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本來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烧l知,后面發(fā)生的事越來越讓人琢磨不透,就在三犢子老娘走后的頭七之夜,簍子村又死人了。
把最后一疊紙錢燒完,今個是頭七,老娘的還魂日,桌上放著一碗白面,給老娘吃,三犢子雙眼含淚道:娘,兒子以后好好的活著,您老下輩子投胎別在投成窮人。”三犢子哽咽的把眼淚噎了回去!
抬頭看了看老娘的遺像,恍惚間遺像里的老娘好像在對自己笑,嚇的三犢子猛一哆嗦!慌忙之間三犢子趕緊用手揉了揉眼睛,在上前看了看遺像上老娘的面容,依舊那樣。難道是自己看花眼了?就在這時村中突然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聲……難道又出事了?
陸郎中是鎮(zhèn)上有名的太夫,風(fēng)寒感冒,咳嗽哮喘,一兩劑藥方可見效!這晚正要關(guān)門休息時,突然門被推開!一對夫妻淚流滿面的跪倒在陸郎中面前,大聲的哭道:
陸郎中啊!快去救救我的孩子!我給你磕頭了!
說著夫妻二人,磕頭磕的地嗡嗡作響!
哎呀!這可使不得!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看病救人,是我的職責(zé),你們快說孩子怎么了。
陸郎中把兩夫妻攙扶起來說道:咱們走著說著,趕緊走!快說說孩子現(xiàn)在是什么樣。
只見泣不成聲的孩子父親緩緩說道:晚飯孩他娘,給孩子喂了點苞米湯喝,誰知道沒過一會孩子就吵著困了,想睡覺,我們也沒當一回事,就把炕燒熱讓孩子睡去,我們兩在堂屋吃飯,吃完飯看孩子睡的正香,我兩就出去納涼了會,誰知道….誰知道….
回來的時候,孩子就快不行了,我們才趕緊趕來找您!聽完之后陸郎中皺起了眉頭。
此時街坊四鄰已經(jīng)來到家門,你一言我一語的道著!孩子他奶奶在床邊坐著。孩子今年九歲了,這么小就死了。咋死的不是俺啊!俺愿意抵命!我的小孫子??!老婦人的哭聲撕心裂肺。
陸郎中趕到家門口,鄉(xiāng)親們紛紛讓出來道路,掀開被子,只見這孩子口吐白沫,瞳孔散發(fā),這時人群中有位老頭說道這死相,這死相,不是跟,跟那個三犢子老娘非常相似嗎!腳趾指甲殼上也有黑色的印記,陸郎中不由的大驚失色看著孩他奶道:孩子早不行了!這孩子都吃什么東西了!
!
說著孩子奶奶手指了指掛在墻頭的一串苞米,陸郎中走了上去,看了看,嘆了聲口氣說道哎:這是老鼠咬過的,上面都是老鼠的牙?。?/p>
就連忙問起:村上是不是得了鼠患!這時屋外街坊近鄰開始言語,天熱,老鼠都成精了,白天都敢在大街上跑,前段時間三犢子他娘也是被老鼠禍害死了。這孩子,這孩子現(xiàn)如今也這樣。唉!是不是跟三犢子老娘一個樣,傳染?。?/p>
是啊,是不是瘟疫啊,鄉(xiāng)親們七嘴八舌的說道。
停一下,停一停!聽我說:孩子現(xiàn)在的死因,我還不清楚,待我抱著孩子的尸體回去化驗再定結(jié)論,看樣子跟老鼠有關(guān),鄉(xiāng)親們把打鼠藥都多買點,在屋子周圍散上,防著點這些畜生們。
陸郎中接著對孩子父母說:你們抱著孩子隨我去鎮(zhèn)上,等待進一步的化驗結(jié)果,為孩子的死知道個明白,!鄉(xiāng)親們散了把,
剛處理完自己老娘的后事,三犢子聽說村上又死人了,心里總覺得事情比較蹊蹺,聽王婆說,孩子的死因跟自己老娘特別相似,陸郎中說是吃到老鼠咬過的苞米中毒而死。難道自己娘也是吃到了不該吃的東西?三犢子看著自己發(fā)黑的右手,當時自己的右手伸到被窩里面觸碰到老娘的尸體,
