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準備按樓層的門鈴,門忽然打開了,里邊出來一個身穿休閑服的男人。
我聞到了油畫顏料的味道,下意識的看了他的手一眼,手上還沾染著油畫顏料,衣服上也是,脖子上圍著一條時尚的方巾。
手背上那抹紅色顏料,像是血一樣醒目。
他整個人都很頹廢,看到我跟羊哥,打量了我們一眼,視線落在我們的工作牌上,然后慵懶的打了個哈欠,轉(zhuǎn)身就要走。
我叫住了他,“你好,你是這棟公寓的住戶?”
他停下腳步,“嗯,是。”
“我們是特別專案組的,有點事想問你。”
他似乎有點不情愿,又似乎是有些緊張,可還是停下來了。
“你是幾樓的住戶?”
“二層A座。”他回答。
羊哥聽了他的回答,指了指左邊的樓層,面對成美慧家里那個陽臺,“是那間。”
“是的,有什么問題?”
羊哥看看我,我說道:“確實有點問題,我們要去你家里談談。”
“額。”
在我和羊哥的強調(diào)下,他再次不情不愿的把門打開。
上樓期間,我們知道他叫李華,是個黑暗系畫家。家里有點錢,給他買了這棟房子。
從談話中,可以看出他是個沉默寡言很安靜的人,甚至跟社會有點脫節(jié)。
“叮”一聲,電梯門打開,李華走到門口,拿出鑰匙開門。
推開門,他說道:“家里有點暗,畫也多,不過你們做警察的應該不怕。”
本來我不明白他這話的意思,可我走進去的時候,總算是明白了。
因為整個人都被嚇了一跳,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感覺油然而生。
屋內(nèi)光線陰暗,整個以灰色調(diào)為主,落地窗拉上了窗簾還有遮陽布,置身其中,透著一種壓抑,客廳中巨大的墻壁上畫著一幅畫,一副栩栩如生的恐怖畫。
畫上是貞子從電視里爬出來,由于畫技非常好,畫出了3D的效果,一眼看去的時候,好像真的看到一個女人從電視機里爬出來。
很顯然,羊哥也嚇了一跳。
李華見嚇到我們,似乎有點小興奮,或許他認為我們是警察,不該害怕這些,但是還被嚇到,說明他的畫技很好。
他把門關上,“我喜歡的東西有點獨特。”
我視線從那畫上移到其他的畫上,都是一些血腥的畫,比如車禍現(xiàn)場,殘肢斷臂。
偌大的客廳內(nèi)只有沙發(fā)和茶幾,剩下都是擺放畫和畫顏料的空間。
對于他的特殊喜好,只能說在他童年的時候,某些東西對他造成的印象很深刻。
楊哥問他,“不介意我們到處看看吧?”
“看之前,至少告訴我理由吧?”他露出了不悅的神情,不愿意任何人侵犯他的領地。
“你知道隔壁公寓的成美慧小姐嗎?”我問道。
“那個長的很漂亮的女人?我之前想找她當我的模特,不過她把我當變態(tài)拒絕了。”李華目光閃爍的聳聳肩。
“當你模特?”羊哥問著,拉開窗簾,這個落地窗剛好對的是成美慧房子的墻壁,也并不是開闊的視野。
“我是個畫家,當然需要模特。”他有些不自然的往后靠了靠。
我直覺,他跟成美慧之間的交集不淺。否則不會一直抗拒著我們,甚至是不想提及成美慧。“除此之外,你們之間沒有什么交集?”
“我們能有什么交集,她可是有財主的人,我對這種女人沒有興趣。”李華說的很自傲。
“有財主?”我接著問。
“上次我們業(yè)主在管理處開會的時候,我無意聽到她講電話,讓她財主給她錢,不然就把他們的關系公布。”
李華的語氣有著淡淡的鄙夷和嫌棄,我跟羊哥相視一眼,“你今天看新聞了嗎?”
