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瘦道人輪流問我如何中的詛咒,我一一作答,通過上次水鬼拉我下水,我的心胸已經(jīng)開闊了些,瘦道人感覺到我言語輕松,問道,“小小年紀,中了這樣的詛咒,你不怕么?”
我答道,“要是能解,將是我的幸運;如果不能解,那就說明我的命當如此,怕也沒有用。”
瘦道人臉上露出贊許的表情,“你生機流逝,本應心勁消沉,難得你還有這種勃勃生機,按說命不該絕。”
四叔臉上呈現(xiàn)出關心之態(tài),走近來問道,“你們早年和巫法打過很多交道,這種詛咒可能解么?”
瘦道人站了起來,沉吟了一下,將這香燭咒發(fā)作時的情況講了一遍,和趙有宗所說的大同小異。最后他突然問道,“這孩子怎么會突然中了香燭咒,據(jù)我所知,這種詛咒布下不易,需要很厲害的巫法修行,還需要以六名純陰女子的血為引子,才能保證這詛咒百年不散。這種詛咒據(jù)說早就失傳了才是,怎么又會突然出現(xiàn)。”
四叔嘆了口氣,“此事說來撲朔迷離,我到現(xiàn)在也沒有想明白,這次帶蘇醒來這里,一是拜訪你們,看你們是否有醫(yī)治之法,另一個原因,就是我一直在追尋和此事有關的巫師。”
兩個道人點了點頭,胖道人說道,“雖然此咒被傳為無解之咒,但未必真的無解,為什么不找厲害的巫法師去試試呢。”
四叔搖了搖頭,似乎認為絕不可行,巫法邪怪,他怕巫法師再在我身上動什么手腳。
瘦道人嘆了一口氣,沖著胖道人說,“就算去找有相當修行的巫法師,也不見得愿意幫忙,這種巫法,種下的人一定特別厲害,誰又愿意招惹,再說道門和巫法本來就水火不容,他們又怎么會幫你解開這詛咒,我這暫有一法,或許有用。”
聽他這么說,四叔趕緊問他有什么方法,那瘦道士道,“我們道家的吞食日精之法!”
“你是說辟谷之術?”四叔疑惑地問道。
那個瘦道人點了點頭,“這個詛咒是被詛咒人燃燒自己的陽氣,且無法被高深的道力消除掉。人體中陽氣缺失,人體畏寒畏冷,容易生病,更容易召冤魂怨鬼過來,人體失去了陽氣,就像樹木失去了水分,就只能枯萎。”
四叔點了點頭,看來這個瘦道人說的很有道理,示意他接著說。
“而這個陽氣,是人體周天循環(huán)所產(chǎn)生,始于命門,活躍與人四肢百脈,一旦缺失,則需要慢慢調(diào)養(yǎng),方可重新生出。而這個香燭咒,雖然奇怪,但定然是邪法,只要是邪法,就會被來自太陽的正氣所克制,或許能壓制住這個詛咒,讓其暫緩發(fā)作。還有一點,這個吞食日精之法,或許還能補充這孩子流失的陽氣。”
四叔道,“這吞食日精之法我倒是可以教他,這法子真的有用么?”
那瘦道人道,“三十年前,我正當年輕氣盛,曾經(jīng)給三神教里一個厲害的巫法師起了沖突,中了他布置下的一個奇怪的詛咒,回來之后就咳血,發(fā)冷,并且人不停的消瘦,后來連飯都吃不下去,一天我躺在床上,開始以道家的辟谷術,吞食日光。吞食了三五天之后,我漸漸不再發(fā)冷,而咳血停了下來,我見有效,則每日堅持,不到半月,所中的詛咒,竟然消去了。這次之后,我也用吞食日精之法,救下了一個中了更古怪巫術的人,我想,這個方法應該有用。”
四叔沒想到道家中最簡單的辟谷術就有用,非常高興,決定暫時留在這里,教我修習辟谷術。
兩位道人欣然答應,給我們安排了一間大房子,并希望四叔再次久住。
所謂辟谷術,說白了也就是不吃東西的術法,靠的是一種無形的能量來維系生命,如同鬼魂食香火和人的精氣一樣,道家有很多高人,靠吸食太陽的精氣,來維持自己的生命。
當然,辟谷之術易學難精,有很多人就算修習了一輩子,光靠辟谷之術還是要餓死的。
四叔說我沒有必要完全辟谷,該吃的飯食還是要吃的,要不然身子會更加的虛弱。
第二天一早,四叔就將我拉了起來,坐在松月觀山門口,吞食清晨的陽光。
自從那天給我看了九字真言之后,四叔就開始給我講述了人體周天與循環(huán),所以在吞食日精的時候,四叔的講述就簡單了好多,讓我意念守檀中,放緩呼吸,感覺有一股溫和的水流一樣的東西從口腔涌入的時候,則算是辟谷成功。
四叔說起來簡單,我做了之后卻沒有感到絲毫用處,胸腹間也沒有點飽漲感,早飯吃的比平時還要多。
四叔說不急,錢麻子以后可以慢慢找,只要他還活著,總有一天會找到他的,現(xiàn)在的當務之極,就是除去我身上的詛咒,四叔晚上則幫我行氣,他怕我四肢會因為陽氣缺失而麻木,最后全身陽氣燃盡,經(jīng)脈枯萎。
終于在十天之后,我依稀能感覺到溫熱的陽光涌進了胸腹之間,在配合四叔的道家手法,那詛咒的黑點奇跡般的停在了小腿彎那里。
停在小腿彎之后,無論我再怎么吞食日精,四叔在用什么道門的手法行氣,都沒有了作用,詛咒不消去,也不擴大,和我成了僵持之勢。
那瘦道人也沒想到會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看起來這個詛咒和以往的詛咒不同,比起瘦道人所中的詛咒,這個詛咒顯然更加厲害一些。