三犢子猛然驚覺回神心想,該不會是真的瘟疫把,看著發(fā)黑的右手,三犢子想到老娘死之前的模樣,心中一陣后怕,慌忙回到了家中,所謂的家早已經(jīng)燒的七零八落,三犢子從牛大爺家那里拿了鋪蓋,住在了臨時搭建的茅草屋。關(guān)上門,一下子癱坐在地上。想到自己可能感染了鼠疫,。自己才剛二十出頭,就感染上這種烈病,該如何是好。又想到自己現(xiàn)在一個人,又染怪病,又該何去何從,三犢子突然想到一個主意,自己就算得了鼠疫,也不能讓簍子村的鄉(xiāng)親們受到牽連,干脆自己一頭栽死在熊瞎子溝算了。
雖然這樣想,但是心里還是不甘,自己年紀輕輕,還沒享受這時間美好的一切。求生的欲望一下子讓三犢子看到了希望。心想現(xiàn)在是靜觀其變,還是找個有名的郎中給自己瞧瞧,可又一想,如果自己去看郎中,那不是把自己得鼠疫的事暴露了出去,到時候不管得沒得病都沒辦法解釋清楚,干脆自己扛著算了。真到時候發(fā)病了。就一頭栽死熊瞎子溝里,想完三犢子便到頭呼呼大睡。
第二天清晨;三犢子洗了一把臉,看著自己的右手的黑印,明顯有點黯淡了下去,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簡單吃過早飯,三犢子打算今天要去村里一家一家行叩拜之禮。意思就是感謝鄉(xiāng)親們滴水之恩,畢竟在老娘的事上,三犢子還是個年輕的小伙子,不懂什么是入殮,制棺材,挖墳,掩埋,置辦葬禮都是由老村長,牛大爺和鄉(xiāng)親們幫忙的,大恩不言謝,上門行叩首之禮,鄉(xiāng)親們自然就明白什么道理。
走在村里的路上,三犢子總覺得有點不對勁,雖然自己起的早,可現(xiàn)在這點鄉(xiāng)親們有的也該下地種田了??陕飞弦粋€人也沒有,特別的安靜,安靜的可怕,走到老槐樹地下,三犢子仿佛又聽到了:“咯,嘰,咯…..”的聲音。連忙加快了腳步,村頭第一家就是村長家,三犢子上去:啪啪啪!拍了幾下門,發(fā)現(xiàn)里面沒人應(yīng)聲,猛的一下子往前面推了下,這時,門緩緩開了一辦,三犢子一想可能有人,自己剛剛的喊聲沒聽到,就走了進去,村長,村長!我來給你行叩頭禮了,你接著。這時!還是沒人應(yīng)聲,三犢子就試著窗戶忘里面一看,只見,蹭的一聲!幾只大老鼠,從床上跑了出來,三犢子心想不好!肯定出事了!立馬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把門踹開,還好是木門,三犢子沒費多大力氣。
連忙進屋,此時看到的場景讓三犢子半天合不攏嘴,嚇的癱座再地!??!??!啊!死人了!三犢子長吼道!
只見,老村長全家六口人全部慘死!死相跟自己老娘一模一樣。三犢子明白了過來,村里面得瘟疫了,這瘟疫是老鼠傳播的,心想得趕緊報官,讓衙門來處理這事,三犢子飛奔出去,跑到牛大爺家中。
看到牛大爺也是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心想,難道,難道?村子里的人都死光了?就剩下自己?三犢子翻開牛大爺?shù)匿伾w,看到眼前的一幕,仰天長嘯!大爺!失聲痛哭了起來。對自己好的人都離自己而去,哪種感受,又有誰會懂?三犢子飛奔著跑了出去,挨家挨戶的查找,此時他只想看到自己曾經(jīng)熟悉的鄉(xiāng)親們,活蹦亂跳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當三犢子村子最后一戶人家的時候,三犢子明白了過來。村子里的人除了自己都死了!三犢子嘴角上揚,半笑不笑的發(fā)出一聲。呵?為什么自己沒死,自己是怪物?被老鼠感染也沒死?
沒人能明白他此時的心情,這大概是絕望的感受!
