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我拿著成績冊瘋狂的跑到了素雅家,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訴她這學(xué)期她考了全班第二名。
房門沒有鎖,我躡手躡腳的推門而入,企圖給她一個驚喜。但是伴隨著一陣急促的聲音,我鬼使神差的來到素雅的房間門口。映入眼簾的一幕,頓時讓我的心仿佛墜入無底深淵。
只見她躺在床上,緊閉的雙眼悄無聲息的滑落著眼淚。牙齒死死地咬著嘴唇。一個男子正春風(fēng)得意的整理著衣服。
素雅?我的同桌,從小到大如果我還有一個朋友,那一定是她。只有她對我異常照顧,只有她愿意和我說話。
小時候總幻想她是我的妻子。長大了,盡管心里將她敬若女神,卻不敢對他表露心機。因為我配不上她!在我的心里她是純潔的。然而今天這一幕卻在我的心靈震撼開來。
這一切,深深刺激在了我的心里,恍如一把尖刀將我穿心而入。我激動的就像一個瘋子,沒有人能眼睜睜的看著別人奪走自己心愛的東西,而視若無睹的。這種撕心裂肺的痛,彷如萬箭穿心。
我捏緊拳頭,鼓起我人生第一次勇氣,闖進(jìn)去,對著那個男子便要出手。但是轉(zhuǎn)瞬,我反倒被這個男人一腳踢倒在地。
我清楚看到這個男人容貌的這一刻,我的心徹底奔潰了。
這個人是鎮(zhèn)長的兒子叫陳文斌.這些年我可沒有少被他欺負(fù)。他是出了名的惡少爺,就連我們那個村里,聽到他的名字都會覺得厭惡。
在學(xué)校里,出了名的花花公子,素雅怎么會和陳文斌做出這樣的事情?平日里素雅對陳文斌充滿厭惡怎么會接受他?
陳文斌看了看地上的我,一臉得意道:“怎么?你這個小野種剛才大飽眼福了吧?”
我心里憤怒,不恥道:“你這個畜生!”
面對我的怒火,他冷哼道:“別忘了,你也是你爸媽生出的野種。”說完他戲謔的笑聲更加刺耳。
我的父親和母親還沒有結(jié)婚就在外面生下了我。三歲那年,聽說父親死了,母親一個人抱著我回了娘家村莊。未婚先孕,當(dāng)時在農(nóng)村是很被排擠的,母親忍受著背后的指責(zé),撫養(yǎng)著我。
這十七年來我都是在這樣的謾罵聲里度過,早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但是這一刻我卻沒有按奈得住心里的氣憤,帶著一聲嘶吼便要上去和他扭打在一起。
體弱多病的我哪里會是他的對手,不消一分鐘的時間,我便被他死死地制衡在地上,狼狽不堪。
擦干眼淚的素雅帶著幾分不悅:“陳文斌,一切都結(jié)束了,這是我家,請你離開!”
他聞言停止了對我揉虐,對我略顯嫌棄的惡聲道:“呸,死野種,你舅舅是個跛子,你媽媽是個賤女人。你這種廢物為了個婊子還敢跟老子動手?”
他整理好了衣服,罵罵咧咧的離去。
我眼睛渙散的盯著床上的素雅,心里一陣苦楚。并沒有男人生理上本能的幻想。原本在我心里高貴純潔的她。這一刻竟然讓我充滿了不恥。我鄙視這個為了錢出賣自己的女人。
素雅碰觸到我的眼神后,微微轉(zhuǎn)過頭,臉上那摸紅暈竟還沒有退怯。
我緩緩站起身,略顯鄙夷的質(zhì)問道:“你就真的愿意把自己的幸福交給他嗎?”盡管我已經(jīng)親眼驗證了一切,但是我依然希望從他嘴里得到一個解釋。
她冷若冰霜道:“是,難道你看的還不夠清楚嗎?我的事情與你沒有任何關(guān)系。”平日里和顏悅色的素雅這一刻變得異常冷漠。
我發(fā)瘋一般追問:“為什么?你就那么缺錢嗎?”
她盯著我,眼淚奪眶而出。激動的說:“是,我要離開這里,我要去別的城市,我一點也不想在這個窮山區(qū)里生活。在這里,我一天也待不下去。”
我憤憤不平道:“就算這樣,你可以告訴我啊!為什么你要選擇這樣的方式?你的一輩子就那么毀了你知道嗎?”
素雅苦笑兩聲說:“跟你說有用嗎?你有錢嗎?你能給我五百塊做路費,逃離這個鬼地方嗎?”
