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這番話顯然不是他這個年紀能說出來的,肯定是聽了他爸以前說過的話,記在了心里。
我倆坐在那里發(fā)呆,彼此都沒了說話的心情,只是胖子心里明顯還有些急躁,沒過幾分鐘,總會轉(zhuǎn)頭看看他父親那邊的情況。
我比胖子淡定的多,這倒不是我沒有惻隱之心,而是通過之前的事情,我發(fā)現(xiàn)紅影子所在的那個玉環(huán),似乎能克制那個熒綠色人臉帶來的危害,之前我先看了那個人臉,就是玉環(huán)讓我醒過來的。如果胖子他爸太久醒不過來,我就偷偷找個機會,把玉環(huán)放到他身上。
沒過多久,我爸給我們送來了晚飯,等吃完飯之后,就叫著讓我回家。我自然不放心胖子一個人在這里,但被我爸抽了兩巴掌之后,還是不情不愿的回去了。不過我心里打定了注意,明天一早起床我就趕過來,到時候胖子他爸還不醒,我就把玉環(huán)帶到他身上。
忙碌了一天,晚上回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很困了,但我強忍著睡意,等到夜里十一點,把紅影子叫了出來,著急的問她,今天是不是她救的我,還問她知不知道那個詭異的人臉究竟是什么東西,以及她能不能救醒胖子他爸。
讓我失望的是,紅影子依然跟之前一樣,呆呆的坐在床頭,任憑我怎么問,她都一句話也不說,似乎根本就不會說話,這讓我無比氣餒。
第二天一早起來,我媽做好了早飯,我也顧不上吃,帶上三人份的早餐就往后山趕了過去。
山間小路非常崎嶇,兩邊草木蔥郁,有些地方甚至形成了類似于密閉走廊的路段,在清晨顯得有些陰森,不過我也不害怕,心里牽掛著胖子那邊的情況,一路上走的飛快。
就在我經(jīng)過一個灌木叢旁時,忽然眼前一道紅影上過,我抬頭一看,紅影子不知何時出來了,正站在我面前。
我心里一驚,下意識的開口問道,“你怎么出來了?”
問完之后,我才想起來紅影子并不會說話,心里難免有些沮喪,但就在這時候,紅影子居然開口了,“你……不要去昨天那個地方了,我能救活……那個人。”
紅影子聲音很小,而且有些磕絆,似乎很不習慣說話。我聽了之后,心里一陣驚喜,反問她說,“你真的能救醒胖子他爸?”
紅影子又點了點頭,再次跟我強調(diào)了一遍,“你不要去昨天那個地方。”
我剛涌生出來的驚喜又消失了,她這意思是不讓我去胖子家祖宅?那我怎么救他爹?
我又問了下紅影子,得知她說不讓我去的地方是學校宿舍,不是胖子家祖宅。我這下放心了,也顧不上思考為啥紅影子不讓我去宿舍,讓她回到了玉環(huán)里,快速往胖子那里趕去。
出乎我預料的是,到地方之后,我還沒進門,就看見胖子他爹從門里面往外走,他居然自己醒了過來。隨后,胖子也跟在外面走出來了。
胖子臉色比昨天好了很多,看到我,他喜滋滋的過來接住我手里的早餐,叫著他爸一起吃早飯。胖子原本是想進去吃的,他爸卻不讓我們進去,只是在外面地上把早餐吃了。
看得出來,胖子他爸似乎不想讓我這個外人進到他們家祖宅里面。
早飯過后,我們一起下了山。胖子他爸帶著我們?nèi)チ舜彘L家里,說是要借村長的電話,聯(lián)系一個人過來幫忙。
那時候的農(nóng)村,電話雖然已經(jīng)不是個稀罕事物,但安裝電話的人家依然寥寥無幾,只有村長等幾個富戶家才有。
通了電話之后,我回去跟家里說了一聲,就跟著胖子父子一起往學校去了。昨天雖然遇到了危險,但胖子他爸顯然不打算善罷干休。
很快到了學校門口,胖子他爸卻沒打算往里面進,而是站在門口,似乎在等什么人。我跟胖子也不敢問,就站在他身后等著。
沒過多久,一輛黑色的桑塔納轎車從遠處駛來,到我們跟前的時候,停了下來。
現(xiàn)在桑塔納只是一種低端轎車,但在上世界九十年代,一個小縣城里也見不到幾輛,我跟胖子都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桿,好奇的看著那輛車,覺得里面坐的,肯定是個大人物。
很快,車門打開了,一個戴著眼鏡的小個子老頭從里面走了出來,小老頭頭發(fā)花白,連下頜上的一把山羊胡也通體雪白,年齡看起來少說也有七十歲了。
他下車以后,很快駕駛室那邊也下來了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跑過來攙住小老頭,一起朝胖子他爹這邊走了過來。
那老頭一把年紀,走的卻比中年人還快,急匆匆的走到胖子他爹跟前,張口就問,“林阿成,你電話里說的可是真的?三十年的食肉嬰?”
