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xiāng)親們,你們看到了..這老東西要下殺手了,大家別留情了,打死他...一塊兒打死他投河里!”王喜年一陣大罵,剩下半數(shù)村民群起而憤,狂掄棍棒朝老木匠打了來,老木匠倉皇擋著,大喊著,“別打了,別打了,救人..先救人!”
沒人理他..更沒人救人,有的只有一堆棍棒,劈頭蓋臉的掄了來,老木匠怕再傷了人,處處留手,可村民不怕傷他,眼瞅著一片棍棒砸向這八旬老人,我拼了命的擋上去,老爹也拼了命的擋上去,雨點般的棍棒打在身上,沒有疼..我只有恨,憋悶的無法發(fā)泄的恨,我真恨不得..一刀刀全宰了這群畜生,這群人渣,可如今..我卻只能挨著這頓棍子!
砰...一聲炸響,比過年的二踢腳都來的驚人,黃湯水里..猛被乍起了一片水花,村民們一瞬間靜了下來!
放眼一望,黃水坑里..一葉孤舟,一道人影,蕩悠悠的飄了來,那人年過半百,頭發(fā)灰白,一身的短袖中山裝,甚是干練,而他手里..舉著一把槍,一把老舊的雙筒火槍,槍口..直指著村民!
“我老陳家的人...還不能死在這!”
老遠的一聲嗓子,我一望,望見了一個我死也想不到的人!
“啊,爺爺..你怎么來了?”我驚得大喊了聲!
“根生..是你?”老木匠也驚得一愣,臉上甚至一股的難以置信,孤舟飄飄,爺爺站在船頭上一笑,“程大叔,多年不見,您受苦了!”
“呵呵,多年不見..是啊,多年不見,沒想到一見面..居然會在這種場面上!”老木匠苦笑了聲,這一聲笑里..夾雜著太多太多的心酸!
“喂,你他媽誰呀,拿著一把破槍嚇唬誰呢?”王喜年吼了聲,爺爺風輕云淡的笑著,槍頭緩緩指向了王喜年,“怎么,這把破槍..嚇唬你還不夠嗎?”
砰的一聲...爺爺真開了一槍,卻朝上偏了幾尺,王喜年嚇得嗷嗷叫,捂著腦袋往后退,退了幾米,見沒真打他,他才捂著腦袋回話,“我..我告訴你..你別想嚇唬我!”
“你一把破槍..總共才能打幾下,能打死我們幾個,我們這么多人..堆都堆死你,還怕你一把破槍!”王喜年張狂的喊著,但屬他退的靠后。
孤舟飄蕩,慢悠悠的已經(jīng)快靠了岸,爺爺笑著,“能打幾下算幾下,能死幾個算幾個,我就這一把破槍,怎么..你不服氣,上來試試啊..你們都不服氣,那就一塊來堆死我?。?rdquo;
爺爺一把火槍指著..一群村民只顧匆忙后退,爺爺兩槍示威,不帶一點含糊,哪個會傻的真去送死,誰都知道槍打出頭鳥,盡管沒幾個子彈,可誰也不愿意死在前頭!
爺爺一手扶起老木匠,不急不慢的上了岸,一步步向人群走去,我跟老爹跟在身后,走到王喜年跟前,他連個屁都沒敢放,乖乖的給讓了路,一群鄉(xiāng)親們更是沒一個敢攔的,爺爺帶路..我們四人出了人群幾十步,爺爺停了一剎,扭頭說了句,“各位鄉(xiāng)親..我們陳家從不欠你們什么,四十年前不欠什么,四十年后的今天..也照樣不欠你們什么!”
一言罷,爺爺扶著老木匠,我跟老爹隨在身后,一步步朝老祠堂走去,一路上..我們誰都沒有回頭,因為我感覺得出,那股淡淡的失落...與失望!
一回到祠堂,爺爺?shù)谝谎劬屯蛄四羌t棺材,爺爺走到棺材前,望著紅棺材..望著百無禁忌四個模糊大字,望的出神,望了許久,他點頭笑了句,“四十多年了,真沒想到..還會再見到你啊!”
爺爺收回情緒,扭身說給老木匠看傷,可老木匠擺手沒讓,擦了擦后腦勺的血跡,說一點小傷,都沒怎么下重手,不礙事。我心里苦笑,都到這時候了,老木匠還在為村民們說好話,身上沒事兒..可心里呢,我感覺得出,這一刻..他心里恐怕是千瘡百孔!
“我說程叔..你做的也夠多的了,有些事兒,得過且過,盡力了就行了!”爺爺勸了句,老木匠嘆了口氣,“得過且過..說的容易,可做起來難吶!”
“哎,鄉(xiāng)親們..也是被逼急了,被嚇怕了,才讓王喜年那個王八蛋鉆了空子!”
