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抿了抿嘴唇,然后盡量用聽起來輕松的語調(diào)說:“好,你玩得開心就好。”
掛掉了電話之后的我,覺得心里堵的慌,而我不知道的是,掛掉了電話之后的王逸柏,重新拿起了手中的望遠(yuǎn)鏡,在我家對面的小區(qū)里,看著我的一舉一動,看著我房間的燈亮起,然后拉上了他自己房間的窗簾。
他左手拿著望遠(yuǎn)鏡,右手拿著一瓶酒,確定我沒事之后,他才窩回自己的沙發(fā)上繼續(xù)喝酒。
當(dāng)然,這些事情,我都是不知道的。
當(dāng)我知道的時候,已經(jīng)是我,再也無法挽回的時候了。
第二天我醒過來,只覺得渾身都痛,畢竟我身上原本就有傷口,昨天那個時候,林老板更加不可能顧及我的傷口,他只顧著他自己爽就行了。
所以,我現(xiàn)在身上只覺得一陣一陣火辣辣的疼,我自己拿起藥箱,自己能上藥的地方就自己給自己上藥。
從昨晚開始,濃烈的仇恨就在充斥著我的內(nèi)心,我現(xiàn)在還不能死,我怎么說都得等到我爸死了,王甫死了之后,才能死!
我一邊自己清理了傷口,一邊忍著劇烈的疼痛。
我吃得了痛,但是這不代表我吃得消痛苦!
我現(xiàn)在的狀況非??皯n,但是我也知道,我現(xiàn)在狀況由不得我自己胡來。
怎么說,我都得先把我自己給保護(hù)好,然后才能談,關(guān)于怎么殺死我爸和王甫的事情!
首先……就是要找到我爸。
我清理完了傷口之后,拿起了電話,撥通了王逸柏的電話。
是他最后把我爸給帶走的,我只能從他這里了解到我爸的去向。
“喂?”
王逸柏好像并沒有睡醒,聲音聽起來格外地慵懶,我卻顧不上這么多,直接對著電話就問:“王逸柏,周平山呢?”
“嗯?”王逸柏確實沒睡醒,聲音格外地慵懶,而且充斥著他慣有的起床氣:“什么周平山?”
“就是那天你在我這兒帶走的男人。”我聲音很平穩(wěn),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省的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太過的冷淡,喝下水,讓我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也溫潤了一些:“他在哪兒?”
“哦。”王逸柏好似想起來了:“你找他有事?”
我頓了頓,我該怎么告訴王逸柏,我找周平山,是為了讓周平山死?
“他畢竟是我爸。”說這話的時候,我的手指不自然地捏緊了手中的杯子,我的力道不至于捏碎玻璃杯,但是我心里卻奔著捏碎它去的!
“周慕,你他媽能不能有點心?”突然間,王逸柏的聲音變得很憤怒,他只顧著對著電話憤怒地喊:“這個男人這樣對你,還是你爸?他對你做了什么?沒有他你會是今天這樣么?”
面對王逸柏的發(fā)問,我的心里越來越空虛,也越來越?jīng)]有了底氣。
王逸柏,難道要我告訴你,我想要找到周平山,就是為了殺了他?
我要他死啊!
“他畢竟是我爸。”我繼續(xù)重復(fù)這一句話,我不知道該怎么說,周平山就是我一生的噩夢,但是我怎么告訴王逸柏,我是要殺了我爸?
我說不出口。
“你把他還給我吧?;蛘?,你放他走?”我嘗試著穩(wěn)定自己的語氣告訴他,我想要殺了周平山。
“還給你?”王逸柏的聲音聽起來充滿了嘲諷:“還給你什么?還給你一個成天就知道毒打你的父親?然后每天都會勒索你,給你造成每天的困擾,加劇你的病情的男人?”
我聽著王逸柏的話,內(nèi)心的憤怒漸漸被點燃,我本身就非常恨周平山和王甫,這兩個毀了我一生的男人!
“王逸柏,我只求你把他還給我。”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那么激動,雖然我知道,其實我現(xiàn)在根本壓制不住內(nèi)心的憤怒!
“靠!”王逸柏已經(jīng)徹底清醒,他也充滿了憤怒:“周慕你聽好,這個人是我?guī)ё叩?,我不可能給你!我想怎么樣,還輪不到你來過問!我就算是殺了他,也輪不到你來管!”
“你要殺了他?”我重復(fù)了一遍王逸柏的話,一愣,然后我心里緊張起來,如果王逸柏殺了我爸,那么王逸柏的人生,也會跟著被毀了的!
“誰允許你殺了他的!”我的聲音聽起來或許有些歇斯底里,但是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立即從沙發(fā)上站起來,人有些急躁地在房間里走來走去:“誰允許你殺了他的?他的命還輪不到你來管!你把他放了,現(xiàn)在就把他放了!”
