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是在清朝末年,綠螢山上有一個周家村,一座茅草屋位于村子?xùn)|南角,里頭住著一戶人家,養(yǎng)育著一對兄弟。
兄弟二人的性格截然相反,一個敦厚勤勞,另一個機敏活潑。
半年后,雙親因墜崖身亡,加上無親戚可投靠,兄弟倆只得相依為命。
一大清早,周家村的村民便忙碌起來,原因無他,因為祭祀山神的大典將于后天召開。
忙里偷閑的村民,聚在壇樹下,說說笑笑,臉上流露出對大典的期盼。
一個瘦高個扛著鋤頭,正與熟識相談甚歡,眼角的余光,瞥見一個穿著麻布衣的高大男子和背著竹簍的少年。
瘦高個喊道:“哎呦!這不是大才兄弟嘛,你這是要去哪呀?”
埋頭趕路的高大男子,聽到有人向自己搭話,只好抬起頭來。
皮膚黝黑,國字臉,雙目有神,胳膊結(jié)實有力,顯然經(jīng)常從事重勞力的工作。
高大男子摸著脖子,笑道:“呵呵,上山砍點木頭,順便挖些草藥。”
“哥!咱沒必要理這種人。”
說話的人,正是一直跟在男子身后的少年,眉目清秀,皮膚呈現(xiàn)出健康的小麥色。
身上的衣服,雖然略顯老舊,但明顯比那個高大男子好上許多。
瘦高個怒極反笑道:“大才兄弟,這沒了爹媽的管教,真的不行,看看你的弟弟,說話沒大沒小,目無尊長!”
“你說誰目無尊長!”
少年丟掉背簍,舉著手中的藥鋤,朝著瘦高個殺去。
瘦高個大驚失色,沒料到少年會突然暴起,只見高個男子伸出手,一把揪住少年的后衣領(lǐng),往回一拉。
“堅哥,我替我弟向你說聲對不起,小民,該走啦!”
說著,高大男子躬身致歉,然后拿起地上的背簍,硬拽著少年離開。
“艸,嚇老子一跳。”
瘦高個拍著胸口,狠狠地瞪了一眼男子離開的方向。
一個面容和善的村民說道:“行啦,這件事本來就是你不對,誰叫你主動去招惹人家的。”
“切,那又怎么樣!媽的,看著人模狗樣,誰成想,不但勾搭上祭司大人的徒弟,嘿,還把她的肚子給搞大了——”
聞言,那個村民臉色一變,重重拍了一下瘦高個,罵道:“你小子豬油吃多了,蒙了心是吧!當(dāng)心禍從口出!”
瘦高個反應(yīng)過來,頓時臉色蒼白,身子直打晃,抽了自己幾個嘴巴子。
“我這張破嘴!我這張破嘴!”
原本融洽的氛圍一時間蕩然無存,唯恐沾惹上麻煩的眾村民,紛紛作鳥獸散。
綠螢山中,溫煦的陽光,鶯燕啼鳴,樹影婆娑,一派勃勃生機。
一顆小石子被無情的踢飛,掉進(jìn)一旁的小水潭,沉入潭底。
“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像那樣的賤人,沒必要跟他斤斤計較。”
周大才提著竹簍,肩扛柴刀,笑吟吟的看向一臉不快的少年。
“哥!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周源民回過頭,氣急敗壞的說著,而周大才笑容不變,陽光透過枝葉間的縫隙,灑在他的臉上。
“那都是年少輕狂,不懂事。”
“屁!當(dāng)初你往樹上刻字,也沒見你說什么年少輕狂!”
周源民一把奪過背簍,背在身上,轉(zhuǎn)身便要走。
周大才眉頭一皺,抓住肩帶,叱道:“干什么!”
“采藥!”
周源民忿忿的丟下一句話,甩開周大才的手,鼓著腮幫子,走進(jìn)樹林。
“唉,你個臭小子。”
周大才無奈的搖了搖頭,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
深林中,周源民雙眼通紅,牙齒被咬得咯吱作響。
回想昨日,只不過是當(dāng)堂指出教書先生話里的紕漏,然后就被其扔出書院。
同齡人的嘲笑聲,教書先生那惱羞成怒的表情,以及沖自己指指點點的路人。
“我看吶,那對兄弟就是災(zāi)星,他們的父母肯定就是被他倆給克死的。”
“滾!我們私塾不需要你這種不懂得尊師重道的學(xué)生!”
