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種蠱蟲。”小妍說著將一條小蟲從傷口里抽出來,那只小蟲在她的指尖兒來回蠕動掙扎,但沒過一會兒,小蟲的身體逐漸開始萎縮,最終在陽光的照射下化成了一小攤粉末兒,從她的指尖散落到了地上。
“這些蠱蟲在我身體里長的到處都是,從小就有了,是我奶奶給我放進(jìn)去的。”小妍笑著說道:“她就是剛剛那個村里的人,我也是。就是怕被他們認(rèn)出來,我才會易容化妝,只可惜大概是身體里的蠱蟲被感應(yīng)到了,他們還是認(rèn)出了我。”
其實之后小妍說了些什么,我都沒有仔細(xì)聽,我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小妍的第一句話上——她身體里的蠱蟲是奶奶給放進(jìn)去的,這是為什么?
我心里一緊,小妍繼續(xù)說道:“在幾百年前,七星村里原來有個人和我們村里的一個女人有婚約,但是不知為何七星村一夜之間被人屠村,本來大家都以為這樁婚事就這么算了,誰知道有天這女孩兒突然慘死在了自己的房間里,全身的皮膚都被人扯掉了。
后來,陸續(xù)又有女孩兒慘死,大家都說是那個男人過來報仇,所以每隔一段時間,我們村兒就要選出一個女孩兒來,進(jìn)獻(xiàn)給七星村里的那個慘死之人做妻子。
不過這樣的進(jìn)獻(xiàn)都無法平息那人的怒火,嫁過去的女孩兒都活不過第二天天亮。沒有人愿意把自己的孩子進(jìn)獻(xiàn)給七星村里的鬼,但是我奶奶卻愿意。”說到這里小妍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
“為什么?”我很不能理解,哪有人明知道前面是火坑,還會把自己的孩子往火坑里推的?
“因為我娘生我的時候難產(chǎn),生出我來我娘就死了,我爹太難過后來也病死了。我奶奶覺得都是我的錯。”小妍平靜的說:“礙于情理,我奶奶不能直接把我扔了,但是她很恨我害死了她的兒子。所以在快要準(zhǔn)備祭祀的時候,我奶奶就很踴躍的說要讓我嫁過去。
我當(dāng)然不愿意,想要逃跑,我奶奶就跟村里會蠱術(shù)的人要來了這種蠱。本來這些蟲在苗疆人手里是能夠用來控制別人行動,而不會傷到宿主自己的,但是因為我完全不懂蠱術(shù),無法控制體內(nèi)的蟲子,所以它們就開始吞噬我的血肉。每隔一段時間會有個老人過來幫我清理一下這些蟲子,好讓我不死。
就這樣過了挺久的,我雖然不死,但也被蟲子折騰的只有半條命了。后來我還是跑了,跳到火車上到了一個我根本不認(rèn)識的城市,在那里,我遇到了個降頭師。他幫我控制了蠱蟲,但是卻要我給他搜集一些陰料,就是些死胎啊,頭骨之類的。
我舉目無親什么都不會,也只有跟著那個降頭師生活了。喏,這個紋身其實就是降頭師給我紋的三條經(jīng),要是遇到危險我就弄點血抹到這個三條經(jīng)上,這樣就不容易被些小鬼纏住了。”
我聽的有些心酸,更為小妍奶奶的無情和愚蠢感到震驚。她竟然會將和小妍完全無關(guān)的事情給她按上一個該死的罪名,難道小妍死了,她的兒子兒媳就能活過來了嗎?
本來我一直覺得小妍殘忍,但是聽了她講的故事之后我也就明白了小妍的狠戾是從哪兒來的。一個從沒有被呵護(hù)疼愛過的人,又哪兒來的溫情和善良。
“那現(xiàn)在呢,你的蟲子應(yīng)該已經(jīng)受控制了吧。”我問。
小妍搖了搖頭:“在降頭師的幫助下我能像蠱女一樣控制這些蟲子,但降頭師畢竟不是蠱女,做不到完全控制蠱蟲,所以我只學(xué)會用蠱蟲來操控死人,而且被蠱蟲殺死的死人會一直跟在我身旁,伺機(jī)報復(fù)。每過兩個月我必須回到降頭師身邊一次,否則蟲子會再次暴亂,到時候我會死的比小時候還慘。”
“降頭師也除不掉你身體里的蟲子?”我問道。小妍搖搖頭:“他當(dāng)然能夠除掉了,但為什么要除掉呢?為了活命我必須要跟在他身邊給他搜集各種東西。給降頭師找陰料的亡命徒不少,但是我這種免費的苦力可就只有一個了,你覺得他會愿意放我走掉?”
