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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婉伸腳踢了踢牢里的溫躍,確認(rèn)他已經(jīng)死了以后,溫婉冷笑道:“二弟,下輩子一定要學(xué)著做一個聰明人。”
走出牢房,憐兒問道:“小姐,二少爺怎么樣啊?”
“死了。”
溫婉語氣淡淡,上了馬車。
“?。?rdquo;
憐兒跟上馬車,“死、死了?那老爺那里怎么交代?”
溫婉抬眸,憐兒打了個冷噤。
“那個姓柴的女人不是一直想殺了溫躍給她哥報仇嗎?爹怎么會想到是我做的。”
“哦......”
憐兒縮了縮脖子,感覺馬車?yán)锖鋈黄鹆岁庯L(fēng)。
溫婉閉目養(yǎng)神,好像剛才她進去只是看了一眼自己的二弟,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神情自然,毫無愧疚。
只是。
她為什么要愧疚?
溫躍的生母梅茹涵是溫家的大夫人,她娘只是溫德榮還未成親之前的一個通房丫頭。不小心有了溫婉之后咬著牙生下來以為能夠在溫德榮的后院兒得到一席之地,可惜梅茹涵過門之后就將溫德榮后院那些女人一個個收拾干凈像是扔垃圾一樣扔出了府外。若不是溫家老夫人是個看重后嗣的人,只怕她也會被梅茹涵一并給丟出去。
老夫人把溫婉過繼給了梅茹涵,可梅茹涵卻從來沒少虐待過她。
在外她是風(fēng)光無限的溫家嫡女千金,可是在溫府,她不過是個徒有虛位的連丫鬟都不如的溫家女兒。
能夠抓住淮南王府這根繩子爬出溫家,她就永遠都不會再回去。
即使景謙厭惡她,嫌棄她,甚至在婚禮上裝病吐血她都忍了。為什么,因為她要順著這根繩子一步步往上,將曾經(jīng)站在高處羞辱過自己的人全都拉下來,拉進萬丈深淵。
殺死溫躍之后她也沒有一刻高興過,因為她還有很多敵人。
譬如眼下這個柴莞。
她的每個毛孔好像都在說這個柴莞以后會成為自己的絆腳石,但是溫婉不打算現(xiàn)在就踢開這個絆腳石。
過于自負的她心中產(chǎn)生了一種想法。
她要和柴莞正面較量。
她要看看,柴莞能夠走到哪一步。她一定要在柴莞最風(fēng)光的時候給柴莞致命一擊,以此證明,她溫婉才是那個真正厲害的人。
回到王府,就見到景謙匆匆忙忙的出去了。溫婉朝他行禮,“小王爺,這么著急去哪里?”
她裝作驚訝的樣子,說道:“小王爺,看來是淮南城的大夫妙手回春,小王爺今日看起來格外生龍活虎啊。”
景謙只撇了溫婉一眼就上了君行給他準(zhǔn)備的快馬。
溫婉不在意的哼了一聲。
趙清媛吩咐下人把溫婉的東西全部搬到景謙的園子里,溫婉雖然有些驚訝,但還是朝趙清媛行禮。
趙清媛看見她,眼睛一亮說道:“婉兒,來。以后啊,你就是我淮南王府的人了。從今開始,你就和謙兒是夫妻同棲在一起。雖然謙兒表面上對人冷淡,但他就是這樣,面冷心熱。你也別太介意成親當(dāng)日的事情...”
溫婉虛偽笑著,搖頭說:“婉兒怎么會介意自己的夫君呢?您辛苦了......”
二人有說有笑的進了景謙的房間。
而騎著快馬的景謙則是去了官府。
柴莞正看著溫躍的尸體,眉頭緊鎖。
“大人,只有那位溫小姐來過。除此之外,今天沒有任何人探監(jiān)。”
“還什么溫小姐啊,人家和小王爺都成親了。”
那官兵默然。
這話被景謙聽在耳朵里,他也沒有說什么,只是看著柴莞,問道:“柴大人,你沒事吧?”
柴莞看著景謙的眼神愈發(fā)寡淡,“小王爺深夜至此,不知有何貴干?”
景謙深知柴莞對自己有些不愉快,也不在意,只說:“聽說你一個人去追他了,我擔(dān)心你...”
“多謝小王爺擔(dān)心。”
柴莞再不看他,命人把溫躍的尸體丟到亂葬崗便要離開。
景謙追上柴莞。
拉住她的手臂,盯著她的眼睛說道:“我希望你能夠理解我。”
柴莞的眼睛里滿是坦蕩,“小王爺希望下官理解您什么?”
景謙的手掌和他的神情一樣,都是一愣,隨后他猛地松開柴莞的手臂,點頭道:“嗯,我也不知道。就是......”
想要你理解我...
柴莞垂眸,“下官先告退了。”
“......”
景謙無言的站在原地,他的腿腳像是灌了千斤的石灰一樣被凝固在地。他的心跟著柴莞的背影,可是他的腿卻邁不動一步。
有多少次,他都是這樣看著柴莞背對著自己,越走越遠?
