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噴涌的到處都是,幾乎將整個車廂都染成了猩紅色。這一場景,和我當(dāng)年看過的紀(jì)錄片一模一樣。當(dāng)年,我曾被這紀(jì)錄片里的場景嚇的好幾天沒有睡好覺,并不是因?yàn)槲遗卵履切┡K器,而是因?yàn)槟切┤说难劬镩W爍著非人的光芒——那是泯滅了人性和理智之后的,怪異而極度亢奮的光芒。
我再也無法忍受這地獄一般的場景,拉著身旁的郭磊就想要跳車離開。索性的是,綠皮火車運(yùn)行速度不快,就算是跳下去應(yīng)該也不會死。
郭磊還昏昏沉沉的睡著,我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就要把他拽起來,郭磊在睡夢之中掙扎了幾下,我當(dāng)時(shí)也不知哪兒來的力氣,竟將這百十斤的人抗在了肩頭,背著就要往火車下面跳!但是就在我馬上要跳下去的那個瞬間,我突然感覺自己的脖子被扯了一下。冥冥之中好像有一根無形的線在牽引著我的脖子,它拉的很是用力,我?guī)缀蹩煲舷ⅰ?/p>
缺氧的感覺再次侵占了我的大腦,我顧不上郭磊了,一把扯住那根無形的線拼命往回拉。稍一用力,那邊的力道卻一下子消失了。我被晃了一下,和郭磊一起跌倒在了地上。掙扎的過程中,我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車廂里的人都開始朝我這邊爬來。
渾身是血的他們?nèi)缤黄杉t色的海洋一樣馬上要將我淹沒了,我再也抵抗不住,拼命的尖叫了起來,恍惚之中,我聽到耳邊傳來一陣打架的聲音,還有一陣一陣微不可聞的鈴聲。隨著打斗聲愈演愈烈,我眼中的一切都在扭曲著。
那一車廂的死人身子逐漸被攪成了一個團(tuán),它們的頭顱破碎變形,臟器和著血水一起盤旋成了一個詭異的形狀。當(dāng)所有人都扭曲成失去人形的一片片猩紅的模糊血肉時(shí),我才恍惚間意識到,自己大概是在幻覺之中。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我頓時(shí)火冒三丈——那鈴聲像極了楊凝手里串珠的鈴鐺響,不惜追我們追到這里,還要拼命讓我精神崩潰陷入幻覺中的,除了跟我結(jié)了梁子的楊凝還能有誰?
我這一氣,精神立即清醒了不少?;糜X雖然很是厲害,但也不是萬能的,只有人的精神極度恐懼壓抑,或者低迷的時(shí)候,幻覺對人的影響才會很大?,F(xiàn)下我唯一的念頭就是抓住楊凝胖揍他一頓,幻覺自然消散了不少,但還沒有完全消散。
我皺了皺眉,將舌尖兒抵在上下牙齒之中,隨后用力一咬!一陣劇痛從我的舌尖兒蔓延開來,血液的鐵銹味兒充斥著我的口腔,劇痛之下,我猛的睜開了眼睛,醒了過來!我看到我的周圍果然有很多的人,幾個乘警手里拿著電棍圍在我周圍,旁邊兒還圍了一圈兒的圍觀乘客。郭磊在地上和一個穿黑褂子的人扭打成了一團(tuán),那人明顯打不過楊凝,已經(jīng)被郭磊壓在身下只剩挨揍的份兒了。
“磊子,揍死他!”我喊道。
一個乘警走過來一把把我從地上提起來:“揍死誰啊你要?我還沒揍你呢,大晚上的,你們?nèi)齻€在這兒嚷嚷什么?還讓不讓別人睡覺了!”
乘警明顯是從被窩里勉強(qiáng)爬出來維持秩序的,一臉的困頓不說,脾氣也臭的不行。我雖然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兒,但立即反應(yīng)過來,從兜里抽出張毛爺爺遞給了那個乘警:“他欠我錢啊,我跟他要債他不還,還和我哥們兒打起來了。”乘警有些不信,疑惑的看著我。就在此時(shí),乘警身后突然有一個黑影撲了過來,那東西在空中盤旋了一下,正好打在了郭磊的臉上!
郭磊的視線全都被那東西遮蔽住了,他罵了一嗓子,抬手就要去抓,可那東西十分靈活的繞過郭磊的手爬到了楊凝的身上,楊凝一咕嚕從地上翻過身就想要跑,卻被乘警逮了個正著!
他穿著的那件兒黑衣服有一個碩大的帽子,乘警一拉他的帽子,楊凝順勢抬手一擋,那乘警頓時(shí)被熏了一個趔趄:“我的娘,咋這么臭??!”
楊凝臉色一黑,我看到這情況立即上去打哈哈:“他手上得了瘤子了,那肉都爛了能不臭嘛。”乘警看到楊凝胸的手的確腫起來了一大塊,便相信了我說的話。他本來還想從楊凝身上搜出剛剛那個在天上飛的東西,但是楊凝實(shí)在是臭味逼人,乘警不愿逗留就走了。乘警剛一走,郭磊立即扭住了楊凝的胳膊把他放倒在地。
楊凝一張臉已經(jīng)瘦的脫了形,原本白皙的皮膚也變得焦黃,病入膏肓了一般。他正倒在我面前。我抬手拍了拍他的臉,笑著說道:“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啊。要不要我在你下巴上也燒個洞?”