一句話將我哽咽在喉,在我們村里,肉包還賣2毛錢一個的年代,五百塊對于我來說彷如天文數(shù)字。
良久后,我拿出成績冊,有些失去底氣的說:“為什么一定要離開,在這里讀書難道不好嗎?你看,這學(xué)期你是第二名…”
不等我說完,她便憤怒的接過成績冊,將它撕成碎片。厲聲道:“就算你文杰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年年期末第一又如何?還不是一輩子待在這個大山里嗎?我要的不是這些,我不想永遠(yuǎn)生活在這里。”
面對她的質(zhì)問,我略顯無言以對,我心中顫動卻又堅定的說:“不會的,你相信我,你等我,總有一天我會讓你過上幸福的生活。”
她看著我,萬般惆悵道:“等多久?對一個男人來說,最無能為力的事,就是在最沒有能力的年紀(jì),碰見了最想照顧一生的姑娘。對一個女生來說,最遺憾的莫過于在最好的年紀(jì)遇到了等不起的人。”
面對他的這番說詞,我低下了頭。在我們這個年紀(jì),金錢和長相決定了太多東西。我徹底失去底氣道:“可是你也不能出賣你的愛情,我可以去打工養(yǎng)活你讀書。”
她看了看沮喪的我,輕柔道:“每個女孩都有一個關(guān)于愛的夢,可是愛能變成錢嗎?我也希望有一天自己的愛人能是個蓋世英雄,身披金衣戰(zhàn)甲,腳踏七彩祥云來娶我,可是你行嗎?你能給我想要的生活嗎?我想要住在大城市,轎車接送,吃大餐,這一切你能給我嗎?即便你以后能,那我要等你多久?能彌補我現(xiàn)在失去的嗎?”
大話西游里孫悟空說,我不戴金箍,救不了紫霞,戴了金箍,愛不了她。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一路走來,才發(fā)現(xiàn)沒有什么是永垂不朽。我們才終于懂得,曾經(jīng)離我們一步之遙的人,一旦錯過,之后即使化身蓋世英雄,身披金衣戰(zhàn)甲,腳踏七彩祥云,一躍十萬八千里,也未必追的回來當(dāng)年的遺憾。
面對如此現(xiàn)實的問題,真希望自己變回小孩,因為,摔破的膝蓋總比破碎的心要容易修補。
沉默良久,我沉淀了心情,真誠的說:“素雅,沒事的,我不介意現(xiàn)在的你。等我好嗎?我依然愿意娶你?你依然是那個讓我心動的女人。”
素雅聽到這句話,臉色驟然突變,但只是瞬間便恢復(fù)了神色道:“人一生會碰見很多心動的人,可能會誤以為那是喜歡,其實也只不過是某一刻的好感,畢竟心動都不是答案,心定才是。”
我蒼白無力的問著:“你曾經(jīng)愛過我嗎?”
“即便愛過又如何?我現(xiàn)在不愛了。”
“為什么?我做錯了什么?小時候我們說過要在一起一輩子的。”我迫切的追問著。
她若有所憶道:“小時候愛吃西紅柿,以為會一輩子愛吃。等到長大不愛吃了就是不愛吃了,沒有理由,我沒有錯,西紅柿也沒有錯,錯的只是那些自以為是的一輩子。”說完眼中滑下了無助的眼淚。
我還想說點什么,但是異常激動的素雅卻厲聲說道:“滾,滾出去!我再也不想看到你,我要的幸福,你永遠(yuǎn)也給不了我!”
“我能給你幸福,我可以給你我的一切!”
“可是你什么都沒有!滾??!像你那么懦弱的男人,有什么資格說愛我?要不是你那瘸腿的舅舅,你和你媽媽都餓死了。指望你,能給我想要的生活嗎?滾出去!”
伴著她的怒吼,我緩緩走出了她的房間。身后的素雅哭泣的聲音更大了,現(xiàn)在的素雅彷如一個哭泣的野百合。
揪心的痛在我的心底蔓延開來。我心如死灰!我失魂落魄的走在了回家的路上,腳下如灌鉛一般沉重。
村口一群青年圍在一起,有些肆無忌憚的放聲大笑。我并沒有在意他們。但是他們的議論聲卻傳入了我的耳里。
“真的沒有想到,素雅看起來那么單純的女人竟然那么騷。”
“簡直就是個淫婦,和文杰他媽媽一樣。”
我這才注意圍在人群中的竟然是陳文斌,他此刻正一臉得意的講述著剛才在素雅家發(fā)生的那一幕。圍著陳文斌的人聽的入迷起來,紛紛議論著。粗言穢語更是難以入耳。
我渾身熱血沸騰,從來都是逆來順受的我,憑借著這股沖動,朝著人群中的陳文斌沖了過去,嘴里零碎的叫罵著:“我打死你個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