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的時候,還只是看到顧天逸的側(cè)臉時,感到了他陽光帥氣的外表。我想那應(yīng)該是他生前的樣子。薛黎嗚咽著,斷斷續(xù)續(xù)地繼續(xù)描述著當(dāng)時的場面,好像對于她來說那事情就發(fā)生在昨天。隨著她的描述,我腦子里出現(xiàn)了一副慘絕人寰的畫面,幾個兇狠的流氓拿著鐵棍在朝一個陽光少年亂打,亂毆,臉被打得掉皮掉肉,血肉模糊。胸骨被鐵骨生生戳斷扎進胸腔,內(nèi)臟和肚皮肉被捅得混在了一起,血水沿著身體留了一地。即便是見過很恐怖的兇靈,我也沒有見過那么殘暴的場面。
我的心開始抽搐,倒地是什么樣的仇恨要把一個陽光燦爛的少年用那么殘忍的方式殺害。“怎么會這樣?”我用手蒙住了自己的嘴,都快要哭出來。雖然我不是舒嵐,但在她的身份里,聽著薛黎的訴說,一切像是感同身受一樣。我能明白看著在最愛的人倒在血泊中慘死的痛苦。當(dāng)時的舒嵐不知道是怎么挺過來的。
薛黎說打死顧天逸的是四個流氓,就是本校的,好像有些來頭和背景。他們威脅當(dāng)時的目擊者,誰敢作證就會去報復(fù)誰,下場會比顧天逸更慘。因為沒有人作證,也沒有監(jiān)控錄像,所以也定不了案子。那幾個流氓說顧天逸是跳樓死的,他們只是和顧天逸有過節(jié)打了架,但并沒有殺他。因為這件事是發(fā)生愛校外,學(xué)校不負任何責(zé)任。
而那幾個流氓沒被判多久就被釋放出來。自從那以后就出現(xiàn)了怪事。在后來的一年里,打死顧天逸的那幾個流氓相繼死去。一個出現(xiàn)在學(xué)校的池塘里,一大清早被人發(fā)現(xiàn),尸體泡得發(fā)白;一個像被凌遲過一樣倒掛在下一個死者的家門;有一個被像是被攔腰斬斷,內(nèi)臟都流出來了,掛在去往后街的路口的樹枝上;還有一個尸體被分成五段,出現(xiàn)在食堂的鍋里。
那幾個流氓出事的時候,那個水晶球就會出現(xiàn)在舒嵐坐的課桌里,或者包里,或者寢室。然后又無緣無故地消失。所以大家都說是顧天逸來索命了。誰經(jīng)常提他的人也會變得瘋瘋癲癲,以前舒嵐班上有兩個人偶爾聊起,沒過多久那倆人就變得精神失常了。因此誰都不敢提他。
顧天逸的死讓舒嵐受了很大的打擊,一病不起。一個月以淚洗面,茶飯不思,靠輸液維持生命,整個人瘦得皮包骨頭。那個時候大家都怕她想不開會做傻事,在家里她父母守著她,送來學(xué)校幾個好友就輪流守著她。但畢竟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照顧起來多有不便,照顧舒嵐最多的是張清宇。在顧天逸死之前,張清宇就非常喜歡舒嵐,只是苦于不敢表白。自從出了那件事之后,張清宇就自請沒日沒夜的照顧舒嵐,幫助舒嵐釋懷。兩年的時間舒嵐?jié)u漸走出顧天逸去世的陰影。張清宇對舒嵐的好大家都看在眼里,舒嵐也深受感動。
就在一年前舒嵐終于接收了張清宇的表白,按理說這樣風(fēng)雨同舟的經(jīng)歷,兩個人的感情可以穩(wěn)定地走下去??删驮谇安痪?,舒嵐和張清宇大吵起來。舒嵐也不愿意和薛黎說明原因,伍丹也只讓薛黎別管那么多。兩人還因此大吵了一架,從此薛黎在寢室里就變得冷漠。之后就只知道張清宇出國了。在張清宇出國那天,舒嵐口吐鮮血倒在了寢室,被大家送到了醫(yī)院。在醫(yī)院檢查出來是中毒,而她胃里的毒和遺留在茶杯的毒是一樣的。所以推測舒嵐應(yīng)該是自殺。
聽完之后,我不僅長嘆,原來這個叫舒嵐的背后還有這么一段故事。據(jù)我所知,伍丹才是和舒嵐同一所院校的,薛黎和童恩欣是從別的學(xué)??佳锌歼^來的。于是我提出了我的疑問,“薛黎,你不是從外??歼^來的么?三年前我才上大一,你怎么可能參加顧天逸的生日會?”
