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像是誰被捂住了嘴,我仔細聽了聽,好像是王熊的。
我剛想問問霍致遠什么情況,霍致遠就應了我一聲,給了我個地址讓我等他,就把電話掛了。
我心里很忐忑,總覺得不對勁。
到了地方,看到霍致遠的桑塔納,我總算松了口氣。
王熊穿著我給他買的羽絨服,從車窗里探出來跟我招手。
這是我第一次見王熊對我這么熱情,雖然樣子還是有點憨,可他臉上卻難得掛了笑。
我走過去,霍致遠推開車門,讓我上車。
霍致遠的打扮很奇怪,大晚上的,臉上竟然戴著口罩。
車里的光線很暗,他看了我一眼,就把車開了出去。
我扭頭看王熊,卻見他欲言又止的看著霍致遠。
一路上,霍致遠都沒說話,我跟王熊對視了好幾眼,終于把關注點放在了霍致遠口罩后邊的臉上。
路燈閃過的時候,我分明看到他的耳朵周圍有傷,看起來像是被抽的。
果然霍致遠在故意隱瞞著什么,還不讓王熊說。
肅了臉色,我趁著他開車不注意,伸手就把他的口罩扯了下來。
霍致遠一個急剎車,將車停在了路邊。
他擰著眉看我:“把口罩給我。”
“湯建兵抽的是不是?”霍致遠的皮膚很白,受傷的痕跡顯得很刺眼,我打開車里的燈,清楚的看到他的臉上有好幾個巴掌印。
論打架,沒有幾個人是霍致遠的對手,即便是圍毆霍致遠也不會讓他們打他臉,能讓他受這份委屈的,只有湯建兵那種不講理的長輩。
“這是我的家事,與你無關。”霍致遠將口罩扯回去,重新戴在了臉上。
他發(fā)動車,車里再度陷入了死寂。
車窗外燈光不斷閃過,我一直盯著他看,看著看著我的眼眶就紅了。
抬手擦了擦淚,我扭頭看向窗外,越想忍著淚流得越快。
霍致遠是因為我才挨打的,如果不是我非要賴著他,他絕不用受這份委屈。
快到村口的時候,我吸了吸鼻子,沉聲道:“停下車。”
霍致遠沒有看我,也沒理我,徑直將車開進了村里。
我心里難受的厲害,手指頭緊緊攥著,說不出的憋屈。
快到湯建兵家的時候,我終于控制不住,哽咽道:“我撤出合作,我同意撤出合作。”
“閉嘴!”霍致遠突然拍了一下方向盤,喇叭聲震響,他猛踩油門,快速的經過了熟悉的院門。
我驚愕的看了他一眼,眼瞧著車在巷子里拐了好幾個彎,停在了一扇特別破舊的門前。
下了車,霍致遠把口罩摘了,看著破舊的院落道:“我剩下的錢只夠買這里了,你如果接受不了,可以撤……”
“我很喜歡!”我打斷他的話,揚起笑,快步跑到門前,往院子里看了一眼。
這個院子真的很破,院墻是土墻,幾乎全倒了,到處都是雜草,瓦房的頂上也長了草,看起來岌岌可危,勉強能住人。
饒是如此,我依舊覺得這座院落在發(fā)光。
進了屋里,里面的家具已經簡單的收拾好了,王熊不知道從哪里搬來了一個爐子,生火上碳,屋里很快就熱乎了起來。
我見霍致遠的情緒有點不高,想了想,就問王熊這個點兒哪兒還有菜買。
王熊憨憨的撓了撓頭,說他帶我去。
村里賣的菜很新鮮,也很便宜,回去的路上,我不自覺的想起了天貓超市,這時候網購還沒有普及,手機也都是按鍵手機,哪怕是唐樂騁,也就拿著個諾基亞最新款的手機。
等智能手機一上市,網購就開始井噴式的爆炸了。
想到十年后各行各業(yè)艱難運營的現(xiàn)狀,我眸光一閃,突然想到個好點子。
做飯的時候,我問霍致遠知不知道哪里有賣二手電腦。
霍致遠正洗菜,皺眉道:“你要開網吧?”
我笑了:“開什么網吧,很快就會被網咖取代了,你有沒有興趣跟我開個網店?”
07年的網上店鋪正是起步階段,不需要復雜的運營和刷單就能做起來,如果能夠發(fā)展好,十年后就是黃金店鋪了。
霍致遠愣了一下,問我:“什么是網咖?”
我將炒得菜上桌,簡單的跟他解釋了一下網咖的概念。
霍致遠皺著眉思量了半天,眸光一閃一閃的,說:“你的說的網上店鋪我了解過一些,你打算賣什么?”
我皺眉想了想,說我還沒想好。
霍致遠點了點頭,若有所思,他盯著桌子上的飯菜,突然說道:“既然網上可以賣生活用品,為什么不能賣飯?”
