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在燃燒,備受煎熬。
夜清染覺得身體就像是爆炸,那種強烈的撕裂感,令她恨不得毀滅一切。
她,不知道這股恨意,從何而來,殘存的理智,卻時刻提醒著她,一定有問題。
漸漸地,模糊的視線,變得清晰起來,一道雨后清般的天青色,不偏不倚地映入眼簾——是他?
珈藍仙尊,只是一面之緣,卻足以讓她記憶猶新。
只聽他,對著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的狐妖揮了揮衣袖,隨即那狐妖就現了真身。
“怎么是黃鼠狼?”夜清染蹙眉,嫌惡道。
珈藍并不回答,而是當她不存在般,自顧自閑庭信步,離開。
“你等一下!”
“喂,等等??!”
夜清染喊了好幾聲,前面的人根本不應,她急了,幾乎是想都沒想,沖上去一把抓住了珈藍的衣袖。
他轉頭,一張只應天上有的謫仙臉,在映入她眼簾的瞬間,即便是有了心理準備,依舊是令清染窒息了片刻,這樣的美,太驚心動魄,任誰都無法抵擋。
頭頂處,射來疑惑的視線,似乎無聲的詢問。
“你幫我看看二郎吧。”謫仙般的人物,應該都有兩把刷子吧,清染打定主意,直言不諱道。
珈藍平靜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著對面的一人一狗,他視線移至衣袖的位置,薄唇不自覺地抿緊了些。
“你答應,我就松手!”這人看著性子就冷,為了二郎,她臉皮厚點,死纏爛打肯定沒錯。
話音落下,珈藍卻是冷不丁道:“你手不痛?”
她為什么要痛?
這人的問題好奇怪。
“我應該痛嗎?”
清染一手抱著二郎,另一只手,就像抓著救命稻草似得,死死地攥緊珈藍的袖袍。
忽得,她像是想到什么,補充道:“這袖子這么抓一會兒,還不至于有褶皺,但是抓久了,我可不敢保證了,你想早點擺脫我的糾纏,就趕緊幫我看看二郎,你是得道高人,治它難不到你的。”
珈藍無動于衷,只是目光沉靜地看著她,這樣直白的審視目光,令清染很不舒服,她直接避開了。
“喂,好人做到底,既然出手了,又何必再扭捏,救一個是救,救兩個也是救啦!”
說著,清染孤注一擲,將皮毛上還沾著血污的二郎,舉到了謫仙男人面前。
珈藍目光微沉,落在面前帶血的小家伙身上,不痛不癢道:“你覺得它挨不過今晚?”
“你才挨不過今晚!”不幫就不幫,直接拒絕就完了,哪兒那么多廢話。
說著,清染將二郎抱回回來,甩臉子走人。
“我允你走了嗎?”
“珈藍仙尊,不是你說要走的留不住嗎?還廢什么話!”清染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直接越過擋在前面的天青色身軀,繼續(xù)趕路,她只希望無妄的藥廬不會將她拒之門外。
“拜我為師。”
“蛤?”
“拜我為師,我便幫你治它。”珈藍并不理會清染的夸張表情,很有耐心地重復。
珈藍,你天煞孤星,命中有劫數,不宜跟旁人有接觸,為師這里有件天竺寶衣,能夠有效地替你隔離所有人的觸碰,只要你不主動脫下來,便沒有人能夠靠近你的身邊,希望它可以幫到你……
這個條件很誘人,白天在朱雀騰閣前的廣場上,聽那些人說,這個珈藍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如果能夠當他的徒弟,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
清染,不是個死腦筋的人,她永遠會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位置站。
“你先治二郎。”清染討價還價,二郎才是最重要的,要不然就算求著她拜師,她都不要。
“好。”
珈藍從懷里掏出一顆藥丸,遞到清染面前。
“這是什么?”
“九轉金丹,死人枯骨都能起死回生。”珈藍看著小徒兒一臉的不信任,有些氣悶地解釋,而事實上,幾百年來無論他做什么,都不曾對任何人解釋過,或許真如師傅所預言那般,眼前這個能夠觸碰他的女子,是他的命定之人。
“這又是什么?”清染把藥喂進二郎嘴里,看到珈藍又遞過來一個類似鈴鐺的鏈子,并沒有馬上接過,疑惑道。
“朱雀騰閣,不能豢養(yǎng)寵物……”
“不能帶著二郎的話,我就不要當你徒弟了,這個丹藥若是有用,這份恩情夜清染記下了,以后必定報答。”開玩笑,不給帶二郎,什么都沒得談。
說著,清染面色沉了沉,徑自抱著二郎離開。
珈藍從來都沒有收過徒弟,也不知道該如何跟徒弟相處,他原以為此生都會一個人孤獨終老,卻從未想過上蒼會派這樣一個倔脾氣女徒弟來折磨他,是,就是折磨。
自見到她的那刻開始,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這是幻仙鈴,是象征本座徒弟的信物,你帶上它,只要不做出格的事情,便沒人能為難你、和狗。”
早說嘛,這仙尊看著目空一切的高冷樣,其實也是個碎碎念的,很有當師父的潛質。
清染暗自在心中有了計較,她決定了,必須把珈藍仙尊養(yǎng)成她心目中的那種師傅,對徒弟各種無條件地寵溺,有了他這座靠山,以后在三國行走,受了委屈,直接搬出他的名號,還有誰敢跟她過不去。
落雪城城主女兒了不起啊,夜語嫣嫡女了不起啊,她現在是珈藍仙尊座下首席嫡傳弟子,頭頂光環(huán)不要太拉風!