薛黎擦拭了一下眼淚說道,“我和顧天逸是高中時的校友,我也是通過她認識你的。后來我們越玩越好,考研的時候還是你推薦我考你們學(xué)校的呢。”
“那你知道那些流氓為什么要對顧天逸下那么重的毒手么?”我追問道。
薛黎只是無奈地搖搖頭。我想顧天逸總是陰魂不散大概是因為死得冤枉??墒羌热粴⑺李櫶煲莸娜硕家呀?jīng)被他殺死了,那么那口怨氣應(yīng)該就此消散了,為什么還會游蕩在陽間呢。舒嵐是因為遭到顧天逸纏身而至神志不清自殺的么?那么多半會是自殘型自殺,怎么會選擇服毒呢。
薛黎繼續(xù)說道,“真的不知道你和張清宇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你干嘛要自殺呢。好在你失憶了,不記得更好,不記得就不會傷心,不會尋短見。”
舒嵐在顧天逸的死這件事上都沒有選擇自殺,即便是張清宇真的做了什么對不起她的事也不至于自殺吧。更何況愛戀女神那么久才等到守得云開見天日的時候,珍惜還來不及,又怎么會做對不起她的事。舒嵐自殺的這個邏輯我很是想不通,但從薛黎的口吻中顯示舒嵐是自殺。
這時候我的電話響了,一看是張清宇打來的。我一接電話,那邊傳來了她低沉歉疚的聲音,“喂,舒嵐,你這幾天還好么?”
“嗯,我還好。”面對這個突如其來的男朋友,我也不知道該和他說些什么。不過既然他打電話來,不如聽聽他想說什么,或許能從他的口中知道些端倪。
電話那邊繼續(xù)說道,“舒嵐,回來幾天了,我一直好想見你,知道你需要靜養(yǎng),不敢打擾你,所以今天才給你打電話。”我在電話一旁靜默,我知道此時只要我不說話,他就會越想說話。
“舒嵐,你能到樓下來么?我就在樓下,你能見見我么?”電話那邊略帶懇求的聲音。
我跑到陽臺上去看了一下,張清宇身穿藍色球服站在大樹底下。我對電話回道,“你稍等一下,我就下來。”
跑進來我拿著包包就跑到樓下去了。站在公寓門口,看見張清宇在那棵樹下跺來跺去,烏眉緊皺,俊朗的輪廓略添幾分愁楚。我走過去和他打了聲招呼。他的臉上立刻浮現(xiàn)出微笑來掩飾剛才的憂傷。
我說道,“張清宇,我知道你有很多話想對我說。可是我失憶了,我需要你和我說一些事情幫我恢復(fù)記憶。”
“哎,”張清宇惋惜地搖搖頭,一對俊目充滿了哀傷,他情不自禁地捧起我的臉,“為什么我一走就發(fā)生這樣的事?為什么你會不認得我了呢?”
盡管對方是個不錯的帥氣男生,但在沒有感情的情況下,被一個不熟悉的男生親密地捧著臉真的很不自在。我本能地推開了他的手,“也許我們之前有感情,但現(xiàn)在我根本不記得你,不習(xí)慣你對我那么親密。”張清宇表示理解地點點頭。
我提議,“不如我們找個地方聊聊吧。”
我跟著張清宇一路走,兩個人都沉默著,氣氛真的比較尷尬。我們來到一個草坪,那里有一個石桌和幾個石凳子,我們就在這里坐下了下來。張清宇的目光一直垂在地上,手指在那里撇來撇去,沉默良久,終于開口說話了,“以前無時不刻有很多話想對你說,現(xiàn)在你失憶了,你對我就像對陌生人。很多話我都不知道從何說起。”他的眼神很落寞,憂郁,讓我想安慰卻不知從何安慰,畢竟我不是舒嵐。好在他只是知道舒嵐失憶,如果知道她已經(jīng)過世,不知道該有多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