我聽的無話可說,本以為小妍和那個降頭師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降頭師應(yīng)該會照顧她的,但沒想到她和降頭師之間只有相互利用,全無感情。
“哎呀,算了算了,說這些做什么。”小妍呼了口氣:“天亮了,我們干正事兒吧。這七星村下面有一個活死人坑,里面有降頭師要的東西。現(xiàn)在是白天,現(xiàn)在下去我還能在天黑之前出來,活著的幾率也稍大些。”
一邊說,小妍一邊站起身來稍稍活動了下筋骨。我急忙攔住她:”等等,還沒找著郭磊呢,他昨天被一群紙人帶走了。”
小妍點點頭,說:“你去找他吧,不管找沒找到,天黑之前都要離開村子。”
“那你呢?”我問道,小妍沖我一笑:“我剛剛想通了。從小到大都沒人幫過我,只有你愿意一次次的救我,我不想害死你。這個七星村當(dāng)年被屠村了,被殺的人亡魂不散在村里不停的游蕩,一到天黑就會出來禍害人。下面的活死人坑里更是被人故意設(shè)計成控魂陣,死人出不來,活人進(jìn)去了也就出不來了。
降頭師想要控魂的那個法器,我本來是想騙你和你的同伴進(jìn)去把法器拿出來的。”說到這兒小妍頓了頓:“差點兒就被我害死了,怎么樣,是不是覺得我很殘忍?”
我搖了搖頭。
小妍沒再說什么,她帶著我往村子中央的那個黑屋附近走著,臨近黑屋的時候,我突然看到那兩個雕塑旁邊有個人影在晃動。仔細(xì)一看,竟是郭磊,還有楊凝。楊凝被綁在了那個女人的雕塑旁邊兒,郭磊累的脫力一般坐在旁邊休息。
我急忙走了過去,郭磊一看到我高興的不行,楊凝則有些驚訝的看著我。我問郭磊之前發(fā)生了什么,郭磊說昨夜和我分開之后他感覺自己一直在原地打轉(zhuǎn),他倒也心大,索性坐在原地不動,想硬生生捱到天亮。
沒過一會兒郭磊聽到有個女的在叫他,他一開始鬼迷心竅了跟著這女的走了一會兒,但是很快郭磊看到這女人走路姿勢有些古怪,他留了個心眼兒,瞅準(zhǔn)時機(jī)把這女的推到在地,這女人竟然變成了個紙人模樣。
郭磊嚇了一跳,意識清醒過來之后周圍的場景就變了,他看到自己在一個村子角落的一個亂葬崗里,周圍還有挺多紙人在來回走動。郭磊就一直在找我,雖然沒找到我,但卻找到了落跑的楊凝。他想讓楊凝幫他找找我,楊凝不愿意,郭磊索性把他綁在了村子里,要是找不到我索性大家一起留在這兒。
聽郭磊這么說我心里很是感動,小妍看了一眼楊凝,從懷里掏出了另一個小玻璃瓶來遞給我:“這是剩下的解降粉,你看著處理吧。我點了點頭,將降頭粉交給了郭磊:“給他解了吧。”
“什么?”郭磊一皺眉,滿臉的不情愿,我蹲下身看著楊凝,輕聲說道:“剩下的解降粉都在這兒了,我懶得跟你計較那么多了。之后你走你的陽關(guān)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彼此之間再無瓜葛。你要是愿意的話我就把解降粉給你,怎么樣!”
說這話的時候,我是抱著和小妍一起下到七星村地下就再也出不來了的心境。雖然楊凝可惡,但是他的確沒能夠害死我,要是因為我的緣故讓他死了,我多少還是有些良心不安的。
楊凝完全沒想到我會愿意把解降粉給他,猶豫了一會兒,楊凝點了點頭。郭磊雖然滿臉不情愿但還是給楊凝松了綁,楊凝按小妍的吩咐把解降粉倒了二分之一在手上,另外二分之一吞服了下去。弄完這一切,楊凝神情有些古怪的站到了我身旁。
“好了,我要下去了。記住我剛剛跟你說過的那些話!”小妍一邊說一邊推開了黑屋的屋門,打算進(jìn)去。我拉住了她的手,低聲說道:“我也去。”
小妍愣了一下,搖了搖頭:“我剛剛都跟你說了下面有… …”她還沒說完,郭磊就打斷了她的話:“是啊,老葉,下面那么危險,你別下去了!”
他話音剛落,我突然聽到一旁的楊凝語氣怪異的說了句:“你怎么知道,下面很危險的?”
他說完,所有人都愣住了。郭磊頓了幾秒,隨后眉頭一皺罵道:“昨天那些紙人都聚在這里,而且這屋里頭黑,陰森森的當(dāng)然危險了!”
楊凝張了張嘴似乎還有什么想說的,但終究還是沒說出口。小妍見我執(zhí)意要下去,有些著急:“你的命又沒被人拿捏在手心里,干嘛非得到鬼門關(guān)里去闖?”
我沒聽她的勸,還是執(zhí)意要和她一起下去。雖然小妍剛剛說的委婉,但我卻能大概猜到,如果小妍不能幫降頭師拿到東西,她的下場絕不會好到哪里去,否則又有誰明知這里面是虎口火坑,還會愿意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