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缺絕對不是開玩笑,這個女人冷漠的不像話,但在我心里卻并不恨她,我覺得如果我真的變成了怪物,那寧愿一死。
其實我真正失望的不是寧缺對我的質疑,而是就連她也沒有解決我身體的辦法,對此李長生思忖了足足一個小時,皺眉說道:“尋常人陽氣不足,便會體弱多病,容易招惹陰邪,陽氣散盡,自然人也就死了,按理來說你身上的陽氣早就散了,應該死了才對。”
我苦笑一聲:“有的時候我挺希望自己死了算了。”
慧通說道:“謝小兄弟也別太過擔憂了,解鈴還須系鈴人,或許等我們到了土廟村,就能找到解決你身上問題的辦法。”
我點了點頭,也只好如此了。
抱著劍的寧缺問道:“什么時候出發(fā)?”
她眼中閃爍著興奮之色,恐怖的土廟村對于她來說更像是一種挑戰(zhàn),從這角度來看她的確是李長生所說的瘋女人,我估計李長生這時候也是這么想的,不過他不敢說,而是把目光看向慧通,他沉吟少許,又沖著小和尚行了個佛禮:“我們明日出發(fā),師叔意下如何?”
小和尚眼神慌亂,似乎很少有拿主意的時候,他微微慌亂,但還是裝作小大人的模樣說道:“全憑師侄安排。”
好一個師叔師侄,還真是有意思。
李長生輕笑兩聲,走過去捏著小和尚的臉蛋:“喂,小禿驢,你才多大就做人師叔了?”
小和尚神色窘迫,他似乎很不喜歡別人掐他的臉,但是又不敢反抗,一副受氣的萌呆樣子:“我,我一直都是慧通的師叔。”
寧缺拍掉了李長生作怪的手,盯著小和尚看了看:“你的法號叫什么?”
小和尚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一板一眼的說道:“貧僧法號玄奘。”
我跟李長生差點一口血噴出來,啥玩意,玄奘?李長生當即冷笑:“小禿驢,這法號你也敢用啊,真不嫌害臊。”
慧通這個時候解圍道:“西游記中的唐玄奘被人遺棄順著江流飄下來,又稱江流兒,師叔也是如此,所以法號玄奘。”
原來這小和尚竟是棄嬰,我先是點了點頭,繼而覺得不對,就算他這個法號能夠解釋,可他的輩分卻明顯不對,佛家比道家更苛刻,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決定輩分的,那是有嚴格的規(guī)定的。而且正如李長生所說,玄奘這個法號代表的意義可不一般,尋常和尚哪里能承受得起?
再看這呆呆的小家伙,我不禁帶了幾分打量的眼神,不過慧通沒有說,我也識趣的不問,這也許是他們廟里的秘密。
第二天就要出發(fā)前往土廟村了,但是今天晚上大家也沒有閑著,小和尚來的時候背著個小包袱,除了幾件換洗的僧袍之外,還有幾串念珠,一個木魚,他碰著一串五黑的念珠跑到我跟前,脆生生的說道:“大哥哥,這個給你防身。”
我們的輩分著實有些亂,不過除了李長生大家也不在乎,其實我看得出來,就算是他不喜歡和尚,但也對這小玄奘另眼相看,嘴上小禿驢喊著,實際上卻也是關心著他,我露出笑臉,摸了摸他的小光頭,說道:“這是法器嗎?”