楊凝臉色難看的不行,他直勾勾的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從牙縫里擠出一句:“你要多少錢!”我搖搖頭,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而是我也不知道如何能把楊凝治好。我甚至不明白為什么我體內(nèi)的那些個血泡自己消退了,但是楊凝的手指卻潰爛了。
見我不說話,楊凝有些急了。他袖口一抖,一只好像松鼠似得東西從他的衣領(lǐng)里跑了出來,小家伙兒的嘴里叼著個線包,它一溜煙把線包放到我面前,楊凝低聲說道:“我的積蓄都在這里面了,一共三百多萬,沒有密碼,都給你!”
我搖了搖頭,并不想理會他。
或許是剛剛和郭磊打斗的時(shí)候太過用力,楊凝手上大大小小的無數(shù)血泡突然鼓破了一個。血水瞬間流了出來,楊凝頓時(shí)慘叫一聲!他的聲音特別的大,一時(shí)間車?yán)锏娜硕夹蚜?。他們再也忍受不住,紛紛開始罵街。我沖郭磊使了個眼色,提起楊凝就進(jìn)了衛(wèi)生間。
我們?nèi)齻€大男人都擠進(jìn)一間狹小的衛(wèi)生間里,空間頓時(shí)變得無比的狹小。楊凝一邊大叫一邊擰開了水龍頭,將他的手指放到了水下面快速的沖洗!
冰冷的水沖刷著他的傷口,楊凝臉上的痛苦神情稍稍緩解了一些。沖了足有半個小時(shí),他頹然的倒在了地上,面無血色的低聲說道:“算是我栽了,還不行嗎。你把解藥給我,我還不想死呢… …””
“你不想死我難道就想死了嗎。之前在別墅里的時(shí)候你就差點(diǎn)兒要了我的命,剛剛要不是磊子攔著,我怕是又在夢里找了你的道了吧。”我冷冷的說道。郭磊在知道這人就是我所說的那個危險(xiǎn)人物楊凝之后就對他沒有半點(diǎn)兒好臉色,他低聲說道:“你這鳥人害得我剛剛差點(diǎn)兒被老葉丟到車下面去!你他娘的還想要解藥?老葉,不給他!”
我應(yīng)了一聲,楊凝有些絕望了,他發(fā)了好一會兒的愣,然后突然從懷里抽出一把小刀來。郭磊以為他要和我們魚死網(wǎng)破,連忙上去阻攔,但楊凝的刀卻不是對著我們,而是割上了他自己的手臂。
他一刀切在手腕兒上,血瞬間就漫出來了,楊凝咬著牙拼命的往下割,但他的小刀太小了,而且楊凝捏著刀的手抖個不停根本沒什么力氣,只割破了一道傷口,并沒能把手切下來。楊凝疼的臉色慘白,他歇了一會兒還要再切,突然,鑲嵌在血肉里的匕首被頂了起來!
一個赤紅色的血包從楊凝手背上的傷口里冒了出來,血泡晶瑩剔透,能夠看到里面的一汪組織液… …”
看到血泡的瞬間楊凝就蔫兒了——就算他想壯士斷腕也沒什么用,這種毒素已經(jīng)滲透到他身體里的各個角落了。匕首從楊凝掌心滑落,啪嗒一聲掉到地上。他有些茫然的看著我們,臉上沒了表情。那只松鼠從地板上一溜煙的跑回了楊凝肩頭,吱吱的叫個不停。
楊凝像是被它喚回了神兒,他下意識的想摸摸它,但卻有怕手上的血沾到松鼠身上。只能別扭的把頭側(cè)過去,讓臉離松鼠近一點(diǎn)。
不知為什么,楊凝的這個動作讓我有些動容。我一直以為他是個什么都不在意的人,別人的死活在他心里不過草芥一般,他可以隨意的結(jié)束袁蕊的生命,也可以一邊和我談笑風(fēng)生一邊在我心口刺上一刀。但對這只松鼠,楊凝卻表現(xiàn)出了他少有的溫情。
“我可以給你解藥。”我說道。
一語出,楊凝和郭磊都震驚了。楊凝有些狐疑的盯著我,郭磊則一巴掌打在我腦袋上:“瘋啦,救他干什么!”
我忍著疼繼續(xù)說:“我要去黔東辦事,你得跟著我,有危險(xiǎn)的話你也得幫我。并且,你不得對我有半點(diǎn)隱瞞。”楊凝猶豫了一下,點(diǎn)頭答應(yīng),然后伸出手跟我要解藥。
我自然不能實(shí)話告訴他說我身上根本沒解藥,只能故作高深的說:“現(xiàn)在就給了你解藥,你立即反悔了怎么辦。等到了山里見到我同伴之后再說。”楊凝皺了皺眉,想說些什么,但還是忍住了。他在角落里蜷縮成一小團(tuán),擰開水龍頭把手指放到流動的水里浸泡。
楊凝老實(shí)了,但他那只松鼠卻還是一個勁兒的在廁所里亂竄,好幾次,松鼠都想順著我的腿上往上爬。我瞅準(zhǔn)了時(shí)機(jī)等它爬到我腰部的時(shí)候一把抓住了那只松鼠,做出一副要掐它的樣子。
楊凝一下緊張的要死,音調(diào)都變了:“別,別弄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