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里只有短暫的寂靜,很快就被唐櫻柔弱的聲音打破,聲音有些嘶啞,看著應(yīng)該是守靈送葬的這幾天,大聲哭喊導(dǎo)致有些受損的聲帶還沒恢復(fù)的原因。
“見過,這是以前我家的割肉刀,怎么了?”
“沒什么,最近市里比較亂,有件案子和這把刀有關(guān)。”
“不可能吧,怎么會這樣?”唐櫻雙眼有些迷茫,嘴唇微張,顯然剛剛聽到的消息讓她吃驚。
“放輕松,小姑娘,和你無關(guān)的。我們只是因為上面有你的指紋,才找你談話的。”
“就是昨天晚上和我采集的嗎?”
“是的。”
“這把刀應(yīng)該就是大家瘋傳的在小區(qū)下水道發(fā)現(xiàn)的那把吧?”
“是的。你知道它為什么出現(xiàn)在那里嗎?”
“不清楚,我已經(jīng)好久沒看到它了。”唐櫻搖了搖頭,一副不知道的模樣。
“這把刀誰經(jīng)常用?”
“以前我父親割肉經(jīng)常用它,后來他病了,就沒人用了,也不知道放哪了。”
警察的這個提問很巧妙,可以說是一個無形的套兒,唐櫻沒敢直接說刀家里沒人用后就已經(jīng)不在她家里了。
不知道放哪兒的意思,可能是當(dāng)時不用就被扔了,也可能是送人了,模糊的回答帶著迷惑性太多,而且還顯得真實的多。如果直接說刀后來就不在她家,警察就會明顯想到自己后來知道刀具的下落,如果那時候再編一個謊言圓過去,無疑是累贅的。
一個小小的謊言可能會需要其他許多的大謊言來圓,如果她這么做,一定會被發(fā)現(xiàn),很明顯這是非常愚蠢的行為。
警察不會是傻子,只要唐櫻多說一個信息,不管信與不信,他們一定會追查下去。一旦查出自己在說謊,他們一定會再次詢問她。而她的謊言肯定會讓警察懷疑她為什么說謊,她說謊肯定是因為她要保護誰,答案很明顯,能讓這個完全不知情的女孩子說謊,一定是她的親人。
順著這個線索,唐櫻的父親唐虎一定會被警察查出來。她想到石明和她說的話,唐虎的事情對別人不要多問,也不要多說,說明她父親一定卷入什么大事情里。
所以,對唐櫻來說,現(xiàn)在的當(dāng)務(wù)之急就是能有巧妙的回避,警察提出刀后來的下落的問題,讓警察的注意力從他們家轉(zhuǎn)移,從而保護她的父親唐虎。
而面前的高警官是偵辦石明父親石濤被殺案子的,而且父親突然之間留下的巨額現(xiàn)金,以及他后來和石明的反常行為,這么一想答案很明顯,自己的父親一定和石濤的死有關(guān),而家里的割肉刀沾了血,很可能那是兇器。
雖然不相信自己所想,但是無論如何她也要維護她的父親,沒有其他原因,只是因為他是自己的父親,一個養(yǎng)育了她十幾年的父親。生前她不能幫助他什么,那么死后一定要維護他的名譽。
“能再仔細想想嗎?比如是否借給了誰?送人了?扔了?對方是鄰居還是朋友?”
“恩……很抱歉,我實在是想不到了,最近忙著我父親的葬禮,身心都很累。”唐櫻裝作很努力想事情的樣子,語氣滿是無奈,眼睛直直的看著警察,防止讓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在說謊。
“高隊,算了吧,櫻子這么小,她家里變化這么多,再問也問不出什么了,別逼她了。”
看著高健一副調(diào)查唐櫻不罷休的樣子,同情心明顯又泛濫的趙凱,拉了拉高健的衣服,小聲的對他耳語道。
或許是受到趙凱的影響,看著面前柔弱可憐的唐櫻,自己也有孩子的高健沒有在逼迫她。其實他心里也明白,如果這個小姑娘真的知道什么的話,她昨天就不會接受他們的指紋采集的請求。
“謝謝你的配合了,不知道能否請再幫我們一件事情?”
“什么事?”
“你父親生前應(yīng)該還有遺物在家里吧,可否找到給我們提取下指紋?”