他點了點頭,說道:“小時候師父就給了我?guī)状鹬椋乙恢睅г谏磉?,師父說這樣能讓念珠擁有我身上的佛氣,尋常鬼怪都不敢靠近,我把這一串送給大哥哥,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回來。”
法器的構成有很多種,一來是天生靈物,二來是后天煉制,三來則是自身溫養(yǎng),這自身溫養(yǎng)卻也簡單,高僧大德隨身攜帶個幾年,自然就變成了法器,沒想到這小玄奘竟有這種本事,更顯得他不凡了,我隱隱覺得他會變成我們此行關鍵的勝負手,沖著他說道:“大哥哥謝謝你,將來如果我有機會,一定會報答你的。”
“玄奘不要報答。”他一板一眼的說道:“師父說出家人慈悲為懷。”
我笑出聲來,心里卻道,但愿他這種純凈的心靈能夠永遠的保持下去吧。
我們這些人里頭最為忙碌的其實是寧缺和李長生,因為土廟村的情況現在連我也不敢說有沒有惡化,所以必須要做萬全的準備。
作為道人,畫符是非常重要的功課,尤其是茅山的符篆,對于邪物有著極強的克制作用,寧缺雖然有著虛空畫符的本事,但有備無患也是好的,何況有我這個普通人拖后腿。
李長生本來對此不感興趣,卻是被寧缺威逼著一起畫,按照他的話來說,我堂堂風水大師,一張鎮(zhèn)宅符至少賣十萬,居然要免費畫這驅邪的玩意,真是沒天理了,不過對此寧缺的回應只有一個冰冷的眼神,后者打了個哆嗦,乖乖的取出朱砂和黃紙。
道家的符篆種類頗多,驅邪常用的便是驅邪符,李長生沐浴之后所畫的便是這種低級符篆,可以對付尋常陰魂,但對付不了厲鬼,不過這種符因為比較低級,玄學界的人都會畫,再加上畫起來簡單,是可以大量儲備的一次性工具,李長生不過一二個小時,就已經畫了上百張驅邪符了。
而寧缺所畫的也是驅邪符,但卻要比李長生高端的多,符篆分三色,黃色,金色,紫色,黃色是最低級的符篆,金色威力已經不錯,至于紫色,乃是神符的范疇,當然,這所謂的神符也只是一種夸張的稱謂,并不代表真的就擁有著神一樣的威力。
三種顏色的符篆分別對應道符,天符,神符,而天符以上的驅邪符卻是茅山的不傳之秘了,所以只能是寧缺單獨去畫,她畫起來很認真,全神貫注,筆走龍蛇,猶如在完成一件藝術品。
我觀摩二人畫符許久,不免也有些手癢,這驅邪符的畫法我是知道的,按照書上所說,我也打算嘗試,可是僅僅只是一筆落下,我就發(fā)下自己頭暈目眩,再落第二筆的時候,卻死活使不上力氣。
雖然有法門,卻空無靈力,如何能夠畫符?
我心中不甘,想要強行進行,卻是一股劇痛之感在腦海炸開,等我蘇醒過來的時候卻已經是躺在床上,寧缺在一旁端坐,冷冷說道:“自不量力,道家符篆豈是你普通人能夠畫的?”
說完這句話,她便轉身離開了。
但我卻發(fā)現她剛才所坐之處放著一枚黑色的藥丸,心知是她刻意留下的,一口吞掉,果然虛弱之感漸漸恢復,我看著這女人的背影,暗暗在想,倒也不是個惡人。
一夜之間,寧缺畫了三十七張金色的驅邪符,而李長生更為高產,一口氣畫了五百多張,畫完之后直接脫力,累的跟死狗一樣直吐舌頭,但對此寧缺卻似乎有些不滿,李長生翻著白眼說道:“要符不畫,要命一條,姑奶奶,你這是在壓榨廉價勞動力啊。”
最后還是小玄奘跑過去安慰他,卻被李長生猛地反撲狠捏他的小臉發(fā)泄怨氣,小和尚不敢反抗,大眼睛卻是泛起一團霧氣,李長生見狀不妙,又跟三孫子似得把他哄得開心起來。
估計他這輩子就從沒有遭遇過這種事情,我在嘲笑之余,又有些期待,老村長,我馬上就來救你了!
早晨十點的時候,我們準備好干糧和行禮,便朝著土廟村的方向去了,只不過卻意外的發(fā)現王家村來了些外人,大概一行三十幾個,有老人也有女人,裝備倒是齊全,我看到了很多生物制劑和登山的行頭,其中幾個老頭還穿著白大褂,一副很有學問的樣子。
聽王富貴說,這是聽聞了王家村的事情趕來的調查隊,由市里的幾家醫(yī)院的退休老醫(yī)生牽頭,還有些高端的科學家。之前村里出事,大家也是病急亂投醫(yī),到處找人幫忙,沒想到卻是引起了這群人的興趣,只不過他們來晚了一步,王家村的麻煩已經解決了。
其實他們來早沒來早都一樣,這里的問題壓根不是科學手段能夠搞定的,我們也沒多想,徑直朝著土廟村而去。
十點出發(fā),一直到了晚上九點,我們才到達土廟村所在的那一片山區(qū)。
往前再走三公里,就是土廟村了,但慧通卻提議今天在這里休息下,等天亮了再出發(fā),這個提議得到了大家的同意,因為隔著三公里,我們都能感覺到前方那沖天的煞氣。
我眉頭緊皺,盯著前方昏暗的天空,我有一種極其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