“王喜年那個王八犢子一折騰,又白白丟了十幾條人命,一想起這事兒.我就...”老木匠氣得咬牙切齒,爺爺皺了下眉頭說道,“王喜年..你說,那個領頭兒的?那人..恐怕是有點古怪吧!”
老木匠驚了一剎,應該沒想到爺爺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古怪,但還是點點頭,笑了句,“真想不到..有些年沒見,你眼光變得這么叼了!”
“哎,程叔你可過獎了!”爺爺笑著,“他要沒點古怪..能糾集起那么多人,能絆倒您這個老祖宗!”
老木匠苦笑著點頭,一臉的無奈,不過轉瞬,他倒是問了一句,我們都想問的話,“我說根生..你是怎么知道這出事兒的,而且,你是怎么過的那村西河坑?”
“哎,這件事..就說來話長了!”爺爺嘆了口氣,“本來也就一趟拆遷,我想也沒什么事兒,可誰想...有些事兒棋差一步,就鬧到了眼前這地步!”
“幾天前,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我爹給我托夢,說黃石口有難,我沒想到..他所謂的有難,竟然到了這種境地!”爺爺說道,“本來我打算從村東老林子進來的,可誰想到..那邊大霧封林,三十里絕人煙,已經(jīng)近乎是一片絕地,我也就只能走村西河坑了!”
“那村西河坑..雖然有些異樣,但好歹做了些準備,可能也是我爹在天之靈保佑吧,一路上有驚無險,倒也算進來了,只是出去...恐怕就難了!”爺爺搖頭道!
聽爺爺一說,老爹嘆了句,“爹,您..您不該進來啊!”
“咋了,你倆在里面都快沒命了,我還能在外面坐得???”爺爺?shù)闪宋业谎郏?ldquo;不過你也放心,你老子既然敢來,那就有點準備,咱不會來這送死的,即便是死...我也不能讓我這寶貝孫子死在這!”
說著,爺爺望向我,一絲微笑,“錚子,你也受苦了,不過這苦日子...也快到頭了!”
“爺爺,您..您到底想什么?”我驚得問了句,真怕爺爺會干什么傻事兒,爺爺搖頭一笑,好像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心思,“傻小子,別瞎想了,爺爺我還沒喝上你那碗孫媳婦茶呢,還舍不得把命扔在這!”
聽爺爺幾句話,我心里忽然莫名的一種安全感,感覺爺爺有備而來,專門是來救我們的。爺爺跟我們說笑了幾句,然后說要跟老木匠出去走走,臨行前,他把那把破火槍扔給了我,說誰敢來這找事兒,就讓我一槍崩了他!
我真沒想到,以往那個和藹俏皮的爺爺,居然會留下這么一句狠話!
他跟老木匠出去了,我跟老爹在老祠堂等著,期間也沒人敢來找事兒,一直等到傍晚,他倆才回來,回來時,感覺爺爺衣服有幾分濕氣,那種濕氣不是河水浸濕,反倒像受潮氣久了,潮濕了衣衫!
回來后,爺爺沒說一句話,老木匠也沒說一句話,一直到天色漸深,爺爺才發(fā)了話,“程叔啊,你帶著他父子倆..回家睡吧,今晚,我想單獨在這守一夜!”
老木匠愣了下,莫名其妙的問了聲,“你..真都想好了?這么快就干?”
“哎,晚一時不如早一時,早點辦了吧,免得..遲則生變!”爺爺說道,老木匠沉默了一會,終于是點點頭,“好吧,你放心..他父子倆,就交給我了!”
爺爺點頭望著我父子倆,一絲寬慰的笑,不知為何,我感覺爺爺笑的有點怪,而且.他跟老木匠沒頭沒腦的幾句話,讓我毛骨悚然的,感覺渾身不舒服!
爺爺留在了祠堂,我跟老爹去了老木匠家,多日沒回去,屋子里一頓雜亂,稍微收拾了一下,老木匠便打發(fā)我們睡覺,因為爺爺?shù)木壒?,我躺在炕頭上,翻來覆去..一直到深夜了還沒睡著。
可就這時候,我聽見炕底下一陣躁動,我扒頭一瞅,從土炕底下居然鉆出來十幾個大老鼠,十幾個老鼠一大我,組著團兒朝屋外竄了去!
不光我注意到了,老爹和老木匠也注意到了,眼瞅著一窩老鼠竄出去,我們仨也緊跟了出去,跟到外面一瞅,門外的一幕,當真嚇了我一大跳!
一群老鼠抱窩逃竄,滿地螞蟻聚集外逃,甚至從房梁鉆出幾條蛇,匆匆遠去,嘰嘰喳喳一陣鳥叫,許久不見的鳥兒也一群群的朝西飛了去,蛇蟲鼠蟻,鳥獸魚蟲,百類遷徙,感覺要有什么大災難發(fā)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