“我們家除了手機,沒有電腦或是電視,我認為這會破壞我的藝術氛圍。”
我打量了四周圍一眼,很空曠的布置,確實沒有什么家電。
“成美慧小姐她被殺了。”
我說完,直勾勾的看著李華,他有些吃驚,手一下子緊握著,一直不松開。
他說道:“怎么會?”
“你有手機吧?搜索一下子今天的新聞,這也是我們在這里的原因。據(jù)了解成美慧小姐最近很反常,我們從她的房子看到你的房子正好面對著她的房子,也許你會看到什么奇怪的事。”
“我沒有看到什么,因為平日里都在家里畫畫,或者是出去找模特。你看我的窗簾都是拉上的,不可能看到對面。”他移開視線,腳也微微呈內(nèi)八字狀。
這是有戒心或是正在說謊,加上他手緊握不松開,說明他現(xiàn)在很緊張,在隱瞞一些事。我很確定,關于成美慧他肯定知道一些事,或者是做了一些事。
“你一樓當然看不到,但是樓頂就不一樣了。”羊哥已經(jīng)逛完整個一樓,走了過來。
李華猛地噎了一口口水,“我可以帶你們?nèi)タ纯?,我平時很少上去。”
“謝謝。”我說著,往樓梯的方向走去。
李華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想什么事,然后才在前邊領路。
二樓有一間房間,一間衣帽間,還有一間浴室和一間超級寬大的畫室。
畫室中各種血腥味的畫面,全都是女人,他的畫中沒有任何的男人,也沒有風景。
昏暗的光線,只有兩個小窗的畫室,顯得更是詭異陰森,如果是尋常人一下子闖進來這個畫室,定會被嚇得不輕。
其中一邊是留給模特的空間,有各種內(nèi)臟殘肢道具,還有仿真的血漿。
另一邊墻堆著不少畫,當我走近那些封好的畫的時候,他明顯緊張了一下,也許是怕我把畫拆開。
我手指輕輕在那些畫上刮過,他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仿佛我的手指似乎是一把利刃,在他心頭圍繞。
我沒有拆穿他,收回手指,說道:“這些畫都是你畫的?”
“對,畫好了幾個月,一直打包放在那,沒有處理。”他回答。
“哦。”我看了看手指打包了幾個月,上邊沒什么灰塵。
這時,羊哥忽然叫我,“素素,過來看看。”
我朝羊哥的方向看去,他指著最里邊一幅畫,“素素,這畫你有沒有覺得有問題?”
我下意識先去看李華的反應,然而奇怪的是,他視線落在那副畫上時,完全沒有了緊張感,而是露出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奮感,像是他的精神供應似得。
我走了過去,羊哥指的畫,猙獰的佛像,被肢解的少女尸體散落在周圍,佛像笑的詭異,讓人心中發(fā)毛。
暗色系的表達,濃郁的壓抑。
我問李華,“這是?”
“佛的拯救。”李華低喃出聲,眼底閃爍著異樣的光彩,“當黑暗降臨,佛會懲罰罪惡,讓罪惡消失在人間。”
現(xiàn)在的李華跟剛剛緊張的李華判若兩人,他也許有點輕微的分裂癥。
羊哥看了看我,示意我他覺得李華有問題。
我微微點頭。每個藝術家一定有著自己中心思想,這是唯一一副除了少女有佛像的畫,最獨特的,一定是在他心中占據(jù)著最重要位置的。從畫上不難理解,佛就是他認為的救世主,他認為救世主也會憤怒。他內(nèi)心所隱藏的憤怒,潛移默化的移植到了佛身上。
“你怎么會有這樣的靈感?”
“夢,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夢。黑暗也會讓佛憤怒,憤怒的佛主會懲罰黑暗。”李華說著,走過去,輕撫著那副畫,像是輕撫著自己心愛的女子,“唯有夢會陪伴自己永久。”
羊哥聽了,刮了刮鼻子,這是我們的暗號,當遇到嫌疑人的時候,就會這么做。
憤怒的佛是李華的精神中心,“詭笑的佛像”一案,也是圍繞著佛。
看起來,確實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