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那惡獸著了道的,自然又是一處巧妙機關(guān),那特制的陷坑很是有些不同尋常,其上覆蓋的羊毛地毯能阻礙腳下觸覺,而且短時間的踩踏不會觸發(fā),只有在其上站立超過一定時間,才會引動機括,將陷坑上方的蓋板開啟,任何野獸都必難幸免。
按著原本的計劃,那兇獸失足之后,就輪到我出場,預(yù)先挖好的陷坑深愈兩米,底部鋪滿了荊棘,荊棘的尖刺之上涂滿了水猴子精心調(diào)制的毒液,刺破皮肉便會令受傷的動物全身麻痹無法行動,再驅(qū)散了其它的野狼,便可將那科克謝列克生擒活捉。
事情進展的順利異常,我卻很是覺得失望,雖然小王被嚇了個生死不知,也算遭了些報應(yīng),可女人卻只是略有些擔驚受怕,照這個情形發(fā)展下去,我就不得不出房去收拾那陷坑中的野獸,女人也不用被逼著做出無奈的選擇。這種近乎圓滿的結(jié)果令我無法接受,埋藏在內(nèi)心深處的陰暗欲望還遠遠沒有滿足,我不由得在心里飛速盤算,是否需要故意制造些事端,來達到自己那不可告人的目的。
就在我尚未拿定主意時,被烏云和暴雪遮蔽的老天似乎聽到了我心中所想,而我期盼的異狀竟真的發(fā)生了,一條黑影突然進入了我眼角的視線,在漆黑的雪夜中向大氈房快速摸去,我不由得驚喜交加,急忙向那黑影細看,這一看之下忍不住在心中發(fā)出冷笑,因為那條黑影竟然是騰奧拜!
這位牧民的第二號人物實在可惡,杜老頭為了盡快布置好狩獵場才將他收留,前些天也還表現(xiàn)的任勞任怨,粗活累活搶著干,絕對配合我們的安排,可事到臨頭時,卻偷偷從藏身的掩體內(nèi)爬出,估計是想去獨自殺死科克謝列克,搶得這頭一號的功勞,以便爭取到對旭烈虎的寬恕,只是不知與他藏在一處的燒火棍為何能容許他擅自行動。
狼群本正在大快朵頤,突然身后傳來異響,發(fā)現(xiàn)頭狼身陷險境后,便立即停止撕食野豬,慌忙向那陷坑聚攏,估計是想要搭救它們的首領(lǐng)。只聽得一聲高亢嘹亮、聲如裂帛的嚎叫響徹山谷,余音不絕直沖云霄,應(yīng)是科克謝列克發(fā)出了指令,狼群聞聲之后立即向氈房之外四散,每一只都發(fā)出憤怒的咆哮。
騰奧拜本已接近至大氈房不遠處,很快便被四散的狼群發(fā)現(xiàn),他也不再隱藏行跡,而是猛然跳起并大喝出聲,用的自然是放牧羊群時嚇退野狼的法門,可惜今時不同往日,狼群竟然絲毫不懼,紛紛向他撲去。
那說那家伙也確實有兩下子,出手敏捷利落,悍勇果斷,比旭烈虎那小子強的多,手中彎刀映著閃爍的火光,在漫天的大雪中劃出閃亮的弧線,幾頭大膽的野狼還未撲至,便已被他手中那把彎刀砍翻。這群野狼剛剛飽餐了一頓野豬肉,自不是饑餓難忍的惡獸,未被逼至絕境便不會悍不畏死的攻擊,見到同伴受傷都顯得有些膽怯,只是圍在不遠處呲牙咆哮,卻只是裝腔作勢,再不敢近前撕咬。
騰奧拜對那些退縮的野狼不理不睬,只身單刀就向大氈房中沖去,沒幾步便已到得那大陷坑邊沿,低頭俯瞰了那陷坑中的兇獸之王,興奮的發(fā)出一聲震徹山谷的大吼,就欲跳入坑中,拼著被有毒的荊棘刺傷,也要與那天獸分個生死。
科克謝列克落入陷坑后不久便發(fā)出嚎叫,想必是發(fā)覺到有人向它接近,才出聲示警,并命令狼群對付那欺近的人類,我原盼著騰奧拜能將狼群拖住一時三刻,最好是力戰(zhàn)不敵,好讓我能多欣賞片刻那女人的表情,甚至于逼著她做出最后的選擇。
可萬萬沒想到,看似兇殘的狼群竟然如此不濟,輕易就被那悍勇的牧民突破防線,眼看著騰奧拜已經(jīng)沖到陷坑附近,我可不想任由他殺死科克謝列克,將我們幾人的功勞全部搶走。就在我猶豫著要不要沖上去分一杯羹,甚至讓他的如意算盤落空時,騰奧拜的吼聲竟戛然而止,手中彎刀也掉落一旁,雙手只是在頭臉之前揮舞不休,并且連連后退。
騰奧拜站立的位置背對著我藏身的小氈房,我在稍遠的位置看著他匪夷所思的舉動,一時間搞不清那家伙到底在搞什么,正是大敵當前群狼環(huán)伺的當口,他居然將防身的武器丟在一旁,還做出那些莫名其妙,猶如掙扎般的奇怪動作。
發(fā)覺事出有異,我便沒有急著行動,而是繼續(xù)靜觀其變,果然騰奧拜很快就已轉(zhuǎn)過身形,又踉蹌著向我藏身的位置跑了幾步,他身前的情形也赫然入目,只見一團比家貓略大的黑色物事趴在他的勃頸上,他瞪大了眼睛朝著小氈房的房門看來,目光中滿是焦急、驚慌、和乞求,同時兩手在身前拼命拉扯那團黑色物事。
雖然騰奧拜沒有發(fā)出聲音,卻我立即明白了他的意圖,他自是知道我們幾人藏身何處,慌急中向我看來,便是在向我求救!雖已瞧出了異狀,可是我還沒有完全搞明白狀況,便急忙運足了目力細觀,立即分辨出趴在他脖頸的那團東西是一頭小獸,腰身之下還拖著一根粗大的長尾,末梢那一抹天藍色妖艷奪目!