拼不了爹,拼不了娘,她就拼師父!
嘴角的笑意不自覺地放大,她伸手要接過幻仙鈴,結果珈藍的手卻收回去了。
“喂,你什么意思?東西都送出去了,干嘛又收回去?”
“這個要等試劍大會比試結束后,為師才能夠正式授給你的。”
“你們天一門收個徒弟,怎么那么麻煩?”
清染正抱怨間,懷里的小家伙忽然中氣十足“嗷嗚”嚎了一嗓子,一下子把她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蕭燼昏沉沉睡覺的時候,耳朵可沒閑著,珈藍和清染說得話,一字不差地落入他耳朵里。
九轉金丹的確是好東西,比他靠著曬月光,慢慢收集損失的妖力要事半功倍,現在他覺得渾身都充滿了力量。
“二郎,你醒啦!”
“嗷嗷嗷……”蠢女人,本座要是再不醒,你就要被這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給騙走了!
小家伙活蹦亂跳,在清染懷里不停地磨蹭,時不時那舌頭舔她的臉頰。
珈藍負手而立,靜靜地站著,目光中清冷一閃而逝:“走吧。”
“嗷嗷嗷……”不許去!本座不讓你去!
“二郎,乖乖回戒指里去。”清染自然清楚小家伙在鬧別扭,似乎它不喜歡珈藍,其實她很想偷偷跟二郎說,她也不怎么喜歡。
不過,交易就是交易,二郎醒了,她也該履行義務,自覺自愿地成為珈藍的徒弟。
“嗷嗷嗷……”
“抗議無效。”清染刮了二郎的鼻子,然后默念書呆子交給她的口訣,將二郎收回到了戒指空間里。
虧得清染是做過飛機的現代人,不過饒是如此,御劍飛行的刺激感依舊讓她心跳加速。
她小心翼翼地站在劍柄上,努力地穩(wěn)住身形,眼前浮云不停地從臉頰拂面而過,她后背的冷汗已經浸濕了衣衫。
“怕,就抓緊為師。”
前面擺著酷酷臉的師傅,冷不防地開腔。
清染從善如流,珈藍話音落下的瞬間,她手已經自來熟地抓住了他的腰帶。
珈藍感覺到腰間一緊,驚為天人的臉龐上,神色微滯。
當然,清染也不傻,她自然是察覺到了前面人的不自在。
不過,那又如何?
人在天上,又沒有座位,又沒安全帶,既然他讓她抓,那清染肯定要選個穩(wěn)妥點的位置,衣袍什么的太寬大,腰帶結實不說,而且牢靠,重點是她手正好夠得著呀。
她,假裝什么都沒發(fā)現,依舊沒心沒肺地緊抓著謫仙男人的腰帶,佯裝松了口氣,狗腿道:“有師父在,清染不怕的。”
珈藍聞言,終年表情淡漠的臉上,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翹。
天一門外設有結界,清染進入秋名山結界內的瞬間,眼前豁然明亮起來。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秋名山之巔,靈氣很足,今后你就在此處跟為師修煉。”
“我住哪里?”放眼整座大殿,除了空曠,還是空曠,夜清染幾乎能夠一目了然。
珈藍聞言,眼波浮動。
良久,他語氣中似有歉意,肅聲道:“為師這幾百年都一個人住慣了,從未想過會收徒弟,今日你先跟其他新弟子在黃粱閣擠一擠,等明日為師便讓人上來三生殿重新布置你的房間,到時你有什么喜好可以自行告知他們。”
還不等清染反應過來,她整個人已經被帶到了新弟子聚集的朱雀騰閣主殿。
通過考核卻主動要求離開天一門的考生,從天一門開山立派以來,夜清染算是第一人。
因此,她剛出現在大殿里,就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尤其是,夜清染身邊還有珈藍仙尊陪同,整座大殿瞬間就跟炸開了鍋:“夜清染!她怎么會跟珈藍仙尊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