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醫(yī)院,我第一時間給我爸打了電話。
我想讓父親來醫(yī)院接我媽走,只要別讓顧家人纏著她,去哪都行。
父親一開始不知道我在說什么,后來我擺明了要離婚的態(tài)度,他發(fā)著怒火斥責了過來。
他在電話那頭生著悶氣,我在電話這頭解釋的無力。
而在與父親通話的過程中,我才知道,顧致凡昨晚特意去了我媽家,打著找我的名義,和我母親促膝長談了整整一夜。
從他和我相戀的大學生活,一直嘮到了結(jié)婚的前后,我母親向來善良心軟,甚至于幾度落淚。
是,一個母親最在乎的,無外乎女兒找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好人家,即便對方是演出來的。
可只有我清楚,顧致凡的那些絞盡腦汁,不過是為了十萬塊錢,甚至更多。
我真的很想知道顧致凡到底和我母親說了什么,能導致她現(xiàn)在的立場出現(xiàn)了分歧,或許是苦肉計,又或許是什么無中生有的把柄。
我仔細的詢問了父親,可惜父親也并不知情。
臨著掛電話前,父親很倉促的發(fā)給了我一個地址,是一個郊外的4s店,說是為新婚準備的車子已經(jīng)買好了,本來是想給我一個驚喜,現(xiàn)在沒必要了。
父親讓我快些去提車,因為顧致凡昨晚就已經(jīng)知道了這件事,必須要趕在他之前,把車提走。
掛了父親的電話,我打車去了那個4s店,心里祈禱著千萬別落在了渣男的后頭。
可是左防右防,還是晚了一步。
4s店的管理人員告訴我,車子一大早就被開走了,不過不是顧致凡,是一個女人代辦的。
我頂著烈日站在馬路一側(cè),周圍很空曠,唯有幾家并排而立的車店。我突然覺得人生很無望,覺得自己失敗的一踏涂地。
說到底,我輸?shù)囊桓啥簟?/p>
一個人發(fā)呆了好久之后,我給譚霄羽打了電話。
她似乎是剛起,聲音還有些沙啞。
我清了清嗓,“霄羽,你有認識的律師嗎?我想起訴離婚。”
她的反應還算平淡,“律師倒是有,但你不是要抓他出軌的證據(jù)嗎?我這兩天正幫你調(diào)查呢。”
“有進展么?”
“有,查到那個女人的住處了,那渣男貌似每周日都會去那個女的家里。怎么,你準備行動了?”
電話這頭,我將我這幾天的遭遇全部傾吐了出來。
大道邊上,我一邊哭一邊沖著電話喊。
譚霄羽得知全部的經(jīng)過之后,劈頭蓋臉的罵我蠢。
的確,看上顧致凡,我真的是蠢到家了。
從郊外往回趕的路上,我心里猶豫著要不要給顧致凡打電話,因為我想知道車子的下落,畢竟是四十多萬的東西。
可我心里又很清楚,他那種人,壓根就不會把車子交出來,即便那車子是以我的名義買的。
只是我萬萬沒想到,臨近下午的時候,他主動給我打了電話。
電話一通,態(tài)度依舊惡劣。
“你把新房的門鎖換了?溫芯瑤你什么意思!”
看來,他是發(fā)現(xiàn)門鎖被換的事情了。
我故作鎮(zhèn)靜,冷嘲了過去:“你不是用水果刀差點把自己的腿鋸斷么?都傷的那么重了,還有心思管新房的事呢?”
“你少在這轉(zhuǎn)移話題!你憑什么換鎖!鑰匙呢,你把鑰匙放哪了!”
“憑什么?那我倒是想問問你,你把我的車放哪了?你怎么舔個大臉的就把我的車開走了?顧致凡你好意思么你!”
那頭的顧致凡開始不說話,從話筒里,我能聽出他厚重的喘息聲。
我笑道:“我告訴你,這婚我離定了,別以為你能從我這拿走什么,我就是把房子燒了,都不會給你留下一分錢!”
話落,我直接將電話掛斷。
后來他接二連三的給我打了好多通電話,我都沒接。
直到半個小時以后,他給我發(fā)來了一條短信,內(nèi)容著實刺傷了我。
“你以為這婚是你想離就能離的?別忘了,你肚子里還懷著我的孩子!你這輩子都別想從我身邊離開!”
是啊,我還懷著那個惡人的孩子。
如果要徹底擺脫他,我必須親手拿掉腹中的這個孩子。
我萬念俱灰,卻別無他擇。
親愛的孩子,這一切都是媽媽的錯,明明是我選擇讓你來到這個世界,卻又要親手將你毀滅,對不起,我沒辦法給你一個健全的家庭,也沒辦法保證你出生以后的生活,對不起。
我終于忍受不住的放聲痛哭,伴隨著窗口的呼嘯風聲,宣泄了我全部的苦楚。
我拿起手機,給譚霄羽發(fā)了短信。
“下午能陪我去醫(yī)院嗎?我想把孩子做掉。”
譚霄羽隔了好久才回我信息,內(nèi)容再一次讓我失控。
“看來這個干媽我是當不上了,但我永遠支持你。”
下午兩點,譚霄羽準時等在了醫(yī)院大門口,她看見我的一刻,溫柔的給了我一個擁抱。
她的手臂愈加的用力,和我心里的絞痛感一樣。
她拉起我的手臂,神色沉重,“我?guī)湍泐A約了一個醫(yī)師,只是一個小手術(shù),不會有事的。”
生平以來,這是我第一次看到譚霄羽這般文靜,就連說話聲音都小的不能再小。
突然,她將我攬進懷中,狠狠的哭了起來。
“你這么就變成這樣了!當初那個被人羨慕的溫芯瑤,怎么就變成這樣了!”