這咒詛沒有惡化,對四叔來說,已經(jīng)是大喜過望,連連向瘦道人致謝,瘦道人忙躬身還禮,似乎不敢承受。
四叔安慰我說,“既然沒有惡化,你別心急,先在這道觀中養(yǎng)著,我再慢慢想辦法。”
安慰了我,四叔又指導毛頭修心道家心法,并不避開我,指導的甚是詳細,毛頭對四叔簡直崇拜到了天上,夜來睡不著的時候,纏著四叔講些道門軼事。
這天夜里四叔談興正濃,講到他桃木劍的由來。
“這桃木劍,是我在云南一片千畝桃源之中所得到的,桃木成精,你們一定沒聽說過吧,桃木吸收日月精華,會在桃林聚集之處,生出桃木精,如同小動物一樣,依附在桃木上,一旦有外人來,它就會迅速地消失掉。我在桃源蹲守了半個月,終于找到了這個桃木精,它的外形像紅兔子一樣,被我拿住之后它很不老實,我又花了好長時間才收服的。”
四叔講到這,我突然想起他的桃木劍被鱉精咬傷,怪不得四叔心疼不已,想到鱉精和趙有宗,我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錢麻子,要不是因為他,奶奶怎么會喪命,自己又怎么會中這無解的詛咒,我心中再也難以平靜,此時差不多將近午夜時分了,趁四叔還在將桃木劍的事,我將柳木刻成的小木人拿了出來,帶著強烈的恨意,用針不停地刺小木人的頭頂、胸腹和腳心。
我正在發(fā)泄自己的恨意,沒想到四叔突然翻身起來,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問道,“你在做什么,蘇醒?”
當時并沒有開燈,可能是因為我食用了鱉丹的關系,最近這一段時間,我的眼睛在夜里也能看的十分清楚,四叔的眼睛冷冷地盯著我,而且還帶著憤怒,我從來沒有見過四叔這樣對我的眼神,一時間有些恐慌。
“錢麻子害死了奶奶,還將我害成了這樣,我也要詛咒他,讓他腸穿肚破,不得好死!”我滿含怨毒地說!
四叔一把將我的小木人一把抓在了手中,穿衣起來,打亮了燈火,眉頭一皺,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將身間白米拿了出來,大半夜的竟然開始卜卦。
毛頭被唬住了,他一連茫然,看見我四叔鐵青著臉不說話,他沖著我道,“怎么回事,蘇醒?”
此時的四叔正在落卦,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的心情變的極差,聽見毛頭說話,他滿臉冷峻地回頭道,“別說話!”
毛頭沖著我大眼瞪小眼,道家養(yǎng)氣,四叔極少發(fā)怒,不知道他這是突然怎么了。
片刻間四叔就已經(jīng)起好了卦,他盯著白布上的白米道,“卦象又清晰了,我就說怎么可能,之前完全都卜不出任何東西了,怎么可能又能卜出他的蹤跡!”
四叔站了起來,將那小木人狠狠地摔在地上,那小木人頓時斷成了兩截,四叔盯著我道,“你以后不準再用這樣的邪門巫法,聽見沒有!”
這是我完全沒有見過的四叔,說實話我有點被嚇到了,他的一雙眼睛盯的我有點發(fā)毛,我還是鼓起勇氣頂撞道,“我為什么不能用,難道我用這個詛咒他,他就會真的腸穿肚爛,死的慘不堪言么?!”
四叔臉色冰冷,“我說不能用就是不能用,今后再讓看到你使用這樣的邪法,我就不再管你!”
說完之后,四叔徑自睡了,毛頭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楞了一陣,他的困勁泛上來,也躺下睡了。
我卻怎么都睡不著,四叔這是怎么了,難道說我一詛咒錢麻子,四叔的卦就能卜準?要真是這樣的話,很快就能找到錢麻子,這難道不是好事么?
難道說我的詛咒真的能靈驗,不然的話,為什么每次詛咒錢麻子,四叔再卜錢麻子的蹤跡時,本來沒有顯示的卦象上就會重新出現(xiàn)線索?難道說我天生就具有詛咒人的能力?
四叔最討厭詛咒人的巫法,難道說是因為我詛咒人靈驗,四叔才這么生氣?可這一切都是為了給奶奶報仇,要真是這樣的話,四叔也難免太迂腐了。
我想喊四叔起來跟他說個明白,可是我喊了幾聲,四叔一動也不動,似乎已經(jīng)睡熟,我知道他根本沒有睡著,他只是不想搭理我,平生第一次被四叔以這種方式對待,我突然感覺有點蒙圈。
第二天一早,四叔不再喊我起來吞食日精,而是從木箱中取走了一些法器,看起來是要出門。
我拉住四叔問他要去哪里,四叔道,“你不用管了,和起亥一起在這等我就是,最多三五天,我就會回來,我會拜托劉開悟道長他們照顧你們的。”
我隱約能猜到四叔是去找錢麻子,有可能這次的卜卦卜出了重要的東西,很可能卜出錢麻子就在左近,要不然四叔不會這么急著出發(fā)。
我問四叔是不是錢麻子的事情,四叔不置可否,我又扯住他問道,“如果我的詛咒真能靈驗,我一定天天詛咒他,讓其不得好死!”
四叔臉上悠然變色,“你要是再敢用鼓搗這種邪門巫術,我會將你的手腳都打斷的!別怪我沒告訴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