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在露天,旁邊是護城河,河兩岸的燈景非常漂亮。酒吧里散落著各種綠樹,綠樹上掛著五顏六色的小彩燈,一閃一閃的晃著人的心里明亮。
我端起酒杯,對著周倩,“倩妹,謝謝你這些年對我的容忍。我也希望你能早日找到自己的愛情。愛情,真的很美好。”我說得由衷,可是卻突然捕捉到周倩眼里的躲閃,周倩應該在想念她已經分開的戀人,這樣的場景,讓她觸景傷了情。我碰杯,看著周倩,周倩低下了眼睛。
“你不介意,我們可以湊合著過。”可峰說話永遠這么不知輕重。周倩笑著頻頻舉杯。
酒過三巡,大家都有點微醺了。周倩看著我靠在雷澤的肩膀,由衷的感嘆“今天曹侃來,我還擔心得不得了。”
所有人呆住。周倩馬上意識到,我去找雷澤,不是因為在曹侃這里受了委屈,去和雷澤化解誤會,而是壓根都沒給他提這個事。
“嗯。沒什么事。她來坐了一下就走了。”我將頭從雷澤肩膀上收回,正了正身子說。
“看來你們邵總是還沒習慣我這個未婚夫。”雷澤的語氣里有了怒火,我知道,剛剛的所有敏感都不是我的想象,是發(fā)生了什么事,牽動了雷澤的情緒。
“沒多大事,我自己能處理。”我依然勉強的笑著。
“你工作調動了你不說,她來你不說,你要去香港接回卓丹,你也不說。你連去個超市買單都要自己來,你是麥啞集團副總,你什么都能自己搞定,那是不是可以自己結婚?自己過日子?”雷澤一股腦的說出,我們三個人看得目瞪口呆。
“哎哎哎,過分了哈,雷澤。”可峰忙出來招呼。
“心疼了么?你為了她去加拿大,為了她退出,為了她假裝恢復你花花公子的習性,為了她你找曹侃去鬧,你還有什么事情不能為她做?你把我這個兄弟當什么?我不說,你以為我不知道么。”雷澤全是怒火,我在他的身邊近距離的感受怒火。
“雷澤,你。”可峰一時語塞,馬上看著我,一臉慌張,“邵媛,他喝多了,全是亂說。”
周倩也沒想到她無意的一句話會惹了這么大的麻煩,一臉驚恐。
“沒事的。讓他說。”我擺弄著酒杯,假裝輕松。
“邵媛,你要是覺得跟著我委屈,你直接說。我不指望被你幫助,潤澤也不指望有你才能發(fā)達。我也受不了以后每天被人戳脊梁說我靠自己老婆。我的愛情,我需要有最起碼的尊重。”
雷澤一連端了三杯酒,那速度等同于往嘴里倒。所有人看看雷澤,又看看我,雷澤怒火沖天,我想了想,為避風頭,起身上洗手間,留下他們兩個在小聲的勸著雷澤。
我在洗手間休息區(qū),點了根煙,我的煙癮不大,只會在特別難過和煩躁的時候才會想著抽煙。雷澤的指責我不能反駁,在我心里,確實從未想過這些小事需要跟雷澤分享,我也確實覺得自己能解決好所有的事情。那么,可能,在我潛意識里,我確實沒做好結婚的準備?;蛘呓?,對結婚的理解,不是普通人以為的那樣。我覺得兩個獨立的個體,結婚,只是在有交集部分一起去面對,其他的,還是該自己來解決??墒窃诶诐尚睦?,我投資了潤澤,成了他心里永遠的傷口,稍有風雨,傷口就會隱隱作痛,像老年人的風濕。
煙很快燃完,我丟進旁邊的煙灰缸里,深呼吸,我暫時為現在發(fā)生的這一切下個結論,依然是自己沒做得很好,沒能化解雷澤的不信任,我要更用力的愛雷澤,愛能撫平一切傷痛。
想清楚了,我理了理衣服,往外走。我遠遠看著他們那桌,幾個人都站著,多了個人在旁邊,好像是在找周倩說著什么。我快步過去。
啪的一耳光,周倩沒站穩(wěn),摔在了椅子上。我看清楚了,是苗姐。
“你干嘛?”我沖過去。
“你管的什么人?你給我保證他們分開了。背著我還是在聯(lián)系。還見面。這次是我兒子發(fā)現的,傷了我兒子,我跟你們沒完。”苗姐咆哮著。
“我們只是一起吃了個飯。”周倩起身,也不想再忍。
我瞬間明白了是什么事。
“苗姐,大庭廣眾下的,注意點影響。”我想息事寧人。
“苗姐,你該叫苗姐么?叫三嫂。你三叔被狐貍精勾搭了,你給我說的你會解決,你是存心想看著我們這個家散了是不是。”苗姐對著我吼。
