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陳青山一起到了陳石頭家里,陳石頭家可能是我們村僅存的一家土房子了,而這一次來,則是二十年來我第一次進陳石頭家。陳石頭看到我,臉上的表情很奇怪,他似乎還對小時候帶著我做那件事心存歉意,有點不好意思的道:“葉子來了啊,坐,哎,你看這家里也沒坐的地方,我去給你們找找。”
陳青山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道:“好了你別忙了,快把那姑娘給帶出來。”
“村長,你不是前幾天見過了嗎?”陳石頭怯怯的道。
就在這時候,大奎從屋子里走了出來,后面跟著他的兩兄弟,大奎指著陳青山道:“我說陳青山,你到底有完沒完?跟你說了幾次了這不是拐賣來的姑娘,這是我一遠方表妹!”
“別他娘的跟我胡扯,快讓姑娘出來一下,你別這么看老子,再看老子直接報警了你信不信?幫你都不知道在幫你,胡咧咧什么?”陳青山罵道。
大奎他們沒辦法,指了指陳青山道:“最后一回了,下回誰來我家,直接腿打斷。”
陳青山當(dāng)下就火了,罵道:“你說誰呢?再說一句我聽聽?”
這要換做是別人,陳家那瘋狗三兄弟估計就要動手了,也就是陳青山是把他們打怕了,這大奎狠狠的瞪了陳青山一眼,掀開門簾道:“進去吧。”
我跟著陳青山一起進了屋子,從始至終我都沒有說一句話,進屋子之后,第一眼看到這個姑娘我就能斷定,這姑娘絕對是被拐賣到這里來的,她一看就是那種大城市出落的款款大方的那種姑娘,而且穿的很時尚,打扮的也非常漂亮,這樣一個姑娘,跟陳石頭家的整個環(huán)境顯的非常不搭調(diào)。這樣一個姑娘,誰家也不會舍得賣啊。
姑娘在我們倆進屋之后,還眨巴著兩只明亮的大眼睛看著我們倆,陳青山壓低了聲音道:“葉子,你看,事情未必是外面?zhèn)鞯哪菢?,你看這姑娘收拾的多整齊。”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輕聲的回了他一聲。
“姑娘,我最后來確認(rèn)一次,現(xiàn)在屋子里沒別人,你實話實說,只要你是被拐到這里來的,我都保證把你送回去。”陳青山道。
“叔叔,我都說了,我是來度假的。”那姑娘微笑著對陳青山道。
“度假怎么不見你出門,天天把自己悶在這里面度假?是不是他們不讓你出去?”陳青山追問道。
那姑娘搖了搖頭道:“叔叔你想多了。”
陳青山看了看這姑娘,又看了看我,無奈的道:“葉子,現(xiàn)在你明白我上次為啥會無功而返了吧?咱們有心搭救,問題是她不領(lǐng)情啊!”
其實陳青山跟這個姑娘的對話,我也有看,我也是一頭的霧水,這個姑娘說話表情自然,并沒有被強迫的痕跡,但是她明明是陳石頭用繩子綁回家里來的,在這個家里也絕對過不好,可是她為什么要主動撒謊呢?
就在這時候,那姑娘對陳青山道:“叔叔,可以讓我跟這個帥哥單獨說幾句話不?”
陳青山愣了一下,看了看我,我對他點了點頭,陳青山小聲嘀咕道:“救人也得看人帥不帥?”
等陳青山出去之后,那姑娘站了起來坐在了桌子邊上,笑著對我招了招手示意我過去,不得不說,這個姑娘笑起來真的很明媚,看到她的笑容我甚至都有忽如一夜春風(fēng)來的感覺。我走了過去,那姑娘繼續(xù)看著我笑道:“帥哥,請坐。”
因為這個姑娘的淡定和從容,現(xiàn)在我都有種我是被拐賣來是她來解救我的一樣,我也對她不自然的笑了笑,坐了下來。
之后,這姑娘一笑,伸出手在桌子上的水杯中蘸了蘸,之后在桌子上寫了兩個字。
我恍然大悟,原來姑娘是因為擔(dān)心戒備,所以想用這樣的方法跟我交流!我趕緊湊過腦袋去一看,發(fā)現(xiàn)姑娘在桌子上寫的兩個字是:天涯。
我正要張嘴問這是什么意思,姑娘卻馬上對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繼續(xù)在桌子上寫了起來,這一次,她寫的是一串?dāng)?shù)字,組合起來的話是一個手機號碼。
我在這一瞬間就明白了姑娘的意思,那一刻我心中的激動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這個手機號碼,就是當(dāng)時在天涯給我回復(fù)說我父親的死是一個祭祀的網(wǎng)友!