拖著沉重的身軀,三犢子回到了家中,對于生,他早已不抱任何希望。唯一讓他有所牽掛的,就是村民們的尸體怎么安置處理,一把火燒了?腦海中不斷閃現(xiàn)出剛剛一幕幕慘死的畫面。悄然無聲,三犢子流下兩行眼淚,抓緊了拳頭,堅定著站了起來。不管自己是生是死,早已看淡一切,自己肩負這查明事實的真相,給二百多戶村民的亡魂一個交代。
簡單收拾下行李,把骨灰盒里面裝的乳白色珠子取了出來。用繩子打穿,戴在了脖子上,心想:這是自己老娘火化之后留下的,定能保佑自己平安無事。聽牛大爺說,歷來只有得道高僧,身體火化之后會留下金身舍利,就是所謂的靈骨,(也叫做火葬后留下的結(jié)晶體),想想自己老娘可能生前做了不少善事,也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想到剛死去親人,三犢子咬緊牙關(guān),試著不讓自己哭出來,背上包袱,向著鎮(zhèn)上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三犢子看見了自己一生都不想在看到的場景,路兩邊都是草席包裹著的尸體,有些則是什么都沒掩蓋,丟到了路邊,尸體大部死相都和自己的老娘一模一樣的相似,舌頭發(fā)白,有白沫,腳指甲有黑色的印記。
鼠疫爆發(fā)了,原來不是自己老娘傳染出來的瘟疫,整個滿洲里都爆發(fā)了鼠疫,看到官兵征用的馬車上拉著路邊的尸體,三犢子不知該何去何從,此時他已經(jīng)清楚害死自己老娘和鄉(xiāng)親們的鼠疫,是回去一把火燒了村莊,還是等待救治。這時,一群官兵把三犢子抓了進來,帶上了馬車,三犢子不知怎么回事,
就大聲說到:官爺!官爺!我們村二百多戶里除了我,全都被老鼠禍害死了!你們還抓我,讓我回去報仇,回去報仇,讓我回去殺光老鼠。狗娘養(yǎng)的畜生!
行了把你!俺們把你抓起來,是給你一條活命,帶你去隔離區(qū),那里有吃有喝,現(xiàn)如今這方圓十里的糧食都不能吃,就是你沒得鼠疫,也活活餓死,再說政府下令派人來處理鼠疫了。你就老實進隔離區(qū)把。
這位官爺:我求求你,放我出去,鄉(xiāng)親們的尸體還沒處理,死不瞑目?。∪隣僮颖瘋恼f到!唉:看你也是有情有義之人,我就告訴你,如今滿洲里爆發(fā)了鼠疫,死的人都不能埋,統(tǒng)統(tǒng)火燒處理……三犢子聽完之后沉默的低下了頭。
被帶入隔離區(qū),三犢子看到火車道兩邊擺放的藥物,和一些身穿白大褂的外國人。心想如此大的鼠疫,這得驚動京城里的皇太后把,想想就是驚動也跟自己無關(guān),老百姓的生死存亡,帝王又如何在乎……,
.突然聞到一股燒焦的肉味,三犢子明白遠處是火葬區(qū),只是這場火已經(jīng)燒了三天三夜,馬車一輛接著一輛拉著死去的尸體,不計其數(shù)。
九個月后,
三犢子在隔離區(qū)放了出來,此時鼠疫已經(jīng)得到控制,這一年剛好是1911年,聽老人說這場鼠疫死了六萬人,慶幸自己能活著。究竟這場鼠疫是怎么爆發(fā)了?最后三犢子還是沒弄明白,有的說是老鼠身上帶的,也有的說是前幾年日俄戰(zhàn)爭,日本人搞出來的!究竟如何,已經(jīng)無需考證。
在隔離區(qū)的這段日子,三犢子也問過醫(yī)生,自己右手的黑色斑點是什么,聽一個白俄醫(yī)生說,好像是得了什么傳染性皮膚病,可三犢子總是心里沒底,抬起右手看到手心里黑色的印記已經(jīng)漸漸深入,三犢子對有生死,早已經(jīng)看淡。
再次回到簍子村的村頭,映入眼前的是一片焦土,和之前繁榮的景象早已天壤之別,三犢子朝著村子的中間,磕了三個響頭。以告慰村民們的亡靈!從此三犢子踏入了參軍的道路。
那一年三犢子剛滿二十歲,當時對未來?他不敢奢想,只求當時填飽肚子,不被餓死…….后來聽說,亂世當中,唯有男兒當兵才會有出路,所謂亂世出英雄正是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