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白小心地從那塊剪下來的綢布邊緣扯出一根蠶絲,然后展示給圍觀的眾人看,接著他再扯下第二根,第三根……
“諸位街坊都看清了,我剛從絲綢上扯下來幾根蠶絲,青天白日,大家眼睛都是雪亮的,我這手法之中并沒存在什么貓膩?,F(xiàn)在我們來做第一項比對實驗,看看我們老牛絲綢里的蠶絲有多結實!”他高聲地宣布。
沈慕白令人取出一個一人來高的鐵架子,然后小心將蠶絲系在架子的橫桿之上,總系了五根。接著又讓人拿出一個精致的木盒子,打開盒蓋,只見里面整齊地擺放一個個小鐵塊,每個鐵塊之上還有一個小鉤子。
這時人群不免有些議論,對這些工具有些不解。
小老頭低聲問老賈:“這是干啥的?看著好講究啊。”
老賈瞪眼道:“我哪知道啊……”
紀佑嶺也不由皺眉,心說,兩巴掌就解決的事,怎么整得這么麻煩?
沈慕白小心地拿起一個鐵塊,慢慢地掛在蠶絲之上,又慢慢地撤手,只見蠶絲被抻得筆直,卻并沒有斷。他又照此模樣,依次在剩下的四根蠶絲之上都掛了一個鐵塊,也沒有蠶絲斷裂。
蠶絲雖然看著很細,但強度其實并不低,優(yōu)質(zhì)蠶絲的強度甚至比相同直徑的鋼絲還有高,所以承重力也不弱。
沈慕白松了口氣,又拿起第二組鐵塊,再次向蠶絲掛過去,這次卻比方才還要小心。第二組鐵塊也平穩(wěn)地掛在了蠶絲之上,此時能看出來蠶絲已經(jīng)有些被拉長了。沈慕白更加小心地掛上去第三組、第四組鐵塊。
當?shù)谖鍌€鐵塊掛上后,沈慕白剛松手,蠶絲便斷了,顯然那根蠶絲只能承受四組鐵絲的重量。
沈慕白高聲說道:“第一根蠶絲,掛第五個鐵塊時斷裂!”
馬上再向下一根蠶絲上掛鐵塊,這根蠶絲也沒有承受住重量,接著第三根、第四根、第五根全部斷了。
做完這些后,沈慕白自己很滿意,但圍觀的人還是一頭霧水,搞不清這里在干嘛。
沈慕白向那壯漢做了個請的手勢,壯漢雖然有些心虛,但卻不肯在人前服軟,嚷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掛鐵塊嗎?這誰不行!”
壯漢學起沈慕白方才的樣子,從手中的衣裳上剪下一塊綢布,在上面挑了幾根模樣瞧著結實的蠶絲,直接系在鐵架之上。
他又伸手從那個精致的木盒中取出一個鐵塊,鐵塊一入手,便不由臉色一變,這鐵塊分明是實心的,比他預測中要重了很多,估計每塊起碼有五六兩之重。
他的神情一下凝重起來,小心地將鐵塊上的鐵鉤掛在了蠶絲之上,剛一松手,鐵塊卻應聲而落,顯然是蠶絲沒承受住重量。
圍觀的眾人不由嘩地哄笑起來。
老賈更是興奮地叫道:“看看,和我的衣裳差了好多!”
紀佑嶺也不由點頭:“有點意思!”
壯漢的臉騰地紅了,叫道:“不算不算,這是我沒系好,蠶絲松了!”
沈慕白也不跟他計較,說道:“沒關系,下面還有,你可以繼續(xù)試!”
壯漢這回更加小心,掛鐵塊的手都忍不住有點抖,掛上之后,手半天也不敢拿開。
紀佑嶺忍不住罵道:“他娘的,你拿著鐵塊孵雞仔呢?”惹得眾人又是一陣大笑。
壯漢聞言忙把手拿開,鐵塊卻只在蠶絲上停了一下,又直接掉在地上。
眾人笑開了花,各種嘲諷的話也不斷爆出。
壯漢索性動作加快,卻每次都是手松鐵落,那五根蠶絲居然一塊鐵塊的重量也承受不住。
沈慕白心情不錯,高聲說道:“諸位街坊看到了,我們的老牛絲綢的每根蠶絲都能承受四塊鐵塊的重量,而他手中的絲綢,卻一塊鐵塊都承受不了!”
壯漢嘴硬道:“你們有的絲綢做得好,有的做得差,和我有什么關系?!”
沈慕白也不和他一般見識,再讓人拿出一壇老陳醋,倒出兩碗來,再做耐酸的比對。
一般說來,絲綢的耐酸性比較好,除非遇上強酸才會被溶解,普通的弱酸,只會影響表面的光澤度。
沈慕白和壯漢分別剪下一塊絲綢投入兩個醋碗之中。
一刻鐘之后,沈慕白將醋碗中的絲綢撈出,在清水中洗凈,然后展示給眾人看,除了絲綢的顏色有點暗以外,并沒其他變化。
壯漢瞧著自己的絲綢在醋中也沒有什么變化,也來了精神,馬上學樣撈出來在清水洗。卻輕輕一搓,絲綢便被撕成了兩半。
眾人哈哈大笑,老賈笑得最歡:“這也叫絲綢啊,擦屁股都怕粘一手!”
壯漢怒道:“老子是習武之人,手勁大,剛才是我被拉壞的!”