我知道胖子他爹姓林,今天還是第一次聽比人叫他的名字。
胖子他爹點了點頭,小聲說,“何叔,我不敢騙您,昨天我親眼所見,還未成形,但看火候,這已經(jīng)是最后一只剃頭鬼了,昨天我一時大意,差點就把自己賠了進去,絕對沒看錯。”
從稱呼上看,胖子他爹跟這個老頭關系不一般,說來也奇怪,我印象中,胖子他爸只有村里有白事的時候才會出來操辦,平時都呆在家里,很難想象他在縣城了還有何老頭這樣的朋友。
那個頭發(fā)花白的何叔沉默了一會兒,然后開口嘆道,“三年鬼剃頭,半甲食肉嬰……走吧,趁著發(fā)現(xiàn)的早,收了這邪崇,再晚就來不及了。”
說完,這老頭當先往學校里面進去了,那龍行虎步的架勢,跟他的外表看起來反差極大。
到了學校里面,校長不知道什么時候收到了消息,還沒等我們走到教學樓跟前,就滿臉堆笑的應了過來,不過他賠笑的對象顯然不是我們,而是那個精神矍鑠的老頭。
“何會長,您老今天怎么有空來我這里?”校長一邊笑著,一邊湊了過來,神色甚至有些諂媚。
何老頭重重的哼了一聲,語氣一點都不客氣,開口說,“你們學校里發(fā)生了這種事,你這個做校長的居然還想著遮掩,一點不顧小娃娃們的死活嗎?”
校長被訓了一通,卻一點也不生氣,只是苦笑著賠禮說,“我也是不懂情況,以為只是件小事……不過今天何會長您老來了,這件事也確實只是件小事了。”
不愧是校長,說話間不著痕跡的給何老頭戴高帽。
何老頭又哼了一聲,也不再說這件事了,只是吩咐校長,讓他準備一間帶臥室的房間。
校長也不敢多問,很快就安排下面的人找了間老師宿舍出來。
等安排好這件事之后,校門口又開過來一輛車,等上面的人下來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居然是郭明明的家人。這時候郭明明已經(jīng)昏迷了,被一個中年男子背在背上,旁邊還有個不停抹淚的中年婦女,應該就是他的父母了。
何老頭安排郭明明的家人把他放在老師宿舍的床上,然后回頭吩咐一直跟在他身邊那個中年人留在這里看著郭明明,隨后,就帶著我們,一起往出事的宿舍去了。
看得出來,所有人都對這個何老頭很敬重,估計今天宿舍里的怪事肯定能解決了。我心里也莫名輕松了許多。本來因為紅影子的勸告,我有些猶豫今天到底還要不要去宿舍,但現(xiàn)在既然有人能解決宿舍的問題,我跟著過去,應該也沒事。
誰知道我們才剛走到宿舍,胖子他爹忽然開口,說讓我和胖子回教室去,不要再攙和這件事。
他這一說,我和胖子都沒法跟過去了,雖然心里都不情愿,但也只好磨磨蹭蹭的回去了。
走到半路上,胖子忽然停住腳步,說他不放心他爸那里的情況,準備偷偷回去,問我要不要跟他一起。
之前去墳地里偷吃東西的時候,我倆都是一起,為了哥們義氣,我也不能拒絕胖子,更何況,我心里也好奇的很,二話不說,就點了頭,跟胖子一起悄悄摸了回去。
我們宿舍在四樓樓梯口旁。我和胖子悄悄摸了上去,躲在三樓和四樓的樓梯中間,害怕被人發(fā)現(xiàn),也不敢探頭往外看,只是凝耳聽著上面的動靜。
等了很久也沒有聽到啥動靜,我問起胖子他爸昨晚上什么時候醒過來。
跟胖子聊了一會兒之后,意外得知胖子昨晚上從他爸嘴里問到了我們宿舍里面那熒綠色鬼臉究竟是什么東西。
根據(jù)胖子他爸的說法,我們宿舍里多年前就發(fā)生了命案,生出了陰魂,而這陰魂很特殊,叫做剃頭鬼,每隔三年便會害死一個人,每當害人的時候,就會像郭明明那樣,把人的頭發(fā)剃光。這之后,不出三日,就會死人。如此循環(huán)往復,等三十年過后,陰魂害死十個人,便會生出一種極為邪異的東西,叫做食肉嬰。而我之前見到的那個熒綠色的人臉,實際上就是即將成型的食肉嬰。這食肉嬰不同于一般的陰魂,而是有形體的邪物,所以才會被人看見。只不過我所見到的這個邪異人臉還未完全成型,郭明明就是第十個要被害死的人,一旦郭明明死亡,三魂被這陰魂吞食之后,這個邪異人臉就會變成真正的食肉嬰……
胖子正說著,忽然四樓宿舍那里傳來一聲凄厲的尖叫聲,這聲音跟昨天我聽到的聲音不同,像是收音機受到了干擾信號,發(fā)出的刺耳聲響一般,聽起來讓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