被他這么一說,我頓時想起了很多訂外賣的軟件。
我想了想,說:“現(xiàn)在餐飲業(yè)競爭十分激烈,學校周圍也有很多便宜的小飯館和小吃街,我們可以為我們的食堂專門設計一個官方網站,為不同需求的人提供不同的私人訂制菜色,讓每個人都享受土豪般的待遇,我們可以申請專利,把這項特色做成北城大學的特色,這樣會使北城大學的學生們有一種歸屬感,更容易提升人氣,吸引校外人來品嘗北城大學的特色食堂。”
“土豪是什么?”王熊疑惑的問。
我尷尬的咧了咧嘴,趕緊岔開話題:“你們覺得這個提議怎么樣?”
霍致遠盯著我吊著的胳膊看了一眼,突然說:“你當真從初中就輟學了?”
我一愣,頓時語塞。
吃了飯,我見霍致遠一直盯著我看,就故意問他是不是看不起我初中畢業(yè)。
霍致遠眸光深了深,若有所思道:“我只是覺得我搬出來的決定做的很對。”
他說完就勾了勾唇角,抬手揉了揉我的頭發(fā)。
我看著他去洗碗的高大身影,抬手順了順被他揉亂的頭發(fā),不自覺的揚起了唇角。
不知道為什么,每次把霍致遠哄高興了,我的心里都會升起一絲成就感。
晚上睡覺的時候,因為只收拾出一間屋子來,我們三個就一起睡在了炕上。
霍致遠讓我睡中間,說這種老房子的墻根容易有蝎子和一些爬蟲。
聽著他們倆漸漸均勻的呼吸聲,我躺在中間,眼眶有些濕潤。
我已經很久沒有過這種被人關心,被人保護的感覺了。
活了二十八年,當牛做馬了二十八年。
不論是我的家人,還是元凱,他們都認為我理所應當為他們付出,哪怕連一句小小的鼓勵都沒有。
自從認識了霍致遠,他給了我太多溫暖和感動,讓我第一次有了當小女孩兒的感覺。
第二天起來,霍致遠帶著王熊進了城,我胳膊受了傷,他讓我在家里休息。
我看著長滿荒草的院子,想了想,就去村里花錢雇了點人,把院子和房子修繕了一下。
大家干活的時候,我有意無意的向他們打聽著村里的房子的買賣情況。
其中有個比我小點的女孩兒叫李燕,是個特別機靈的姑娘,中午吃飯的時候她把我拉到一旁,問我是不是想買房。
不等我說話,她就壓低聲音說霍致遠買這個破院子花了三萬塊錢,本來這個院子就值一萬塊錢,湯建兵給村里人放出消息,不準大家賣給霍致遠房子,這才把這個破院子炒成了這么貴。
我一聽就氣不打一處,又聽李燕說:“姐,咱們村窮,很多人家有兒子想娶媳婦兒沒錢,都眼巴巴的盼著有人買他們房子呢,湯建兵哄大家霍致遠根本沒錢,是要賒賬買房子,大家這才沒賣的,結果人家拿出來的是現(xiàn)鈔,這可眼紅死他們了,現(xiàn)在都恨的湯建兵牙癢癢呢,你要是想買房,現(xiàn)在正是最好的時候,我給你搭線,到時候你給我個買衣服錢就行。”
我一聽,頓時笑了。
這個湯建兵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倒是讓我撿了便宜。
我說:“行,我有十萬塊錢,你要是能給我多買一個院子,我就給你包個二千塊錢的紅包。”
李燕一聽,眼都笑成了縫兒,連連應了下來。
下午的時候,王熊突然送回來好幾臺電腦,村里人大部分都第一次見電腦,眼里滿是羨慕。
李燕摸著電腦,問我:“姐,我以后能不能跟你干,我啥都能干,錢也要的不多,夠吃喝就行。”
我正愁食堂工作人員該怎么招募,李燕如同及時雨,當下這把這事兒又攬下了。
事情都辦妥了,我這才想起來要回老家的事情。
剛跟王熊出了門,手機就響了起來。
是唐樂騁的電話。
我跟王熊說我尿急,這才接起了唐樂騁的電話。
唐樂騁的聲音含笑:“抱歉,你的傷還沒好我就給你打電話了,有空出來吃個晚餐嗎?帶傷也沒關系。”
我本來想拒絕,可想到霍致遠給我的種種溫暖,就應下了。
王熊很好騙,我跟他編了個謊話就進了城。
唐樂騁在上次買衣服的商場等我,我過去的時候眼鏡男正端著個禮盒站在商場門口。
我還沒說話,他就把禮盒塞給我,領著我往商場里走。
到了一家美容院,我還沒走進去,就聽到里面?zhèn)鱽砹岁愓Z鳳的聲音:“一個鄉(xiāng)巴佬也想跟我斗,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運,正好趕上警察巡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