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肺部還是有些不適,這時候旁邊伸出一只白皙的玉手在他胸前輕按著。
“我沒事兒,今天之后,事情都解決了,一切都會好的。”鐘良柔聲道。
“哦。”聶清泠不太明白,但也不妨礙她接受,點點頭。“良我去做早餐吧。”
“再等等。”鐘良抓著她的手,沒讓她走。
嘭~~
就在這時門被踹開了,一臉怒容的何盈走回來。“我需要一個解釋!”
鐘良緩緩抬頭看向她,黑白分明的眸子,一般是黝黑的空洞,一般是慘白的死寂。“人,都死了嗎?”
“果然是你!”
“是你妹??!勞資沒那個本事,你自己也死了你知不知道?”鐘良猛地站起來,厲聲道。
“我……我死了嗎?”何盈一怔,頓時就愣住了。
她一下子感覺自己的心跳彷佛都停止了,心靈像是被重重撞了一下似的,撞得她好痛、好沉重。
她心里想哭。
[我死了嗎?]
[我真的死了嗎?]
一時間,她感到心慌意亂。
想到這里,她只覺得身上發(fā)涼,像掉進(jìn)了冰窟窿里,一會兒又覺得驚恐。
“你還記不記得,你們出來幾天了?”少年揚起邪魅的笑容,對她道。“你又記不記得,出來的那幾天,每一天都發(fā)生了什么?”
“怎么?別告訴我你只記得就只有那場泥石流啊,只記得你們逃到了荒村,只記得你看到陸云楓死了?”
說著,鐘良便向前走去。
每一步踏出,周身天地元氣涌入他身體,整個人仿佛迎著朝陽的植株,拼命的在汲取陽光,在蓬勃生長。
臉色慘白色的病態(tài)正慢慢褪去,緩緩恢復(fù)了血色。
“良~~”
聶清泠突然感覺這房間瘆的慌,連忙快步跟上。
在鐘良身邊的時候,這才安心了不少。
『把何盈獨自留在那里真的沒事嗎?』蒹葭問。
『現(xiàn)在她有事沒事已經(jīng)不重要了,我要的答案還沒找到。』鐘良道。
『昨晚你為什么不多救兩個?』
『那我要救誰?我還能夠救誰?』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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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待在這,還是別看了。”
進(jìn)了趙志軍房間,就要走到衛(wèi)生間門口,鐘良頓了一下,對身后的聶清泠道。
“可是……”
“沒事的,我就在門口看一眼,你就在這等著我!”鐘良輕輕攏了下她的秀發(fā),朝她眨眨眼。
“那你小心點。”
“嗯。”
這人看著已經(jīng)死去多日了,鐘良現(xiàn)在鼻子敏感,聞到了淡淡的尸臭。
整面墻都塌了下去把他壓著,裸露在外的皮膚也有蛆蟲爬行蠕動,比如腳踝、手臂,甚至是臉部這些地方。
他是側(cè)著臉向著鐘良,上面被啃咬的黑一塊紫一塊的,坑坑洼洼的地方還溢出尸漿,有些地方還裸露著能夠看到森森白骨。
看著就慘不忍睹。
“怎么了?”聶清泠輕聲問他。
她還不知道這邊的事情,只是看到鐘良站在那里若有所思,想了好久了。
“沒事,到下一個房間看看!”鐘良搖搖頭,疑點先放下。
然而在看到江小菲的時候,鐘良腦中有靈光閃過,就感覺在這一團(tuán)亂麻之中自己抽絲剝繭捋出來一根線頭了。
“……我們在戶外的時候,遭遇過一次山體滑坡,我親眼看著趙立軍已經(jīng)被泥石流埋了啊……”
陸云楓的話,依稀還回響在耳邊。
而他還記得趙立軍說過的話,他說他看到江小菲的死。
“……我和她外出撿柴的,其實那個時候她已經(jīng)失足掉進(jìn)河里溺死了……”
,,
這特么根本就不是題目,那是死亡預(yù)言!
也許真有鬼魂,在它殺人之后就出現(xiàn)了!
也許全是鬼魂,都特么是騙人迷惑人的!
現(xiàn)在才明白,這是在還原死亡現(xiàn)場!
墻體詭異的倒塌了,把人埋了……就像泥石流一樣。
說是被人看到早就已經(jīng)溺死了的江小菲,此時確實漂浮在浴缸。
尸斑呈淡紅色;皮膚皺縮、膨脹與雞皮樣變;口鼻腔前可見多量白色或淡紅色*形泡沫……
鐘良甚至想著給她解剖看看肺部有沒有嚴(yán)重水腫、氣腫?
這些都是溺死的癥狀。
而對方美目圓瞪,更像死不瞑目。
那扭曲的臉部,放大渙散的瞳孔,像是生前經(jīng)歷著什么驚恐萬狀的事情。
鐘良又快步趕往其他人的房間查看。
許志國陸云楓的死相也是一個比一個恐怖,前者臉部腿部都是一片發(fā)黑的膿血,肌膚半腐爛半裂開的;后者整個人全身上下一片焦黑,衣服都幾乎化為灰燼了。
“……我也是剛想起來,其實許志國在幾天前已經(jīng)被毒蛇咬到死了,真的沒氣了!后來不知道為什么又出現(xiàn)了……”
“……那天雨真的好大,其實陸云楓明明自己被雷劈死了,我親眼看著的……”
這五個人之中,就剩下何盈了。
就只是因為自己救下了對方?所以就沒有對她下手?
