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老爺？妖孽？

我被眼前的兩人震撼得瞠目結(jié)舌。

天空的臉色剎那間潮紅起來，很不安地說：“我，我已經(jīng)皈依佛門，也也沒害過人，沒沒沒觸犯法法則，請城隍老老老爺明察。”

我咽了一下口水，他這么說就等于承認自己是“妖孽”了啊，我心中一動，連忙幫腔：“既然人家沒犯錯，你可不能濫用職權(quán)對付人家。”

天空有點意外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滿是感激。

我主要是擔心他被沈樂樂擠兌走，沈樂樂雖然來了，但我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態(tài)度，要是她打算再次把我關起來那可怎么辦，天空和尚是個強大的助力啊。

妖怪什么的我又不是沒見過，還差點愛上李大師呢。

沈樂樂依然擰著眉頭，看看我，又看看天空，似乎在思考這什么。

我總算明白為什么沈樂池說這小姑娘是個大忙人了，城隍爺啊，一地縣令，只要她是個稱職的縣令，自然是要忙于公務的。

還有翰文酒店那件事情得罪了本地的城隍爺，連劉雨薇都叫我遠離深圳避避風頭，她沈樂樂卻來告訴我不用擔心，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原來她自己也是城隍，估計就是她告發(fā)本地城隍徇私舞弊的吧。

這死小孩，這么大來頭！

沈樂樂盯著天空說：“算了，看小和尚你雖然結(jié)巴，但也說不上害怕我，想必是知道一些陰間的事情的吧？”

“知知知道一點。”

沈樂樂又看向了我，嘆息著說：“我是不能在陽間使用法力的，而且我負責的地界其實在北邊，基本上只能幫你們做一些牽頭傳話的事情，況且你們的事情影響太大，我不能牽涉太深，但只要巫女成功出世，上天也就不得不承認她的存在，到時候我可以冒險使用些手段帶你們?nèi)€安全的地方。”

沈樂樂頓了一下才接著說：“老實說，其實我也反對我哥的決定，但事已至此，我還是覺得你留在這里等他比較好，因為現(xiàn)在所有幫他的人都是與天為敵，你去了，立馬就變成三界法規(guī)的敵人，這天地自然會降臨災難給你，說不定還要他反過來照顧你呢。”

我心神劇顫，心中滿是酸楚無奈，只要是幫他的人都是與天地為敵，他沒有盟友，更沒有朋友，他要自己面對那天罰。

為什么要做到這種程度？一個巫女真的有那么意義重大嗎？

他已經(jīng)做了一輩子的傀儡，為什么變成活死人了變成怪物了卻還是這么堅定地執(zhí)行著沈家布置給他的任務？

“為什么他一定要那么做？那孩子……我寧愿不要。”我凝噎著說。

沈樂樂仰天長嘆，“但他不是你，他背負的東西太多太多了，我爸曾經(jīng)被他氣得心臟病發(fā)，我姨曾經(jīng)因為他向人下跪，我姨為了偷到蠱皇親下蠱池，生生忍受了萬蠱噬身之痛，足足兩個小時才在萬蠱之中找到蠱皇，你想象不出那有多痛。”

我悚然發(fā)怵，這……實在太恐怖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蠱池，萬蠱噬身，一聽就知道那是多么邪惡兇險的地方，而我那個看起來弱不禁風動不動就眼淚吧嗒吧嗒的婆婆，居然忍受在蠱池了忍受了兩個小時并順利找到蠱皇。

我自問連十分鐘都支撐不了，她是怎么做到兩小時的？

“類似的事情還有很多，當然，這些不是我哥想看到的，但無可否認都是因他而起的，那一切讓他無比的愧疚和自責，幾乎逼瘋了他，他能怎么辦呢？要么就真的瘋掉，成魔成邪六親不認，要么就抱著他們的期望粉身碎骨從而得到解脫，顯然他選擇了后者，雖然不得已把你卷了進來，但也已經(jīng)盡了最大的努力來保護你了，我希望你能體諒他，我希望我的侄女能知道他爸爸是個怎么樣的人。”

