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噗噗!”
流火七月,夜半十分,從梅山監(jiān)獄的一個集體監(jiān)舍里,傳出一陣連續(xù)不斷的悶響。
一個瘦弱的男人死死的捂著自己的嘴,緊咬牙關承受著獄友的關照。
拳打腳踢之后,一個光頭大漢拽起這男人的頭發(fā),低聲笑道:“蕭崢,明天你就要出去了,咱兄弟給你送行,你千萬得領情,知道嗎?”
蕭崢起身捂著胸口咳嗽了兩聲,忍著劇烈的疼痛,他臉上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光哥,我……我感謝兄弟們!”
“啪啪!”光頭拍了拍他的臉,嘴角掛起一絲獰笑:“不用謝,我很期待你能再進來!”
蕭崢在梅山監(jiān)獄整整受了兩年的折磨,但他認為這一切都很值得。
兩年前,蕭崢剛剛新婚不久,便替公司的太子頂罪,進了這座監(jiān)獄。
當時老板曾經(jīng)承諾,只要替他的兒子頂罪,就給升職加薪,直接提副總。
一個重傷害的罪名,為了能在妻子的家里抬起頭,蕭崢咬牙做下了那個艱難的決定。
蕭崢的女友是公司第一美女安竹,雖然俘獲的安竹的心,但他過的并不快樂,沒房沒車,蕭崢住在公司安排的宿舍,每天到安竹家樓下接她,和她坐著公交一起上班。
業(yè)余時間,他還兼職家教,努力的積攢著買房子的本錢。
一到家宴的時候,安竹的母親和哥哥就會對他冷嘲熱諷,竭盡貶低,安竹是個沉悶的性子,只會拉著他的手讓他忍。
在母親知道了蕭崢的情況之后,賣房子賣地,給蕭崢攢夠了十萬塊錢彩禮,總算讓安竹的父母同意了訂婚。
而她自己只能住在鄉(xiāng)下的衛(wèi)生所。
蕭崢永遠忘不了雙方父母見面的那天,年齡相仿的三個家長坐在一張桌上,卻看上去好像兩代人一樣。一對面色紅潤,腰桿挺得筆直。一位形單影只,頭發(fā)斑白,佝僂著身子。
無法忍受安家人對母親毫不掩飾的慢待,他差點咬碎了牙根,拉著母親就要回家。
蕭母死死的拽住了他,蕭崢才勉強堅持到飯局結束。
他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當時是怎么答應公司老總的。如果從來一次,他也不敢保證自己還會接受那個條件。
明天就是重獲自由的時刻,美好的生活在向蕭崢招手,安竹半年多都沒有來過,也不知道她現(xiàn)在過的怎么樣,蕭崢忐忑不安,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監(jiān)獄門口,管教拍著蕭崢的肩膀,遞給他一個包裹,這是他進去之前的私人物品。
“9527,出去之后要好好做人,知道了嗎?”
蕭崢對那管教點了點頭,這兩年多虧這管教的照顧,他才沒有被折磨瘋掉,因為他能給這個管教的兒子做課后輔導。
和管教告別,他轉過身,仰著頭,呼吸著久違的自由空氣,心潮澎湃!
除了身份證和一張銀行卡,其他東西都讓蕭崢扔進了路邊的垃圾箱,黑暗過去,光明在想他招手。
在銀行取出所有的積蓄,蕭崢到市里換好新買的行頭,打車趕往明月小區(qū),他迫不及待的要見安竹,因為他心中有點不詳?shù)念A感。
到了安竹家樓下,他按響門鈴,一直都沒有響應。蕭崢還在奇怪,旁邊就來了一個老人。
蕭崢和他認識,這是安竹家隔壁的張大爺。
“張大爺,幫忙開下門。”
張大爺看了他一眼:“喲!這不是小崢嘛!什么時候出來的?”
蕭崢干笑了兩聲:“剛出來,這不就來找安竹嘛!”
張大爺拿著鑰匙卻沒有打開樓道門,他猶豫了一下,把蕭崢拉到一邊,低聲道:“小崢,你還不知道嗎?安竹出事了!”
蕭崢心里咯噔一下,連忙問道:“張大爺,安竹出了什么事?”
原來安竹在半年以前離開了人世,據(jù)說她是從一家夜總會喝多之后,從樓頂失足跌落,當場身亡的,只留下一份遺書,說老公入獄,出獄遙遙無期,她思念成疾,就選擇了輕生。她的家人隨后就搬離了這里,那間屋子一直空著。
安竹的死訊如同一聲驚雷在蕭崢耳邊炸響,他根本就不信,因為安竹很清楚他什么時候出獄,一年半都等了,半年都等不了嗎?