“周慕?”王逸柏的聲音變得有些害怕起來,不再是那么的憤怒:“怎么了?你怎么了周慕?”
“我讓你放了他!”我聲音變得很尖利:“你殺了他干嘛?你怎么敢殺了他!”
電話那頭的聲音沉默了一下,我什么聲音都暫時聽不見了,我陷入了一種癲狂:“喂?喂!王逸柏!”
“我在。”王逸柏的聲音聽起來格外地冷靜,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冷靜了一下告訴我:“周慕,你不要激動,我沒有把你爸怎么樣,但是我不能讓他再騷擾你了。你放心,我沒有殺了他,但是他去了他應(yīng)該去的地方,做他應(yīng)該做的事。這件事你不用管了。”說著,他掛掉了電話。
我握著電話,呆呆地站在那里,愣了半晌,我拿起手機,把那天拍到的照片,給陸之凜發(fā)過去。
緊接著,我給他發(fā)了一條短信:
“這個男人就是周平山,王逸柏說放了他去了他該去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放周平山去哪里了,你能幫我找到嗎?”
發(fā)完了短信,我頹然地坐在沙發(fā)上。
王逸柏沒有殺了周平山就好,我不想因為我,毀了王逸柏一輩子。
過了五分鐘,我的電話響起。
“可以,等。”
陸之凜的短信。
我松了一口氣,無力地倒在沙發(fā)上。
周平山!
我周慕手上沾染的第一個人的鮮血,必定是你的!
而我不知道的是,在我的對面,有一個人的房間,日夜不休地在看著我的屋子。
我又過了一段沒人管我的日子,我不想出門,也不想見人,每三天固定去超市買東西囤糧,然后就一個人呆在屋子里再也不出門了。
所以很快,就到了春節(jié)。
我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猝不及防地,就到了春節(jié)這一天。
那天我穿著厚重的羽絨服,圍著圍巾在超市采購東西,我看著越來越多的人,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喜氣的表情,每個人都變得格外的開心,一家人一起出來的也變得多了起來,我看著這場景,突然間明白過來。
原來,過春節(jié),是這樣的。
我好像……從來都沒有過過春節(jié)吧?
我想了想,還真的沒有。
周平山除了喝酒賭博,從來都不會做其他事情。
我的春節(jié),和一般的日子沒有區(qū)別,不外乎是挨打挨罵。
我安靜地一個人買東西,安靜地一個人排隊,我覺得我和這個熱鬧的世界隔了好大的距離。
我越不過。
結(jié)賬之后,我一個人拎著兩大袋的東西往公寓走。
我買了一點菜和一點速凍餃子什么的,多少能讓我有一點過節(jié)的感覺。
走到一半,我接到了一個電話,是陸之凜打過來的。
“喂?”我有些困難地接起了電話,卻沒想到電話里的陸之凜只急匆匆地說了一句話:“站在那兒等著,別動。”
“我……”我接下來的話還沒來得及說,電話就被陸之凜掛斷,我握著電話,內(nèi)心有些奇怪。
可沒過多久,陸之凜的臉出現(xiàn)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就不奇怪了。
“一個人拿這么多的東西?”陸之凜一邊說,一邊接過了我手里的袋子,我有些抵觸,并且看了看周圍,陸之凜知道我在想什么,低聲說:“臨近年關(guān)的時候,是王甫最忙的時候,他這幾天忙著在外地,沒時間管你。”
我相信陸之凜的話,我相信他的消息,所以我任由他拿走了我手里的東西,臉上也有了一絲笑容:“你怎么在這兒?”
說真的,只有在陸之凜的面前,我才是最輕松的一個狀態(tài)。
這種狀態(tài),在王逸柏的面前都不一定會有的。
“我是來給你透露一個消息的。”陸之凜一邊走一邊說:“只不過這個地方人太多了,到你家再說。”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袋子:“應(yīng)該買了不少東西吧?管我一頓晚飯可夠?”
我笑了一笑:“管夠。”
我們一起回到了我的公寓,陸之凜說怕麻煩,也怕油煙,干脆就只弄了一點速凍餃子吃。
吃到一半,陸之凜拿出了一張照片,我拿過那張照片,照片上的人是王逸柏,他勾著周平山的肩膀,拍的有些模糊,但是我一眼就已經(jīng)能夠認(rèn)出來對方是誰了。
我知道,他說的意思了。
我已經(jīng)吃不下東西,聲音都帶了一些顫抖:“周平山……有消息了?”
陸之凜一邊吃,一邊說:“算有吧,但是這張照片是當(dāng)時有人覺得不對勁才拍的,就是在半個月之前。在這之后,再也沒有人見過周平山,我也已經(jīng)派人去了你的老家,并沒有找到周平山的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