他每一次都想要挽留,可是每一次,他都伸不出那只要去拉住她的手。
他想解釋自己是無奈的,他不是故意不幫她的,他也很不情愿看著她痛苦。柴灝殯葬的那一夜,她在靈堂跪了一夜,他也在門外站了一夜。
他想伸出一只手,搭在柴莞的肩膀上,像是給予她力量一樣安慰她。
可是他做不到,就連現(xiàn)在沖上去拉住她解釋的力氣都沒有。
為了父王,他不愿意得罪溫家。
就算柴莞心中多么討厭這個理由但是他希望柴莞能夠理解。
夜風(fēng)蕭瑟。
吹在景謙那張妖冶美麗的臉上,他就像是一副沒有生氣的畫,眉宇間的生動因為柴莞的離開而消失不見。
回到王府,君行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
“你怎么了?”
景謙一邊往自己的房間走一邊問道:“知道我要回來所以點了燈?”
可是走近,景謙才發(fā)現(xiàn)房門上倒映出一個長發(fā)女子的影子。他心中一冷,這才明白君行那副表情。
他走進房間,質(zhì)問道:“溫小姐,我不在你就是這樣隨意進出我的房間嗎?”
溫婉挑著燈芯,穿了一件長長的,薄薄的錦緞白紗裙。披散的長發(fā)遮住了身前亮麗的風(fēng)景,她像是沒有聽出景謙語氣中的諷刺,笑道:“王妃讓我從今搬到小王爺這里來。”
景謙靠在門口,“溫小姐,你是什么丫鬟婢女嗎這么聽王妃的話?”
溫婉的笑凝在了臉上,干脆也不假笑,直接丟了挑燈芯的長簽,看著景謙道:“如果你心中不愿意大可以去找王妃說清楚。”
溫婉爬上了景謙的床榻,景謙皺眉。
溫婉閉著眼睛,聽到屋里有動靜。她的手在被子下面緊張得捏成了拳狀,縱然她心機深沉又狠辣絕情,可是這一刻,她的睫羽還是微微的顫抖。
砰。
房門被關(guān)上。
屋里安靜下來。
溫婉睜開眼睛,看著空蕩蕩的室內(nèi),自嘲的笑了笑。
果然,她想多了。
......
今天柴家一家人全部去埋葬柴灝的地方祭奠他,柴紓本來畫了很多女人,但是后來想想,只拿了一張出門。
柴珩問道:“三弟,你拿的什么?”
柴紓亮開那張紙,“吶,這是大哥的媳婦兒。”
潔白的畫紙上,三顆骰子點數(shù)都是最大的點。柴珩啞口無言。
到了柴灝的墓碑前,柴夫人倒在柴老爺肩膀上啜泣。柴珩和柴紓給柴灝倒酒,柴莞拿著柴紓的畫笑了笑。
想起曾經(jīng)柴灝說,寧愿娶自己的骰子也不娶媳婦兒。
柴灝說那話時的認(rèn)真,到現(xiàn)在柴莞都還記得。她把那張畫紙丟在紙錢堆里一起燒了,端起那杯清酒,柴莞站起來,說道:“大哥,你永遠都是我們的兄長。”
這句話,是發(fā)自肺腑的真心話。
如果還有下輩子,我們還要做兄妹,我們一家人就好好的在鹿鳴縣過著逍遙的小日子。
爹說,就算你下輩子還愛賭錢,他也會養(yǎng)你??粗闳⑾眿D兒,看著你的孩子出生。看著我們四兄妹都各自成家......
大哥,你聽見了嗎?
下輩子,一定。
我們還會是一家人。
干凈清澈的酒水落進泥土里,紙錢堆里的骰子畫忽然被風(fēng)吹起。
柴莞抬頭,看著那張畫紙越吹越高,越吹越遠。
柴紓忙追著那個方向喊:“別啊,那是送給我大哥的!”
......
柴莞現(xiàn)在算是個溫家結(jié)下了梁子,當(dāng)時為了恐嚇溫德榮才說自己已經(jīng)上書裕宗溫躍的罪行。但其實,她根本就沒有那么做。
但是溫德榮又怎么肯輕易放過柴莞呢?
回到長安之后,他便把那日所看到的東西告訴了皇太后。
一直尊于深宮的皇太后姜嫻是個七十多歲的老女人,臉上的脂粉涂得比吊死鬼還白三分。偏偏兩片耷拉的嘴唇還涂非常鮮艷的紅色。
縱然七十多歲了。
可是她的眼睛里依舊有著政權(quán)人的精明,她穿著明黃的繡凰宮袍,頭戴金鳳穿云寶珠冠,一身珠光寶氣,無比尊榮。
“一個小小知府,竟然能夠和睿禧扯上淵源。哼,那個女人,真是死了也不安生啊。”
溫德榮垂著頭不說話,姜嫻瞥了一眼他,“怎么,溫大人想起她。心中有了愧疚?”
“當(dāng)然不是。”
溫德榮惶恐似的跪在了地上,解釋道:“如果微臣還對她有愧疚,又怎么會將此事告訴皇太后呢。”
姜嫻的喉嚨里發(fā)出難聽刺耳的笑聲,望著深宮外的天空,一雙眼睛像是陷入了曾有的回憶一樣。
“她曾以身犯險救你溫家家族命運,溫大人對她感激是應(yīng)該的??墒锹牅卮笕藙偛胚@么一說,哀家這心里就有點兒發(fā)冷了啊,溫大人,還真是個哪邊吹風(fēng)就往哪邊跑的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