想到這里,蕭崢猛然間回想起最后一次安竹去監(jiān)獄探望他的情景。那時安竹對他說,她藏了一個秘密,就存在衛(wèi)星路光大銀行的6-63號密碼箱,密碼是她的生日。
蕭崢問過安竹,但當時她什么都沒有說,從那以后,安竹就再也沒有去探望過他。
蕭崢打車到了衛(wèi)星路光大銀行,打開了密碼箱,從里面取出一個信封。隨后他又打車到了公墓,他找到了安竹的墳冢,和周圍的墳冢不同,安竹的墳很小,很偏僻,而且上面布滿了落葉和雜草。
用了半個小時的功夫把安竹的墓地打理干凈,蕭崢眼含熱淚,撫摸著墓碑上的照片,顫抖著嘴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打開安竹留下的信,那一行行娟秀的字體映入眼簾,頓時模糊了蕭崢的雙眼。
親愛的崢: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可能已經(jīng)離開人世了……
隨著信中的敘述逐漸展開,蕭崢的手抖的越來越厲害。
原來,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從他們相戀的那一天就注定了結局。
他本以為自己是用勤奮和努力爬到了業(yè)務經(jīng)理的位置,沒想到一切都是安竹用自己的身體換來的。
她在一次公司的年會上被公司的少爺灌多,那時候蕭崢還在出差。
當天晚上,安竹就被少爺拉到了賓館,事后還錄下了視頻。他用視頻威脅,還用給蕭崢升職利誘,強迫了安竹很多次。
后來蕭崢入獄,安竹在一次少爺喝多的時候才知道,這一切都是他央求他父親安排的,目的就是要霸占安竹。
安竹痛定思痛,就選擇了報警,結果警方不但以證據(jù)不足的借口回絕了她,那份視頻還被少爺公布了出去。
安竹在信中說,她不會在和他做那種事情了,她要等著蕭崢出獄,和蕭崢到一個沒人認識的城市重新開始,她把所有的事都寫在了信里,可能是預感到她的拒絕太子,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現(xiàn)在一切都毀了,安竹根本就不是自殺,蕭崢很清楚報警是沒有用的,此刻他心中只有無盡的悔恨。
蕭崢在墳前睡了一宿,第二天一早摸著安竹的照片說:“老婆,你在下面等我,我讓你孤單的太久了!”
第三天午夜,飛鴻地產(chǎn)老板的兒子林耀祖在一家酒吧里被蕭崢連捅三刀,被緊急送往醫(yī)院救治。當蕭崢得知林耀祖并沒有死的時候,他沒有后悔,只有濃濃的失望。
蕭崢再次以重傷害的罪名被送進了監(jiān)獄,他也再次見到了那個光頭大漢。
“兄弟,我們又見面了!”
光哥在食堂里和蕭崢打著招呼,他親切的拍著蕭崢的肩膀,就像好友重逢一般。
蕭崢對著他笑,反摟著他的脖子,說道:“其實我比你還期待!”
說完,他握緊勺子,猛的向上一扎……
勺子從光頭的下巴里刺了進去,蕭崢瘋狂的哈哈大笑,死死抱著光頭的腦袋,不斷的攪動著勺子。
“蹲下,原地蹲下,馬上!”
獄警的聲音根本就動搖不了蕭崢,他只想快點死,好去陰間陪伴安竹。
監(jiān)獄罪犯們揮動著警棍,向蕭崢的頭部背部猛砸,但是他依然抱著光頭的腦袋不放。
不知道什么時候,蕭崢感覺到眼前有些發(fā)黑,他好像看見了安竹,她伸著手召喚這他……
蕭崢哭著去抓安竹的手,然后,他抓住了一片驚人的柔軟!
“蕭崢……你……你放開!”
蕭崢被這聲幾乎是不可能出現(xiàn)的聲音驚醒,他低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正握住了一個柔軟的饅頭,他抬起頭,眼睛瞪得老大。
“這不可能!”蕭崢低呼一聲,連忙松開了手,他抬頭打量著黑板、教室,還有身邊低頭一臉嬌羞的同桌顧晚晴,這是怎么回事?難道說……
“馬上就是高考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顧晚晴整理了一下衣服,輕聲問到。
打算?蕭崢剛剛意識到自己重生,他的打算有點多……
勞斯萊斯要不來幾個?土豪金還是魅力銀?這個問題好糾結。
山家灣還是一片荒地,再過幾年,那里就是花都新城的中心位置,寸土寸金,現(xiàn)在要不要先去買個幾百畝地?那塊地現(xiàn)在還沒有落在飛鴻地產(chǎn)手上。
想到飛鴻地產(chǎn),他就想到了林鵬遠和林耀祖父子,也想到了含冤而死的安竹。
安竹是花都傳媒大學畢業(yè)的,自己必須考上那所大學,還好這么多年又是做家教,又是給管教的兒子做課后輔導,他總算沒有丟掉書本上的東西,考上那所學校不成問題。
另外就是飛鴻地產(chǎn),林鵬遠,林耀祖都必須付出代價。想到這里蕭崢的面容頓時猙獰了起來。
“你沒事吧?”
蕭崢轉頭看著顧晚晴,現(xiàn)在誰能想到?就是這個臉上長著青春痘,目光青澀的姑娘,在未來會發(fā)育的那么過分,正應了那句女大十八變的老話。
他還清楚的記得,在那年同學聚會上,顧晚晴艷驚四座,還鄭重其事的告訴大家,她的初戀情人就是蕭崢。
蕭崢嘴角掛起一絲邪笑,一只手偷偷的摸上了顧晚晴的大腿,這讓顧晚晴大驚失色,她趕緊低下頭,在書桌地下推著蕭崢的手。
“我知道,你一直都喜歡我,對不對?”
蕭崢感覺到手上出來的柔軟,他心里沒有一絲雜念,只是慶幸自己還活著。
顧晚晴的兩只小手微微一松勁,腦袋像撥浪鼓一樣的搖個不停。
“你在這么亂動,大家就看到啦!”
聽到蕭崢的警告,顧晚晴的身子一僵,伸手在蕭崢的腰上狠狠的掐了一下,小聲道:“沒想到你這么壞。”
老師一邊讀著課文,一邊向他們這里走來,蕭崢搖頭晃腦的跟著讀,手下的動作一直不停。顧晚晴嚇的要死,根本就不敢去阻止,還好蕭崢更加過分的舉動。
下課鈴響,蕭崢在顧晚晴耳邊低聲道:“放學在門口等你,不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