我看著周倩看我的眼神,從驚訝到不解再到憤怒,我頭哄的炸裂,一切都混亂了,身子不自覺的往后退了一步,雷澤馬上摟住我。
“哎,三嫂,我們旁邊去說,這么多人都在看著呢。影響不好,不好。”雷澤扶住了我,把苗姐拉一邊去安慰。
“周倩。”我看著他們走遠,想給周倩解釋。
“雷澤向你要尊重,我也向你要。你讓我分開,我二話沒說,分開了。我們只是那天碰巧一起吃了飯。我以為你是為我好,結果你是為了你們親戚一家和睦,那你把我放在哪里,你問過我的感情么,這么多年,我只愛了他一個人,只是因為你說分開,我就要放棄。”周倩控制不住的淚水直下。
“不是這樣的。周倩。那是遠房親戚,我之前不認識。是上次回老家才知道是親戚的。”我急著解釋,我說的是事實。
“回老家才知道的?那已經多久了?我們沒見面么?見面不好說,你打個電話不能說么?邵總,我是不是連一個電話都不值得你打。我們15年的同學了,邵總。”
我想不到任何詞語可以來解釋這所有的事實,只得看著周倩哭,又看看旁邊的可峰。我覺得這個畫面多么的熟悉,那次在香港,卓丹也是這么哭著控訴我,老天將自己的人生判斷重復上演,只是換著不同的角色。
我前所未有的沮喪,同一天,自己的愛人,好友,都希望得到我的尊重,我覺得快要支撐不下去,自己前面的所有,自認為活得很好的人生,在這一刻,被自己全盤否定。
“邵媛。”
“三叔。”我抬頭,看著三叔走了過來。他徑直走向周倩說著抱歉。
“我送你回去。”三叔扶著周倩,拿著周倩的包。“邵媛,我愛周倩,她沒對我要求過任何,是我欠她的,現在,該我還。”
我看著三叔,俊朗的臉上寫滿了憔悴,周倩被他扶著顯得小巧依人,我的立場,什么都不能說,只能看著三叔扶著周倩離去。
“你喝口水。”可峰不知從哪里找了杯熱水端給我。我接過來。“你胃不好,不能喝冷的。”
“我這么不堪,哪里還值得你對我這樣。”我看著可峰,雷澤說的話我不是不知道,可峰的感情我也不是感受不到,只是愛情里面容不下第三人,我覺得可峰的退出是最好的處理方式,我也就假裝相信這所有的安排。
“你是我愛的人,也是我的大嫂。我會記得的。沒有你的日子,我工作、踢球,盡量把生活過得簡單,這樣就可以不想你。我只是沒想到隱藏得這么不好??赡埽艺娌辉摶貒?。”可峰低著頭。
“不是的??煞澹阒档酶玫?。千萬不要再因為我而離開,我沒你想的那么好。”我看著可峰,這個無辜的男人,因為遇上了我,將他本是一片贏面的生活,過得狼狽不堪。
“放心吧,不會的,我只是隨口感嘆一下。我跟雷澤商量好了的,他經營潤澤,我去折騰其他事情,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里。我不會東想西想了,我也有責任了。我也覺得老天會給我屬于我的愛情,可能長得像你,也可能不像,都不重要,但一定是我的。”
“可峰,你非常非常好。家境殷實、對人禮貌、對兄弟重義氣,對愛人體貼,你是老天眷顧的那種人,會有屬于你的人出現的。”
“嗯,我相信。走吧,大嫂,我們去找雷澤,然后回家吧,今天你也太累了?;仡^還要給周倩好好解釋。你們也不容易。”
“嗯。”我起身,突然站定了,看著可峰。
“怎么了?”可峰莫名其妙。
“曹侃是幾點來的你們辦公室?”我的話一出,就分明的看到可峰拼命掩飾慌亂。
“沒有啊。沒來。”
“雷澤不讓你說吧?”我步步緊逼。
“邵媛你好嚇人,你怎么什么都能猜到。”可峰泄氣,我殺了他個措手不及,沒辦法想到更好的面對方式。
“如果不是她來了,雷澤不會這么冒火。我不知道她到底說了些什么,應該借了我的話去刺激雷澤,雷澤本來不相信,可是剛剛周倩幫著側面證實了我和曹侃的見面。哎,前女友果真是邁不開的話題啊。”我想努力表現得輕松。
“你可以的。你是超人。”可峰笑了笑,拉過我,繞過桌子,一前一后的去外面找雷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