沈慕白依然不跟他計較,估計在場的也沒人會相信他的這種說辭。
沈慕白對于檢測這種事想出了很多花樣,只是平時并沒機會用,今天好容易遇上這樣的機會,自然一項項地展示出來,于是再讓人準備第三項實驗。
這次端上來的卻是堿水,也是同樣讓人盛出兩碗。
“諸位街坊,我先聲明一下,絲綢最怕堿,要是堿弱的話,絲綢泡在里面會變脆,蠶絲也會更容易斷,要是泡在強堿中還會將絲綢全部溶解沒了!諸位在平日里洗絲綢衣裳時一定要注意這點!下面我們要進行的驗證便是破壞性的,絲綢一定會變壞,所以這次我們只看哪種絲綢受損更小。”沈慕白向眾人解釋了一下后面要做的實驗。
又是兩塊絲綢投入了兩個碗中,一刻鐘后,沈慕白撈出自己的絲綢,用手輕輕一撕,絲綢便如紙一樣被撕成了兩截。
壯漢忍不住大笑,說道:“你也有今天,讓你見識下我的!”
便去自己剛才泡絲綢的碗前,準備撈出來,卻突然愣?。?ldquo;我的絲綢呢?”
沈慕白走上前來,看了看,笑道:“還找得到嗎?不用說也知道,你的絲綢已經(jīng)完全溶在堿水之中,渣都沒剩!”
壯漢氣道:“怎么可能!一定是你們趁我沒注意時給撈走了!”
沈慕白哼了一聲,說道:“你是當武捕頭是瞎子,還是當在場的眾人都是瞎子!”
壯漢頓時語塞。
沈慕白馬上又進行了第四項實驗,這回是耐高溫實驗,將絲綢分別在不由沸點的溶液里煮。在沸水中,他的絲綢并沒什么變化,但在沸油中,絲綢卻變了形狀,顯然承受不住了。
而壯漢的絲綢卻連第一關都沒過,直接在沸水中煮成了漿糊。
沈慕白本來后來還準備了不少實驗,但眾人都覺得沒必要再比下去了,兩種絲綢的優(yōu)劣早就一目了然了。
壯漢還一如之前一樣的嘴硬:“你做這些有什么用?這也不能證明我手中的絲綢便不是你們家賣的,你們就是欺負我是大老粗,拿差的絲綢來蒙我!”
紀佑嶺在旁邊看了半天,卻看越感興趣,突然對自己做的這個平民絲綢也增加了不少信心。此時見這壯漢還如此胡攪蠻纏,便要跳出來,扇他兩個耳光。卻突然看到沈慕白向他打眼色,不由便停住身影,知道沈慕白必然還有什么鬼主意。
沈慕白也不生氣,說道:“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見淚啊,那我今天便讓你死得明白!”
他將之前老賈的絲綢衣裳又拿了過來,指著胸口的老牛繡標,說道:“大家看到了,凡是我們‘老牛絲綢’出品的衣裳,在胸口都有一個老牛的標識,這個標識的圖案是固定的,每一件衣裳都有同樣的一個。大家在購買時,一定要認準這個標識,只有這個標識的絲綢才是正宗的‘老牛絲綢’!”
這是他有意地打造一個品牌,用現(xiàn)代營銷中的品牌文化,來凝聚民眾的品牌忠誠度。在商朝的背景下,這種觀念絕對超前,一旦成功,便會引領一時的風尚。
“不就是老牛嗎?我這也有!”壯漢把自己的絲綢衣裳也拿了過來,果然上面也繡了一只丑陋的老牛。
眾人又忍不住哄堂大笑。
壯漢已經(jīng)被笑得臉皮厚了,說道:“笑什么笑!昨天這牛還挺好看的,洗了一水就變丑了!”
眾人覺得比看戲還有趣,各種挖苦之詞不絕于耳,那壯漢卻權當沒聽到。
沈慕白向一個小廝打了下手勢,便見那小廝從店中拿出一個紙樣,那紙樣面積不小,足有兩尺大小。小廝把紙樣抻平,和另一個工人一起舉著展示給眾人看。
沈慕白指了指紙樣上畫著的巨大老牛圖案,說道:“這就是我們老牛絲綢的標識,一紙一線都有固定的繡法,現(xiàn)在我便拆給大家看看,瞧瞧我手中的這件衣裳是不是和圖案一模一樣!”
他先指了指畫上的一條線,說道:“這是最邊上的線,從牛頭銹到牛腳!”用一個特制的鐵片在手中絲綢衣裳的胸口連挑了幾下,果然抻出一個線頭出來,那老牛標識也對應地少了一條線的圖案。
沈慕白邊拆線邊解說,眾人也見識到那標識上每根線的去向都有講究。
圍觀的眾人不斷發(fā)出一陣陣驚嘆之聲,幾個穿著老牛絲綢的人更是將胸膛使勁挺了挺。
“諸位,這里才是最關鍵的地方,大家請看好!”沈慕白指了紙樣上的一條金色的線條,然后在銹標上也挑出一條金色的線。
“大家看好了,這種金線并沒有露出來,只藏在老牛標識的里面,這可是我們絲綢的防偽標志!是不是我們出售的絲綢,只要拆開標識便知道!正品之中一定會暗藏著這條金線!幾位穿了我們絲綢衣裳的街坊,沒事可以回家拆了試試看,一驗便知!。”沈慕白又拿出一個殺手锏。
那幾個穿著老牛絲綢的人跟著呵呵笑了起來,現(xiàn)在自己胸前的標識也算種身份的象征,他們可不舍得真給拆掉了。
壯漢臉色脹得通紅,即便他臉厚如廝,也不敢再說他的老牛標識里有金線。
但眾人卻不依不饒,一起叫道:“拆啊,拆啊,拆開看看!”
紀佑嶺今天算是看足了猴戲,也跟著起哄,卻屬他叫得最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