我的心在顫抖，在灼燒，眼淚已經(jīng)流不出來了，眼睛火辣辣的痛。

原來他的內(nèi)心是那么痛苦，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這些？為什么我什么都覺察不了？

我該和他好好相處的，我該讓他笑的，我該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秒鐘……太多太多的應該和不應該，如果我能早點愛上他，他是不是能多笑一笑，多歡喜一會兒……

哪怕多一會兒也好啊。

沈樂樂雖然仰著臉，但兩滴清淚依然流了下來，她的臉上浮現(xiàn)出與精致小臉完全不相符的悲苦，喃喃地說：“別人給他的，愛也好壓力也好痛苦也好，他都獨自承受著，因為他早就決定了抱著那一切同歸于盡，其實那樣也好，不用再面對那殘酷的愛了。”

我全劇震冷汗如雨，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哈哈，殘酷的愛，這話總結(jié)得真好，殘酷的愛，多么的諷刺而又沉重？

當兒子知道母親為了救他而身陷蠱池忍受那恐怖到極點的痛苦足足兩個小時，就算是惡魔也會感動得痛哭流涕然后做回一個孝順兒子吧？

誰也不能否認這位母親對兒子的愛，可是，這愛的背后……卻是另一個更可怕的深淵。

殘酷的愛，好一個殘酷的愛，哈哈哈……

“瘋子，沈家的人都是瘋子，不，他們是惡魔，他們才是真正的惡魔——”我朝沈樂樂風怒咆哮，宣泄著心里不斷膨脹的痛苦和恐懼。

我為沈樂池的命運感到痛苦，為沈家的愛感到恐懼，沉重得幾乎喘不了氣，只有咆哮出來才不會死。

“告訴我沈樂池在哪里，快告訴我——”我抓住沈樂樂瘦小的雙肩不斷地咆哮著。

我不能讓他替我面對天罰，我不要讓他孤單……

我怎么忍心，怎么忍心？

雙手一空，沈樂樂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陽臺上，她的小臉一會紅一會青，當我安靜下來了她才說：“我們也沒有想到會有一個山鬼在這時候來放你出來，其實我們輸給你了，你接下來的行動我不會阻止，但也不會幫你，我的干涉也不一定會得到好的結(jié)果……”

“那就不要你幫！”我憤怒大叫，拿了錢包就摔門而出，身后依稀傳來沈樂樂的聲音：“嫂子，不管怎么樣，你既然去了，我就希望你們都能平安回來，千萬要小心。”

我心急如焚地地離開了小區(qū)，來到一家手機店前，忽然被一個人從身體里穿了過去，這才猛然想起自己是個鬼，霍然轉(zhuǎn)身。

天空和尚果然跟在我的身后，神情復雜，眼神里似有同情、憐憫、疑惑……也是，他聽了沈樂樂的話，應該對我和沈樂池的事情有個模糊的印象吧。

我又看了看四周，人來人往，沒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包括我手里的錢包，因為錢包也被一層鬼氣包裹著，常人是看不見的。

街上還有不少女孩駐足打量著小鮮肉和尚，時不時有女孩子發(fā)出驚叫聲，接著，手機閃光燈閃個不停，驚得和尚滿臉驚慌，卻更惹人憐愛的樣子，驚叫聲反而更高亢了點。

“天空小師傅，我現(xiàn)在沒有時間跟你解釋太多，但我真的希望你能幫我，如果你擔心我會害人的話可以一直跟著我，我求你了。”我對年輕和尚說。

“哦，哦，好。”心慌意亂的和尚可能根本沒有仔細思考就答應了，我估計他只想快點離開這個地方。

我把錢包塞給他，然后說：“向前走，先去取款機拿錢買個手機。”

和尚二話不說撒腿就跑。

好不容易指點和尚取了錢買了手機，我迅速躲進一條昏暗的小巷里，插上手機卡，開機。

有五十幾個未接來電，大多數(shù)都是我之前聯(lián)系的那三家私家偵探的，還有十幾條信息。

我翻了一下信息，發(fā)現(xiàn)最新的一條是告訴我宋浩軒從蛇口碼頭出海了，時間顯示是六天前。

“出海？”我若有所思，向亮晶晶公司大樓的方向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