她的哭聲一陣一陣,而我卻怎么也哭不出來。
眼睛干的發(fā)澀,澀的沒了情緒沒了悲傷。
在病診室外排隊時,譚霄羽下樓去幫我買吃的,順便交錢。
我一個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整個人放著空。
也不知道是我幻聽了,還是悲傷過了度,突然,耳邊響起了孩子的叫喊聲,一聲接著一聲,越來越清晰。
我茫然的側(cè)過頭,視線散漫,卻在人潮涌動的走廊那頭,看到了一個弱弱小小的身影。
好像是阮北北,又好像是不是。
我揉了揉眼,異常的干澀。
“瑤瑤!我在這??!”
驀然,阮北北沖到了我面前,他手里握著已經(jīng)開封的棒棒糖,直接撲到了我懷里。
我這才反應過來是他,神情仍是散漫,“北北來了……”
阮北北盯著我上下左右的看了好一會兒,最后將視線定格在我憔悴的面龐上,伸著小手就去摸我的臉,說:“瑤瑤你都不問我為什么來醫(yī)院嗎?你怎么了?”
我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是我走神走的太過嚴重了。
深深的喘了一口氣,才算是緩過來一點。
我朝著北北身后看了看,問:“你和誰來的?大人呢?”
阮北北回頭看了一眼,滿不在乎,“不知道啊,剛才我就沖著你跑過來了……”他又回頭看了兩眼,“我爸爸是不是走丟了啊,還是我走丟了?”
我嘆了口氣,“當然是你走丟了啊,小鬼。”
我將他抱起,徑直朝著原來的路走去,“你和你爸爸來的嗎?來做什么?”
“做體檢,老阮說了,如果我不做體檢,他就給我找后媽。”
聽到這句,我原本壓抑的心情,總算是有了一個笑點。
“你爸爸還真是風趣。”
走到樓梯口,我的體力實在是不支,將阮北北放在地上,拉著他開始尋親之旅。
阮修辰應該就在這個樓層,不會走遠。
突然,身后有人朝著我們飛奔而來,我下意識的回頭,發(fā)現(xiàn)是何管家。
“溫小姐!溫小姐!”
我笑著點了點頭,“何管家。”
阮北北在一旁雙手抱懷,“老何,我爸呢?”
何管家一臉的擰巴,對阮北北是又愛又恨,“少爺,你下次能不亂跑了嗎?”
阮北北指著我的大腿說:“我看見瑤瑤了。”
何管家沖著我禮貌的問了好,“謝謝你了溫小姐。”
我將孩子還給何管家,打算就此告別,可阮北北看我要走,立馬沖著我說:“瑤瑤,你還沒說你來醫(yī)院做什么呢!你生病了嗎?”他想了想,突然瞇著小眼壞笑,“你是來檢查肚子里的小寶寶的嗎?”
我心里一顫,格外的難受。
特別是聽到這句話從阮北北的嘴中說出來,更是難受到不行。
情緒似乎就是在這一刻爆發(fā)的,明明已經(jīng)沒有眼淚了,卻還是不爭氣的哭了出來。
北北看我莫名其妙的哭了,他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也跟著哭了,甚至比我哭的還兇。
整個醫(yī)院走廊里,我們倆瞬間成了一道奇怪的風景。
22歲的大齡少女,和一個6歲孩子,對著哭。
也不知道是誰欺負了誰。
倏然,我的面前出現(xiàn)了一張純白的紙巾,我睜開眼,看到了阮修辰寬厚的胸膛。
他面無表情的站在我面前,遞給了我一張干凈的面紙,轉(zhuǎn)身,他彈了彈阮北北的腦門,命令道:“可以了。”
阮北北像是演戲那樣,抽著鼻子停止了哭泣,他從何管家的懷里下來,走到我身邊,遞給我那顆還沒吃完的棒棒糖,“瑤瑤你別哭了,打針沒那么疼的,真的。”
是啊,如果我僅僅是來看病打針的,那該多好啊。
這時,我的身后突然響起了小護士的呼喊聲。
“溫芯瑤!溫芯瑤是哪位?預約下午手術(shù)的那個溫芯瑤呢!”
我回過頭,急忙打了招呼:“我在這里,馬上過去。”
我打算和阮修辰他們告別,可對視的一刻,發(fā)現(xiàn)他看我的目光特別怪異。
大概是因為護士的那句話吧,這一層是婦產(chǎn),再提到手術(shù),應該沒什么比這兩個詞更明顯的暗示了。
我一時愧疚難堪,點著頭同他們道別,“如果沒事,我就先走了……”
可我剛回頭,阮修辰就叫住了我,“等等。”
他的聲音渾厚而沉冷。
我回身,依舊不敢抬頭。
“晚上六點來我公司一趟。”他將一張名片遞到我的面前,“如果需要車接,打上面的電話。”
這是他的私人號碼……
不對,現(xiàn)在的重點不是這個。
我努力讓自己清醒。
“阮總,我一會兒還有手術(shù)……可能……”
說到“手術(shù)”倆字,我自己都心虛。
阮修辰?jīng)]回答我,轉(zhuǎn)身就撥了撥阮北北的小腦袋,示意他離開。
我沖何管家使眼色,企圖讓阮修辰收回剛剛的命令,可何管家一臉無奈,直接給了我一個“再見”的手勢。
搞什么,難不成我還要做完手術(shù)以后,去給他工作嗎?
這根本就不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