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鳶對視上陳瑾之湮滅的眼神，突然一陣心虛。
哈哈哈的笑了笑，陳鳶扶著陳瑾之就下了床。
“現(xiàn)在有點餓，有吃的么？我都餓得前胸貼后背了，至于報仇的事情，來日方長，以后再說。”
陳瑾之凝視著陳鳶窈窕的背影，瞇了瞇眼，站起身。
“我也還沒吃，姐姐你等我，我去叫小二。”
陳鳶本來還想說她也去，順便看看古代的客棧，后面想了想，為了避免露出馬腳，她還是謹慎點好，要是被知道不是原主，也不知道陳瑾之會不會崩潰。
畢竟陳瑾之這么依賴他姐姐。
沉吟著嗯了一聲，陳鳶順勢在桌邊坐下。
“順便讓他送兩身衣服，我們穿的跟個乞丐似的，難得沒被趕出去。”
陳瑾之腳步一頓，重重的點了點頭。
云淡風(fēng)輕的下了樓，來到一樓客棧的大堂。
陳瑾之掃了眼樓梯口，確認陳鳶沒有跟過來之后，這才對著柜臺處的小二招呼道：“給我來壺陳年女兒紅。”
小二點頭，接過陳瑾之遞上前的銀兩，將女兒紅放到了柜臺上面。
陳瑾之抱著女兒紅，轉(zhuǎn)身離開之際，扭頭吩咐道：“給地字二號間的小姐送身干凈的衣服和熱乎的飯菜。”言罷，又丟了塊裸銀子到柜臺上面。
出了門，陳瑾之抱著女兒紅七拐八拐的來到了一個胡同口，胡同盡頭是間小院，門扉很是破舊破舊，陳瑾之也不敲門，大剌剌的直接走了進去。
聽到腳步聲，里面的人三三兩兩的起身，朝著他走了過來。
陳瑾之掃了眼面前這些穿得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乞丐，冷哼一聲，大眼一掃，而后對著一個長得還算強壯的乞丐點了點下顎。
“你，出來……”
陳瑾之示意了下手里的女兒紅。“過來這壇酒就是你的，我有個交易要和你做……”
瞧見陳瑾之本身都是衣衫襤褸的模樣，被點到名的乞丐很是不屑，癟了癟嘴，輕哼道：“黃毛小兒，本大爺才不……”
話音未落，陳瑾之撿起地上的石子直接就彈入了男子的左眼里。
男子只覺得一陣疼痛，伸手一摸，滿臉的鮮血，頓時嚇得跪倒在地。
其他的乞丐見狀全都迅速退散開，唯恐被殃及到池魚。
陳瑾之身形羸弱的立在原地，單手還保持著蘭花指的姿勢，察覺到自己這個下意識的動作，陳瑾之眼里閃過一絲厭惡，輕嗤一聲，抬腳上前，一腳就踩在了乞丐的肩窩里面。
乞丐疼得雙股打戰(zhàn)，慘叫連連。
陳瑾之見狀心滿意足的道：“身為我的二叔，怎么能夠沒點唬人的架勢？”
乞丐疼得滿頭大汗，但是壓根沒有力氣能夠起身。
“天一亮，你便去對面的客棧找我，點名要見地字二號間的人，到時候見到我，我說什么，就是什么……”
乞丐連連點頭，生怕慢了一句就會沒了小命。
……
陳瑾之回到客棧的時候，陳鳶已經(jīng)換了身衣服，素凈的青色勁裝。
安安靜靜地端坐在桌旁，似乎是等候多時。
陳瑾之推開門，被陳鳶這副架勢搞得有些莫名其妙。
“姐姐為何不動筷子？”掃了眼桌上面一絲未動的飯菜，陳瑾之走進去，來到陳鳶身邊坐下。
陳鳶見狀，急忙將筷子遞了一雙給陳瑾之。
“吃飯自然是要一家人一起吃才叫吃飯，你都沒來，我如何能夠動筷？”說著，陳鳶急忙給陳瑾之夾了不少肉。
“多吃點，長高點。”
陳瑾之掃了眼陳鳶獻殷勤的模樣，低聲道：“明日二叔過來，我準(zhǔn)備著通知他一聲，便啟程進京。姐姐，你……”
陳瑾之說到這里，突然低頭默默地扒了口飯，再抬起頭，臉上的表情已經(jīng)變得不以為意起來。
“若是姐姐不想要報仇，那我便自己一個人去，到時候殺了仇人，以慰藉爹娘在天之靈。”
原本氛圍還挺融洽的，陳瑾之這話一說出來，陳鳶頓時覺得要吃不下去了。
胸中堵著一口氣，陳鳶干脆一巴掌拍在桌上，氣呼呼地起身，指著陳瑾之道：“報仇報仇，你拿什么去報？就你這條小命，去了京都，還沒見到仇人估計就被吃沒了。”
陳瑾之倒是沒見陳鳶發(fā)過這么大的火，尤其是這個陳鳶。
還是不得不信的吧，以前那個陳鳶，看到他的眼神里從來沒有過尊敬，只有厭惡和不屑。
可是這個陳鳶，有無奈，有依賴，還有憐惜和疼愛。
一個人的眼睛是騙不了人的。
從她第一次說出她不是陳鳶的那一瞬間，他其實已經(jīng)信了，不然，不會留她到現(xiàn)在。
微微一愣，了解到陳鳶所擔(dān)心的問題所在，陳瑾之莞爾。
起身，牽住陳鳶的手。
“姐姐，我自有打算，別看我年紀(jì)小，但我可以保護你了。”
陳鳶，如果你敢背叛我，我定要親手將你送進地獄。
陳鳶凝視著陳瑾之堅定的眼神，終究還是敗下陣來，嘆了口氣。
“若真要報仇，那你必須聽我的，沒有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淖孕?，不可輕舉妄動。來日方長，不必急于這一時……”
陳瑾之決絕的點了點頭。