“沒問題。”
唐櫻心里面其實是想拒絕的,不過她知道一旦自己拒絕,或者推說遺物都沒有了,一定會讓對面兩人疑心,而且即使自己拒絕,他們也一定有辦法找到父親唐虎的指紋。想了想還是她進屋子里,找了本父親平時愛看的書交給警察。
沒過多久,當(dāng)趙凱接到一個電話,去唐櫻學(xué)校確認她本人的不在場證明的其他警察,與唐櫻的班主任以及同學(xué)確認了案發(fā)時候,她和班級同學(xué)一直在做功課。
因為唐櫻有了完美的不在場證明,高健兩人打了招呼就離開了。
警察走后,空虛安靜的屋子里,留下心里面依舊不能平靜下來的唐櫻。只見她望著警察離去的門口,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便趴在沙發(fā)上思索著。沒過多久,或許是這幾天太累了,閉上眼睡去。
十字街口,綠燈剛亮。白色的警車加足了馬力,在馬路上飛馳。副駕駛席上的高健拿著筆,在一張白紙上寫寫畫畫,斜看了一眼,好像有唐虎唐櫻的字樣,讓開著車的趙凱覺得有趣之極。
“高隊,就算你和張隊有賭約,你也不用這么認真吧?畢竟大家都是一個隊的,競爭是次要的,大家還是要團結(jié)在一起,互相幫助的。”
“哼,幫助?你啊,還是太年輕,經(jīng)歷的世面太少,現(xiàn)在不比以前,你說現(xiàn)在咱們那個公家單位里是真正的團結(jié)?不說其他,就是基層,也都想著政績功勛,升官發(fā)財,集體榮譽有時候是人家更進一步的踏腳石而已。”
“高隊,你這性子,沒法說了。要是讓包局長聽到你這話,估計又要內(nèi)部點名批評你了。”
“他批評就批評吧,我說的還不是事實?”
知道自己也說的過了,趙凱索性避開他的話題,不再提這茬,說些案子相關(guān)的事情,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
“高隊你要唐虎的指紋,是認為殺死吳玉的兇器上的另一個指紋是他的嗎?難道他是殺死吳玉的兇手,那個幕后的神秘人?”
“不確定,沒證據(jù)能證明。”
“恩?不會是真的吧?”
“不知道,起初我們以為兇器上一定有嫌疑犯的指紋,僅僅因為那是殺害死者的兇器,但是如果兇器上一直沒有嫌疑犯的指紋呢?”
“沒有?我明白了,既然刀是唐櫻家里的割肉刀,那么她和她父親唐虎以前使用,刀具上一定有他們的指紋。如果那個神秘的兇手不知道從何處得到這把刀,用它做殺人兇器,刀上有他們父女倆的指紋,一點兒也不奇怪了。”
“是這個道理,我們被突然發(fā)現(xiàn)的刀具,以及上面明顯的指紋,沖昏了頭腦,完全忽略了一個細節(jié)。”
“什么細節(jié)?”趙凱心里一驚,他不明白有什么東西能夠讓刑警隊的大家都忽視掉,畢竟刑警隊里有多少有經(jīng)驗的老刑偵,處理的案子數(shù)百上千,哪里能使輕易唬弄的?他不相信那個神秘的兇手有那么厲害。
“既然兇手是個謹(jǐn)慎小心的人,做事情一直喜歡把自己隱藏于幕后,那么問題來了,他殺人時都會把自己打扮保護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你認為他可能不會在行兇是戴著手套嗎?我們只是因為監(jiān)控上沒有拍清楚這一點,所以才沒有認真看清這一點,也沒有在得到兇器后仔細往這方面細節(jié)上去想。現(xiàn)在想想,那個神秘人如果真的能這么簡單的就留下自己的指紋,我們應(yīng)該早已經(jīng)把他抓住了吧?;蛟S從一開始他就是故意把刀扔到小區(qū)附近,讓我們查到唐虎的指紋,嫁禍他的罪行。”
“不會吧,如果是這樣,那個家伙就真的是太可怕了。”
“但愿不會如此吧,而且這案子巧合太多了。如果不是唐虎早早進行了腫瘤切割手術(shù)……說不定我們已經(jīng)采集了他的指紋,對比后懷疑他是真兇了。”
說道唐虎的病情,高健突然的停頓了幾秒,時間很短,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以至于趙凱還沒發(fā)現(xiàn)他的異常,高健又接著說了起來。
“也是,這么說來我們也很幸運,否則錯抓了人對我們來說還是挺難堪的。”
“不說了,先回警局里,去痕跡科比對下唐虎的指紋,順便問問這些指紋能不能做個模擬實驗,看看是多久前的。然后你帶幾個人一起調(diào)查唐虎與石明的關(guān)系,記得要調(diào)查深入,不管什么消息都要完完整整的記下來,哪怕流言也好。”
“什么,還要調(diào)查唐虎,高隊你不是剛剛才排除了他的作案嫌疑?”
“我說是排除了他嗎?我的想法只是降低了他作案的可能性而已,沒有任何證據(jù)能證明他不是兇手之前,一切都是有可能的。趙凱,你真的要多學(xué)學(xué),不要別說什么你就相信什么,做我們刑偵這行,要的就是證據(jù),沒有證據(jù)那只有懷疑,不存在第三種解釋。”
警車很快到了局里,看著趙凱把唐虎的指紋送到痕跡科后,帶著幾個人出去,高健才回到辦公室里坐下。他點了根煙,麻醉劑般的尼古丁,像是興奮劑一樣,點燃了他的思維。
他命令趙凱,仔細調(diào)查唐虎與石濤之間聯(lián)系的原因,真的是他所說的如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