“孩子,以后別跟這種人一起玩,要是沾上什么晦氣,可就糟了。”
“大才兄弟,這沒了爹媽的管教,真的不行,看看你的弟弟,說話沒大沒小,目無尊長!”
周源民死命捂住耳朵,但那些刺耳的話語,仍舊不停的往腦子里鉆。
“該死該死該死!”
周源民嘶吼道:“我發(fā)誓!總有一天,我要將你們這群欺辱我們的混蛋統(tǒng)統(tǒng)踩在腳底!”
“不惜一切??!”
情緒失控的周源民,恨不得毀滅一切,于是乎,用力將手中的藥鋤扔了出去。
“••••••”
愣住十秒后,周源民抓狂道:“啊啊??!糟了糟了!必須找回來!要不然得被臭老哥罵了!”
一分鐘過去了,五分鐘過去了。
周源民仰面朝上,無力地倒在一塊大巖石上。
“唉,算了!或許,這就是命吧。嗯?什么東西在發(fā)光?”
周源民偏過頭,正好發(fā)現(xiàn)一尊石像,在它的腳邊似乎有什么發(fā)光體。
“嘿,看來,真的是命啊。”
一分鐘過后,周源民顧不得清理指縫中的泥土,只是看著躺在掌心的發(fā)光體,嘴角上揚,露出一張欣喜若狂的笑臉。
森林的另一邊,有一道身影正揮汗如雨,健壯的肱二頭肌,在陽光的映射下,煥發(fā)光彩。
周大才放下柴刀,將劈好的木材用力捆結(jié)實后,這才解開纏在脖子的辮子,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
“呼,舉辦祭典就得封山,到那時候,再把這些木材給賣掉,應(yīng)該就夠填補小弟的學(xué)費了。”
“老哥!我找到一樣好東西??!”
突如其來的喊叫聲,打斷周大才的思緒,也驚醒棲息在林中的飛鳥,嘰嘰喳喳,四下亂飛。
周大才不解地望向朝自己跑來的弟弟,見他被樹根絆倒,趕忙沖過去。
“沒事吧?!”
“嘿嘿嘿!”
見周源民流著鼻血,仍不住的傻笑,周大才也被逗樂了。
抬起手,往他腦袋瓜上來一記爆栗。
“怎么?撿到寶啦?!摔得一臉血,還在傻笑!”
周源民興奮道:“是??!哥!我真的撿到寶了!”
“嚯!”
當(dāng)周源民張開掌心時,周大才被突如其來的綠光晃了一下。
“這好像是塊玉?翡翠?”
周大才眼睛一亮,拿過那塊玉石,揉了揉周源民的腦袋。
“今天可真是走運吶!”
“那是!”
周大才好奇道:“小弟,你在哪挖到這寶貝的?”
“就在一尊石像的腳邊啊。”
“••••••”
聽到周源民的話,周大才的笑容漸漸收斂,眼神也變得黯淡。
周大才淡淡道:“小弟,埋回去吧。”
“嘿嘿,只要把這玉石給賣了,咱們就能過上好日子,你可以給我嫂子和未出世的小侄子,買些好吃的和新衣服。”
“埋回去。”
“我呢就能繼續(xù)回去讀書,到時候考取功名,向朝廷謀個一官半職,屆時,一定讓那些瞧不起咱倆的人好看!”
“我叫你埋回去!!”
周大才一邊大喊,一邊將那塊玉石塞回周源民的手中。
“立刻!馬上!”
周源民錯愕的望著自己的大哥,半晌無語,最后諾諾道。
“為什么?!”
周大才捏著太陽穴,擺手道:“后天就要舉辦祭祀大典,你應(yīng)該知道那尊石像代表了什么吧!那是山神!山神!”
周源民聲音發(fā)顫道:“憑、憑什么?!”
