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老技工的徒弟總算拿著新樣品送了過來。
陳百亮和陳禮風(fēng)忙搶過來,和桌子的樣品進行對比,連老技工也把頭擠了過去看。
“又有提高!”老技工不無得意地說道。
“還是和沈家的絲綢差了一截!”陳百亮壓著怒氣說道。
老技工卻自信地說道:“老爺,你這可太急了,一口吃個胖子哪成啊,這不絲綢質(zhì)量一直在提高嗎?再試幾試說不定就差不多了。”
趁他們說話的工夫,陳霜婷也走了過去將布樣拿在手中看。聽了老技工的話,不由冷哼:“螞蟻一直在長大,不過不知什么時候能變成大象?”
老技工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也不知六小姐在說啥。
陳百亮卻臉色很是難看,女兒的話雖然說得難聽一點兒,但也正是此時他心中所擔心的。我忍了幾次沒有發(fā)火,只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那就再去試!什么時候試出什么時候為止!”
一上午的時間過得很快,陳霜婷早就回房收拾打扮去了,連陳禮風(fēng)也回去吃飯了,陳百亮卻還在客廳中等著老技工試樣的結(jié)果。
一開始確實比較明顯地能看出來,一次試樣比一次好,但幾次以后便不明顯了,最后出來的絲綢也沒達到沈家絲綢的強度。
陳百亮很是上火,喉嚨都有些沙啞了,但那老技工還是一副試試就能變好的自得神情。他終于暴發(fā)出來,將那老技工大罵一通,將他直接開除出陳家,提拔上來他的一個老實的徒弟負責(zé)此事。
那徒弟實話實說道:“老爺,六小姐所說的那種織機我們沒全聽懂,師父之前就是自己邊做邊琢磨的,沒全按聽來的弄……”
陳百亮一拍桌子,氣得大罵:“這老王八蛋,原來之前一直在蒙我!”他越想越氣,但眼下卻是要將織機調(diào)整過來,于是便讓丫環(huán)請女兒過來,讓她親自去車間指導(dǎo),改裝新織機。
陳霜婷倒沒推脫,她也想看看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出沈家的那種絲綢來。經(jīng)過多處的校正,陳霜婷感覺這回的新織機終于和沈家的相同了,于是讓織工再織來試試。
織出的綢果然比那老技工手中的強了不少,但依然不如沈家的。
陳百亮馬上叫了停,直覺告訴他,這其中一定有問題,肯定是有什么關(guān)鍵的環(huán)節(jié)被漏掉了,所以再怎么做也是枉然。
還有另一個現(xiàn)象也被他發(fā)現(xiàn)了,就是這種新織機雖然能提高絲綢的強度,但卻降低了織綢的效率,如果這種織機大面積應(yīng)用的話,陳家的絲綢產(chǎn)量要下降很多。
“我說小妹啊,是不是你根本沒看清?”陳禮風(fēng)對新綢的情況也是百思不解,“要不這回讓我去沈家的新織機作坊去看看?那保證什么問題都沒有,我能一模一樣的學(xué)回來!”
陳霜婷先是一愣:“你去?”馬上便明白了大哥的意思,不由冷笑,“好啊,大哥這么有厲害的人物,那就去吧,我支持你去!”
陳禮風(fēng)輕咳了一聲:“這事得讓小妹幫忙了,要不你再去沈慕白那里說說吧,讓他同意這回讓我一個人去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
陳霜婷斜了他一眼:“大哥,你這么大的本事,還用得小妹幫忙?而且好像你昨天告誡我要離沈慕白遠點呢,我可是聽話的孩子,就不想再去沈家摻和這些事了!”
陳禮風(fēng)尷尬道:“你看你,說的這是什么話啊,大哥還不是為了陳家好,大哥經(jīng)驗比你多,看過了肯定便沒問題了!”
事到如今,研究絲綢大旗的事,陳家只能繼續(xù)下去,陳百亮也幫襯道:“霜婷,我看那個沈慕白對你用情很深,你如果再去求他,說不定他會肯的。”
陳霜婷沒好氣道:“我一個人對學(xué)也就罷了,現(xiàn)在連家里人都去,這是怕別人不知道我們要去偷學(xué)他們的技術(shù)嗎?”