我趕緊蘸了蘸水,在桌子上寫道:“你為什么會在這里?!”
姑娘對我眨了眨眼睛,在桌子上寫道:“調(diào)查那件事,所以別來這里了。”
“你安全嗎?”我看著她寫道。
“放心。”姑娘寫道。
我正準(zhǔn)備再問什么,這時候大奎掀開門簾子,看著我跟姑娘坐這么近,臉一拉就問道:“你好了沒有?!”
“馬上就好。”我道。
大奎瞪了我一眼,道:“快點,煩死人了!”
“你回去吧。”姑娘開口說道。
我看了她一眼,點頭道:“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出了陳石頭家里,我變的心情大好,這真的是太出乎我的意料,怎么我也不可能想到,這個姑娘竟然是我當(dāng)年找了很久的天涯網(wǎng)友,陳青山看到我一臉的喜氣問道:“葉子,那姑娘單獨跟你說了啥?是不是交代了?”
我愣了一下,說道:“沒有,村長,這件事不用管了,她就是跟陳石頭家有點親戚趁著空閑時間來玩的,陳石頭家人也沒怎么著她。”
“真的假的?”陳青山有點不相信。
“我會騙你?”我道。
陳青山還是看著我,一臉的不敢相信,我沒繼續(xù)跟他說太多,我現(xiàn)在著急回家,辭別了陳青山之后,我到了家里,我有一臺筆記本電腦,是上大學(xué)的時候八百塊錢買的二手的,回來之后因為村子里沒有網(wǎng)線所以一直沒用過,我翻了出來,用手機拉了個熱點連上網(wǎng)絡(luò),之后打開了天涯,找到了我當(dāng)年發(fā)的那個帖子。
看完這個帖子之后,我剛才的興奮已經(jīng)完全消散,取而代之的則是我滿腦子的疑惑,在我當(dāng)年發(fā)的這個帖子里,我只是簡短的說了一下我父親的死狀,介紹了村民們口中我父親的為人。
我并沒有說我在哪個城市,更別說是說哪個村子。
而我天涯的個人資料里,也并沒有涉及這些內(nèi)容。
所以這個姑娘,也就是當(dāng)年的這個天涯的網(wǎng)友,她是憑著什么知道的我的位置,又來到了陳石頭家里?
我點上一根煙,天涯的這個帖子并不火,不像重慶紅衣男孩那樣炒的火熱,這個帖子早已石沉大海,并且只有十幾個回復(fù),而那個回復(fù)和這個網(wǎng)友ID的電話號碼也算是僅存在我們倆之間的秘密,所以不會有人冒充。
那個女孩兒,肯定就是給我回復(fù)的這個網(wǎng)友。
可是,隔了這幾年之后,她怎么找到的這里,又怎么進入陳石頭家里,并且在那三條瘋狗的垂涎之下保全自己,這都是我現(xiàn)在十分迷惑的問題。
我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最后只能歸根于這個網(wǎng)友十分的強大,她根據(jù)我當(dāng)時發(fā)帖的IP找到了我,并且用了某種辦法來保護自己。
就在我為她擔(dān)心和疑惑的時候,我收到了薛雪的信息道:“怎么樣了?”
薛雪是我絕對信的過的一個人,所以我覺得要趕緊把今天得到的好消息告訴她,一是讓她不再擔(dān)心那個姑娘繼續(xù)在陳石頭家受苦,二來也轉(zhuǎn)移一下她的注意力。我就給她回消息道:“等下,我馬上來。”
我到了學(xué)校,因為我也會在空閑的時候來學(xué)校代課,所以學(xué)生們親切的稱呼我為葉老師,我跟孩子玩鬧了一會兒,就去了薛雪的辦公室,說是辦公室,其實就是宿舍。
薛雪因為這兩天的遭遇,看起來格外的憔悴,本來就白的臉更顯的蒼白,幾乎沒有一點血色,不過她看到我,還是給我搬了一張凳子過來,苦笑道:“做。”
看到她的這個樣子,我不禁有點心疼,我道:“傻子的事情我已經(jīng)在想辦法了,很快就會有,不過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說完,我就把我今天去陳石頭家的經(jīng)歷還有我當(dāng)年在大學(xué)的時候在天涯上發(fā)帖的事情告訴了她,果然,薛雪聽完注意力都被轉(zhuǎn)移了不少,她一臉呆滯的道:“幾年前的一個網(wǎng)友,找到這里來?還進的陳石頭家?”
“可不是嘛,我也奇怪,這下你不用擔(dān)心那個姑娘的安全了,起碼暫時她是安全的。”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