上的草屑此時也在作怪,還不敢伸手去撓,越撓越難受。腳下的藤蔓和倒刺灌木,不時牽扯住褲腳,本來就難走的路變得更難走。
我和小馬哥當(dāng)過兵,在云南的熱帶雨林里也有過類似的經(jīng)歷,所以還算能忍受,胖子是當(dāng)?shù)厝耍挥孟朐缇土?xí)慣了這里環(huán)境??汕懊婵蒲嘘爞z樣都沒沾,還穿著一身正裝進(jìn)山,到現(xiàn)在不管多狼狽,硬是一聲沒吭,倒是讓我高看了一眼。
“快了,翻過這座坡,對面有條河,我們沿著河走,到時候就沒有這么熱了。”
胖子用搭在脖子上的白毛巾擦了擦臉上的汗滴,抹了一圈,白毛巾上多了幾條血痕,那是林子里面的花蚊子,花蚊子貪的很,吸在肉上,幾秒鐘就能把肚子撐的渾圓,有綠豆粒那么大,黑的發(fā)紫。等吸飽了卻又飛不動了,用手就能捏住它們。這也是我沒敢脫衣服的原因,在云南的雨林里我就吃過這樣的虧,脫了衣服沒走十分鐘,人就胖了一圈,裸露的皮膚全是浮腫的。
又走了一個多小時,我們總算擺脫身后的老林子,走到條寬三米多寬的河道旁,胖子身體有點吃不消,提議休息一會,我們都沒意見,礙著還有個女的在場,我只是抄著水洗了把臉,忍住脫衣服跳進(jìn)河里的沖動。
老學(xué)究坐下頭次開口說話:“馮小兄弟,離著野人谷還有多遠(yuǎn)?”
一向嬉皮笑臉的胖子,難得嚴(yán)肅了起來:“沿著河道走的話還有倆個小時,話我們早先說好了,到了野人谷就你們自己進(jìn)去,我在外面候著你們可以,但不和你們一起進(jìn)去。”
“好,到了地方我們自己進(jìn)去就行。”老學(xué)究說完話靠在棵樹下,托著手里的筆記本不知道在看什么。
小馬哥將半個身子都浸泡在河水中,臉這會還是通紅的,聽見胖子談?wù)撘叭斯?,不由開口問道:
“胖子,野人谷是個什么東西?那里有人參不?”
胖子猶豫了下說道:“那個地方的確有人參,不過進(jìn)了野人谷,活人出不來,只有死人才能出來。”
小馬哥來了興趣:“這話怎么講?你馬爺我可不是嚇大的,什么場面沒見過?快說給我聽聽。”
胖子的臉立馬就垮了下來,急道:“不能講不能講,進(jìn)了山便不能提那地兒,不然我們都出不去。”
說完還緊張的看了眼周圍,一副生怕有人偷聽的樣子,我見他這幅模樣,知道里面肯定有原因,便打了個圓場:“好了,小馬哥你別問了,這是當(dāng)?shù)厝说募芍M,他不肯說就算了,都是出來混口飯吃的,不容易。咱們不去野人谷就是了,長白山這么大,就不信過了這個村沒下個店了。”
“對對,這位老哥說的是,要是在外邊我就和你們說了,可在這山里,實在是不方便,真的不好說。我?guī)銈內(nèi)テ渌胤睫D(zhuǎn)轉(zhuǎn),保準(zhǔn)了有。”胖子像見了救命稻草一般,趕忙附和道。
休息的空檔,科研隊中的女青年離開了會,之后唐進(jìn)也離開了會。我瞅著空子壓低聲音說:“小馬哥,你該不會看上了那姑娘?”
小馬哥滿臉的不屑:“怎么可能吶,我馬士豪也是有紳士風(fēng)度的,要是喜歡的話,會是現(xiàn)在這幅造型?”
末了還指了指著泡在水里的身子和叼在嘴上的煙頭,我一想也是的,但想起之前的一幕,好奇的問道:“那剛剛進(jìn)山的時候,你盯著她看干嘛?”
小馬哥不確定的說:“我看那女的有點像是練家子,會功夫,而且不淺,手上的老繭都快趕上我。”
這點我倒沒注意到,現(xiàn)在回想起來,她用刀在樹上刻痕的動作確實比較輕松。同時我也沒多想什么,野外的科研隊伍中有個會功夫的并不奇怪,畢竟萬一出了點意外,有個能抗住的也能應(yīng)急,只是女的比較少見。
半小時后,我們接著上路,順著河灘走要比老林子里面走起來舒服的多,熱了還能洗把臉降溫。一舒服起來胖子的嘴巴又閑不住了,說了一大串沒人理他還在繼續(xù)說,我都有點佩服他的精神。
沒走幾百米,我忽然看見前方的河灘邊緣有個黑影,白色的河灘石頭上有個黑乎乎的東西,隔著百十米都能看得見。便停下來指給胖子看,胖子聽說有東西,嚇了一哆嗦,等定睛一看,才遲疑的說道:“應(yīng)該不是喝水的黑瞎子,似乎是個人。”
只要不是黑瞎子、狼之類的就沒什么好怕的,一隊人順著白石灘走到黑影旁。胖子說的沒錯,躺在地上的確實是個人,五十多歲的老頭,不過已經(jīng)死了,胸膛都扁了下去,并被開了口子,將心臟掏走了。身上還有許多被藤條刮蹭的細(xì)小傷口,衣服都成了拖把的布條,看樣子是在叢林里逃過命才出來,結(jié)果最后還是被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