陳百亮也知道對女兒的這個要求有點過分,但還是硬著頭皮說道:“唉,我們都花了這么大精力了,光這試樣便不知浪費多少蠶絲了。霜婷,你再試一次,如果不成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們陳家就死了這條心好了。”
猶豫再三,陳霜婷在家中寫了一封信約沈慕白來府一趟,一面她讓下人送去,一面又家人設(shè)宴。這一次陳百亮自然不會阻止,還吩咐下人都聽陳霜婷的差遣。
這里準備了很多,卻不想沈慕白直接回絕了,來送信的是沈重冬。不只有回信,還捎來了回信,只說沈慕白這些日子實在忙碌得很,每天也很少時間能回到家中,心意領(lǐng)了,但卻無法赴宴。如果陳霜婷是想去槜李墟的織機作坊的話,可以和沈重冬說一聲,由他帶去便可以了。
陳霜婷不僅有些失望,便沈家最近會比較忙是在意料之中的事,于是她也只得說:“那便下次吧,去槜李墟的事有點麻煩,還是等沈公子有空時,再向他提起。”
沈重冬恭敬地說道:“家主還有一句交待,就是可以去槜李墟的人并不限于六小姐,如果六小姐有其他想法,比方安排家里人或織工去學(xué)習(xí),那也是可以的,不用再專門向他請示?,F(xiàn)在他的事被安排得很滿,如果稟告他再去辦事,怕會來不及。”
雖然之前沈慕白也說過可以讓陳家的技工來織機作坊,但她只當那不過是句客套話,如今見他又鄭重讓侄子來轉(zhuǎn)告,不由心中更加感動,于是將自己大哥要去的消息說與沈重冬。
沈重冬一口答應(yīng),并干脆訂在明天一早,早點去可以在作坊中呆多些時間。
送走沈重冬后,陳霜婷急著將這好消息告訴父親與大哥。卻不想二人在高興之余,馬上便研究起這消息的真假起來,總覺其中有詐。
陳禮風(fēng)更是埋怨小妹說出他要去的消息,擔心這樣會讓對方有意提防,當然最好是打?qū)Ψ絺€措手不及了。
陳霜婷對這二人算是無語了,干脆不再理這二人,反正消息已經(jīng)帶到,別的事她可不想再管了。就算做的這些事,她都覺得已經(jīng)無面目再和沈慕白相見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陳霜婷只在后院練著琴藝,對絲綢之事不理不問,只偶爾聽到下人說大哥連去了幾次槜李墟,還有一次連著帶去了十來個織工,就差沒把人家的新織機給搬回來了。
可惜試樣的結(jié)果依然不理想,總是無法達到風(fēng)沙大旗的強度。
這一日,她帶著自己的琴,讓丫環(huán)陪著準備出門。卻在廳堂見到父親和大哥一起在破口大罵,而所罵之人便正是沈慕白。
陳霜婷不由生氣,人家都這么待你們了,你們不領(lǐng)情就算了,居然還要罵人家!
不由怒道:“人家沈公子又怎么對不起你們了?你們偷著人家的技術(shù),還要罵人家!”
陳百亮這才看到女兒出現(xiàn),哼了一聲,沒說話。
陳禮風(fēng)卻忍不住地說道:“那個沈慕白太不是東西了,他今天讓侄子來和爹說,他要組建一個絲綢聯(lián)盟,讓我們陳家加入,由他當會長,大家每月都要交會費,還要統(tǒng)一聽他的指揮!”
陳霜婷一愣:“真的假的?沈公子不像這么霸道的人啊……”
陳禮風(fēng)怒氣難消:“那是你還不了解他!我說他怎么肯讓我們?nèi)ネ祵W(xué)織術(shù),原來這樣我們拿人家的便不好拒絕人家的要求了!”
陳霜婷還是不信:“是沈重冬來說的?我去親自問他!”這些天她倒是和沈重冬有些相熟了。
陳禮風(fēng)說道:“自然不是那書呆子,是沈重秋!他可是沈家的實權(quán)人物,聽說生意上的事現(xiàn)在全由他打理。你是沒見到他來時那副趾高氣揚的神情,好像不加入這個什么狗屁聯(lián)盟,損失的便是我們陳家!”
陳霜婷疑惑道:“會不會其中有誤會啊?說不定不是沈公子的意思,是沈重秋在自作主張呢。”
陳禮風(fēng)氣憤道:“這個沈公子自拿了朝廷的訂單后便目空一切,他這是在威脅我們沈家!爹已經(jīng)讓人去請李家和吳家的人去了,我們要一起聯(lián)合起來對抗沈家,不讓他的奸計得逞!”
沒多久,去聯(lián)絡(luò)李、吳兩家的人也都回來報信,卻都說李家和吳家也收到了同樣的通知,當時兩個家主便大發(fā)雷霆,將沈重秋給罵了出去,所以這事也不用商量,陳家對他們不理就可以了,沒必要太把這事放在心上。
“原來那兩家也得到了沈家的通知,說不定其他家也是如此,你們兩個多帶些人手,出去到各個買賣家中打聽打聽!”陳百亮覺得這事不簡單,讓兩個手下干將再去打探消息。
陳禮風(fēng)卻擼起袖子,嚷道:“這個沈慕白胃口這么大,想把整個崇德都吃下不成?現(xiàn)在好了,有李、吳兩家?guī)ь^,我們也來給他當頭一棒,看他還囂不囂張!”
陳百亮卻阻止道:“那倒不必!那兩家反對,沈家便注定辦不成這事,我們何必做這惡人!而且現(xiàn)在我們還得常去槜李墟學(xué)織機技術(shù),還是不要和沈家起沖突比較好。”
陳禮風(fēng)點頭道:“也是,現(xiàn)在還得用到沈家,先不翻臉了,不過下次我看著時機,從他那挖過來兩個人,我就不信做不出來抗風(fēng)沙的絲綢!有幾個人我私下和他們聊時,他們有點意動。”
陳霜婷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你們太卑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