“……那時候出了點意外,我親眼看著她是失足墜崖了??!……”
若非如此的話,她的死亡現(xiàn)場會被怎樣還原呢?
“你想起來沒有?你們這幾天都發(fā)生過什么事情?”
鐘良定定的看著她,問道。
“我,我記不起來了。”何盈蹲在地上,雙手捂著腦袋,只覺隱隱作痛。
“我就知道,你們的記憶都被篡改過。”鐘良走過去,突然伸手輕放在她頭頂上。“不要反抗,很快就好了,不會痛的,我溫柔點啊。”
雙目一凝,像有無形細(xì)線刺穿了她心魂一般,手上光芒閃動,五指畫符。
“搜魂!”
一聲輕喝之后,房內(nèi)氣息暴動,像是一方小小池塘砰然炸開,竟有巨浪掀天之威。
“啊——”
何盈只覺腦子里有尖銳利物在剮剜,痛的就要暈厥過去卻是又被揪住了神經(jīng)線一般,整個腦袋仿佛要被硬生生撕裂開了一般,難受極了。
“媽賣批的!”
終于,鐘良把虛弱不堪的她隨手丟床上了。
自己也是大汗淋漓,剛才耗費了太多心神。
“可以,去見見他了。”
一步步走下了旋轉(zhuǎn)木梯,四周的場景也在不斷的變幻著,終于,一派金碧輝煌富麗堂皇的場景展現(xiàn)在了自己面前。
這是一個看起來很豪華,如同國王的皇城一樣的地方。
但是非常寂靜,氣氛很是詭譎。
鐘良還發(fā)現(xiàn),毫無生氣。
生命的生。
眩目華麗的長餐桌上,純金打造的餐具,光彩溢人。
那一端坐著一個看著平實無奇的小老頭,不超過一米六的個子,頭發(fā)還禿了一半,穿著一身古裝漢服,在靜靜的拿刀叉吃肉。
氣氛看起來非常的古怪。
他抬頭看了看鐘良道:“這個肉味道不錯,怎么不吃?”
鐘良坐下去,才發(fā)現(xiàn)自己前邊也有這么一份東西,雖然沒看出是什么肉類。
就是這樣的一個小老頭,看起來既不威風(fēng)凜凜,又不兇神惡煞,也沒有任何可怕的氣場,只有一種很滑稽的小老頭氣息,仿佛是人間隨處可見的家伙。
他卻是三書五令之一,術(shù)書。
掌天下術(shù)法!
鐘良雙目聚焦,認(rèn)真看了兩眼,這才放心吃了起來。
“咦,你練成了離火金瞳?不錯,這雙眼睛能夠看透迷障,洞察幻象。”對方又抬頭望了一眼。
呃~~
語氣詞是語氣詞,卻是沒有那份語氣。
這樣的小手段看來不足以讓對方有點反應(yīng),鐘良只得乖乖坐著,靜靜吃著,過多賣弄就不好了。
“在這個該死的地方呆了幾百年了,其實也應(yīng)該出去透透氣了!”對方吃完了便把刀叉一擱,隨意道。
鐘良也在想著,要是愿意跟我混,那就再好不過了。
術(shù)書雙目如炬,鎖定他。
“你是冥府鬼差?”
“是吧。”鐘良點頭。
“又是陽間陰陽師?”
“嗯。”
“這些都是表面的。”術(shù)書擺擺手,道。“你還是陽司傳人?”
“最后一位傳人了!”鐘良不覺身體微微前傾,正襟危坐。
“九九之劫么?”術(shù)書也沉思起來了,突然出聲問。“你想不想光復(fù)陽司?”
“光復(fù)不光復(fù)振興不振興這就太扯了。”鐘良摸摸鼻子。“我還剩三個月命,就想著能夠活下去。”
“哦,也是啊。”術(shù)書一拍桌子。“此前我還在考慮要不要和你定契,不然又是沉淪幽冥,不合陰陽五行!下一次再面世也就不知道什么時候了,那就試試吧,也不管你能不能破除詛咒了。”
“定契?”鐘良眨了眨眼。“可是你只能選我了么?”
“對!不然我也不用費那么大心思跟你弄今天這個了。”術(shù)書對他道。“這不是你選的也不是我選的,冥冥之中啊……”
這挺好的!
“可是,我們都有拒絕和接受的選擇,不是么?”老頭突然又笑著望向他。
“我暈!”鐘良真是醉了。“那你怎么選?”
上天注定了你和我,而,還給了接受和拒絕的選擇。
“我的題目你解出來沒有。”老頭似笑非笑。“兩個鬼魂,找到了嗎?”
“這個……”鐘良思索了一下。“我大概猜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