“既然,這塊玉石是在山神的腳邊,那就代表是山神的東西,我們不能碰。”
“一旦被麻衣祭司發(fā)現(xiàn),我們就會被逐出村子!明白了么!”
周源民仍不死心道:“只要有了錢,被逐出村子,也沒什么大不了!”
周大才抓住周源民的肩頭,吼道:“到時候,我們就不再是周家村的人,連祭拜自己的父母都不會被允許?。?rdquo;
“••••••”
霎時間,周源民只覺手腳異常的冰涼,而手里的那塊玉石,似乎也變得沉甸甸的。
接下來的時間里,周源民都在渾渾噩噩中度過,直到下山,臉上也沒露出半點表情。
見自己的弟弟這幅模樣,周大才也不好再追究弄丟藥鋤的過錯。
只不過,周大才沒想到的是,接下來發(fā)生的一切,并沒有能按他預(yù)想的那樣發(fā)展。
回到草屋,已是傍晚,吃完一頓粗茶淡飯后,兩兄弟洗漱一番,便早早上床睡覺。
周源民背對呼呼大睡的周大才,偷偷掏出一個紅布包,往里看了一眼。
打開口子,一抹綠光掠過,背后傳來周大才轉(zhuǎn)身的動靜,周源民趕忙收緊布包,胡亂塞進(jìn)枕頭底下。
“只要偷偷當(dāng)?shù)?,不被發(fā)現(xiàn)不就行啦。”
想到這,周源民閉上雙眼,不禁嘴角上揚,感覺今晚能睡個好覺。
當(dāng)陽光灑在臉上時,周源民猛地睜開眼,胡亂在枕頭底下摸了摸。
摸到一樣軟中帶硬的東西后,不假思索的塞進(jìn)口袋。
一邊穿好上衣,一邊喃喃道:“趁著老哥沒起床,趕緊去山下的小鎮(zhèn)。”
“嚯,難得起這么早,你去鎮(zhèn)里干啥呀?”
周源民動作一僵,愕然的抬起頭,就見周大才正好出現(xiàn)在門口。
“你是怪物嘛?!為啥會比我還早!”
周大才把濕毛巾甩到他臉上,不悅道:“怎么跟你哥說話呢!沒大沒??!”
“哥!我跟人約好在小鎮(zhèn)辦點事,我先走啦,早餐你自個吃吧!”
說完,周源民胡亂洗了把臉,急匆匆的跑出屋子。
“古古怪怪的······我擦!那小子該不會是發(fā)現(xiàn)我打算送給阿梅的禮物吧!”
周大才撲到床上,掀開枕頭,看見一個布包,這才松了口氣。
打開布包的口子,一抹綠光映入眼簾,周大才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本就嘈雜的小鎮(zhèn),此刻又引起一陣喧嘩。
一名鼻青臉腫的少年被兩個當(dāng)鋪伙計粗暴的扔出店外。
個子較高的伙計把一顆心形的鵝卵石丟到少年身上,嘲笑道:“小子,帶著你的‘玉石’滾蛋吧!哈哈哈!”
“••••••”
少年趴在地上,雙手逐漸握緊,眼睛充滿血絲,爬起身,顧不得臉上的傷痛,朝著山上狂奔而來。
“為什么!這到底是為什么!!”
幾乎能穿透耳膜的嘶吼,如同一只受了傷的野獸,即將擇人而噬。
臉上的傷,內(nèi)心如刀扎的痛,以及那一道道刺耳的嘲笑。
都將成為怒火的阻燃劑,而最后,這把火究竟會把誰燒成灰燼?
“兄弟什么的!誰他娘的在乎!!”
怒不可遏的少年,一路跑回家中,見空無一人,床鋪凌亂,地上還有一個空布包。
“•••••••”
少年一頓,隨即默默轉(zhuǎn)身,眼中噙著淚水,喃喃道:“你真是我的好大哥啊。”
恰好路過的周堅,調(diào)笑道:“哎呦呵,這不是大才的弟弟嘛,怎么還哭了呢,是想爸爸媽媽了嘛?哈哈哈。”
“賤人,哪涼快哪待著去!”
周源民剮了一眼周堅,目光陰狠,猛地朝著山林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