再次看到那條詭異的尾巴,可著實令我吃了一驚,它應(yīng)該長在科克謝列克身上才對,是它兩條尾巴其中的一條!那頭小獸怎會有著一條相同的尾巴,難道天狼擁有改變體型的不可思議能力,竟能將龐大的軀體變得般嬌小?
我的猜測近乎荒誕,可一時之間又找不到更好的解釋,稍一猶疑便沒有立即沖出,突然之間那陷坑中又撲出一大團物事,正是之前跌入其中的巨狼科克謝列克,它奮力一躍竟能從深逾兩米的陷坑中脫出,只是渾身掛滿了荊棘枝條,就像是長滿尖刺的怪獸。
這惡獸脫困后第一時間抖動全身,忍痛將遍體的荊棘甩落,隨即兇悍的發(fā)動攻擊,從后方撲倒了騰奧拜,再用粗大的腳爪踩住他的后腰,血盆大口張開,露出它那粗大的三顆半犬齒,向著后腦處咬下。只聽‘咔咧’一聲悶響,便已撕去一大塊血肉,它也不吞咽,而是一擺頭吐在了腳邊,這一連串動作嫻熟而連貫,顯然之前已經(jīng)做過無數(shù)次,從我的位置能看到有森森的灰白色夾雜在那團被撕下的血肉中,應(yīng)是頭蓋骨的碎片。
騰奧拜被撲倒時,那頭小獸早已閃至一旁,待得后腦的骨肉被撕開,小獸發(fā)出一聲尖利的歡叫,一竄而上趴在了騰奧拜的頭頂,騰奧拜顯然未死,可也未能掙扎爬起,劇痛令得他四肢痙攣顫抖,卻仍舊沒能發(fā)出一絲聲音。
只不到片刻間,那原本悍勇無匹氣勢如虹的牧民便遭遇了危機,那家伙其實和我并無仇怨,只是行事作風(fēng)令人有些看不慣,此時卻即將在我眼前遇害。雖然還沒搞明白他為何會瞬間受制,卻無法眼睜睜看著一個是友非敵的人無辜慘死,隨著一陣血氣翻涌外加腦袋發(fā)熱,我也顧不得其它,推開房門大喝一聲,便發(fā)足向大氈房沖去。
小氈房和大氈房之間的距離不遠不近,目測也就是三十多米遠,我全速沖刺時的腳程極快,而且沖至半途便先射出兩柄匕首,其一飛向那頭小獸,其二攻向巨大的科克謝列克。我那一聲大吼原沒指著能將兩獸嚇退,射出匕首時也距離尚遠,只是為了讓它們發(fā)現(xiàn)我的存在,爭取能拖延得一時三刻,制止它們繼續(xù)加害倒地的騰奧拜。那兩獸也都警覺得很,發(fā)現(xiàn)我的行蹤后和飛擲而來的匕首后,科克謝列克閃身躲避,那小獸卻毫無懼意,先俯身舔了一口騰奧拜的腦髓,才閃身竄到了他的身下。
那小獸的動作雖輕盈,卻只看得我睚眥欲裂,當著我的面舔舐騰奧拜的腦髓,足見對其貪戀至極,而且完全可以理解為是一種挑釁!怒火升騰的同時,我心中泛起一陣寒意,人的腦髓何其嬌嫩,哪怕只是被舔了一小口,也再難以保得住性命,騰奧拜受了這致命傷,即便暫時不死,怕也終究無力回天。
我把速度提到極限,背后的短刀早已緊握在手,僅片刻間便已接近騰奧拜身前,看我來勢兇猛,科克謝列克也主動退了幾步,在距離騰奧拜三四米的遠處站定。那頭小獸拖著一條不成比例的粗大長尾退到科克謝列克身側(cè),一個閃身跳上了科克謝列克的背脊,隨后伏在它的腰臀之上。小獸體型不僅較小而且略顯扁平,科克謝列克的背毛又長又密,兩獸的毛色也極其相似,這一伏上便如合二為一般,再也分不出彼此,只有那條長尾再次詭異的豎起,猶如鐘擺一般晃動不休,末梢的那撮藍毛沒來由的令人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