這次，他一定會如履薄冰，畢竟，仇人那么多，他可是想要一網(wǎng)打盡的。
想起如今還在京都之中享盡榮華富貴的他們，陳瑾之腐爛的內(nèi)心就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陳鳶見陳瑾之答應(yīng)下來，她著實松了口氣。
報仇，她從一開始就不贊成，但是陳瑾之要去，她是陳瑾之的姐姐，她也必須要去。
“既然如此，那先吃飯吧，從長計議。”
陳鳶牽著陳瑾之坐下，兩姐弟相視一笑。
陳瑾之低下頭，眼神里面閃過一絲陰戾。
復(fù)仇之路漫漫無期，這個陳鳶或許會成為他的鎧甲，必然也會是他的軟肋。
若是陳鳶有半點不對勁兒，他便手起刀落，毫不留情。
……
四年后。
京都城內(nèi)。
天牢。
擺滿刑具的牢房里面壓抑得讓人透不過氣來，潮濕的空氣和血腥味兒混雜在一起，就像是被揉碎的爛抹布的味道。
里面一片昏暗，只有散布四處角落的四支火把噼里啪啦的燃燒著，發(fā)出昏黃的火光。
牢房中央擺著一個刑架，上面吊著一個男子，渾身是血。
耷拉著腦袋，凌亂的頭發(fā)披散下來，擋住他的臉，根本看不清模樣。
刑架周圍表情森然的站著十多個侍衛(wèi)，手握長劍，等候指令。
獄頭手里捏著牛皮鞭，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
一男子大搖大擺的坐在太師椅上面，身上暗紅色的太監(jiān)服硬生生的被他穿出真絕色的味道出來。
斜飛入鬢的一對眉毛輕輕地挑著，丹鳳眼眸波婉轉(zhuǎn)，似乎能夠滴得出水來。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四年前，那個一言不合就抹眼淚的陳瑾之。
陳瑾之單手放在扶手上面輕輕地敲擊著，隨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而后緩緩闔上了眸子。
身邊的獄頭膽戰(zhàn)心驚的候著，就擔(dān)心這位爺一個不開心他們就要血濺當(dāng)場。
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想等的那個人，陳瑾之臉色瞬間就變得冷凝起來。
輕呵一聲，伸出左手擺了擺。
身邊的獄頭見狀立即領(lǐng)命，抻了抻手里面的牛皮鞭，走上前，咬牙切齒的就給了刑架上那人一鞭子。
啪的一聲，驚得周圍的侍衛(wèi)心驚膽戰(zhàn)。
刑架上那人似乎已經(jīng)感受不到任何疼痛，這一鞭子下去，他僅僅只是哼了哼。
陳瑾之聽這聲音覺得太陽穴突突的跳著，跳得他有些心浮氣躁，干脆豁然睜開雙眼，唰的一下站起身，然后一甩衣袖出了門。
獄頭聽到身后的動靜，急忙停下手里的動作，扭過頭，掃了眼空蕩蕩的門口，對著身后那一群隨行的侍衛(wèi)問道：“敢問幾位爺，小都督今日是怎的了？看上去，小都督心情極為不佳啊……”
獄頭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見牢房外面?zhèn)鱽硪魂嚹_步聲。
獄頭因此被嚇得急忙閉了嘴，拽著鞭子站在原地，不知道該不該繼續(xù)抽打。
陳瑾之去而復(fù)返，倚在門口，掃了眼膀大臂圓的獄頭，輕聲哼道：“沒吃飯是吧？”
獄頭剛想要求饒，陳瑾之大步上前，一腳踹在了獄頭的心窩，疼得他后退兩步過后跪倒在地，偏頭咳出一灘血。
原本以為陳瑾之這個閹人能走到今天這個地位，完全靠的是廠公的提拔，直到現(xiàn)在，他才不得不改觀。
原來陳瑾之，武功這么高，看來，這個小都督的稱號，完全是名副其實。
陳瑾之才不管獄頭怎么想的，彎下腰撿起掉落在地的鞭子，抻了抻，隨后一鞭子狠決的抽在了犯人的身上。
“啊——”
犯人仰頭一聲嘶吼，從其響徹云霄的響度，可見陳瑾之的力道。
鞭子收回，犯人上半身立刻多了一條深可見骨的鞭痕，橫亙他的整個上半身，他身上其他的鞭痕和這條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陳瑾之微微一笑，等不到人的憤懣全都被他發(fā)泄在了面前犯人的身上。
犯人低垂著腦袋，疼得渾身都在發(fā)抖。
陳瑾之也不吱聲，卷起衣袖，又是同樣的力道抽了將近四五鞭子。
牢房里面的吼叫聲不絕于耳，慘絕人寰，直到最后的悄無聲息。
邊上早就站起身候在一旁的獄頭和侍衛(wèi)們?nèi)嫉椭X袋，不忍直視。
這是他們行刑這么多年來，第一次看到這么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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