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信上所說,我們應該去貴州烏蒙山。烏蒙山處在偏僻地區(qū),只有一趟綠皮火車能夠到達。剛一踏上綠皮火車的車廂,我立即覺得一股刺鼻的臭味兒直灌進了鼻子里。
車廂一點兒不干凈,座位上橫七豎八的躺著坐著些男人,還有小孩兒不住的跑來跑去,吵鬧個不停。人們不僅在車廂上吃東西,還噴云吐霧的抽著煙,劣質(zhì)香煙的味道混雜著泡面,腳臭汗臭味兒釀成了一車廂的毒氣,令人幾乎難以忍受。我恨不得打開車窗透透氣,但現(xiàn)在氣溫還比較低,而且又到了晚上,車里的人誰都不同意開窗戶。
無奈之下我只好和郭磊走到兩節(jié)車廂交接的地方坐下,那里雖然沒有椅子條件比較艱苦,但起碼異味要淡一些。綠皮火車晃晃悠悠的開著,我倆如同置身搖籃中一樣,沒過一會兒就相互依靠著睡著了。
突然之間,車廂一個震動,我的腦袋一下子磕在了地上。我疼的呲牙咧嘴,睡意也消散的無影無蹤。此時正值凌晨,車廂里的人也都消停了,我感覺有點兒口渴,從兜里翻出個水瓶子,打算到對面過道里去接點兒水喝。我拿著水杯在一眾睡的歪七扭八的人中間小心翼翼的走著,當我穿過了人群,開始接熱水的時候,我突然聽到車廂里有個人輕聲喊了一句洗頭。
估計是個說夢話的。我也沒在意,繼續(xù)接我的水,誰知道沒過一會兒,這人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我接好了水,從他面前走過去,那人突然抬起胳膊,接過了我的水杯。
他接了水杯之后一把把杯子里的水全都倒在了腦袋上!我一愣,這水可是滾燙的啊,隔著一層厚厚的玻璃我都嫌它燙手,這人竟然敢用沸水洗頭?毫無意外的,那人嗷的慘叫了一聲,捂著腦袋倒在了地上不停的打著滾。他這一惱,周圍的人都起來了。
燈光打開,我看到周圍所有人都盯著我看。那人慘叫的聲音越來越凄厲,他上半截兒腦袋已經(jīng)成了一個血葫蘆,皮膚上生了一個又一個的大泡,許多水泡已經(jīng)被他抓破,膿水混雜著血水流的滿頭都是。他不停的慘叫著,但是周圍人看他的眼神都無比的冷漠,冷漠到讓我的心里都有些發(fā)毛。
“乘務員,乘務員在哪兒呢… …”我問道,沒有人回答我,大家都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靠著窗戶睡著了。
我愣愣的回到車廂交界處,將剛剛發(fā)生的事情告訴了郭磊。郭磊打了個哈欠,沒有回復我。他看我的眼神也很奇怪,仿佛不是在看著我,而是在望著我身后的某一處發(fā)呆一樣。
那人的慘叫聲不就就平息了,我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我也沒有勇氣走回車廂里去看看他。坐在冰涼的地板上,我只希望時間能夠盡快過去,我們能早點下這趟詭異的列車。
那一夜我都沒有合眼,好不容易捱到了天亮,但車廂里卻還是一片死寂。那些人都沒動靜,我也只好呆在原地,一動都不敢動。在此期間,我無數(shù)次的嘗試著推醒郭磊,但郭磊卻偏偏像睡死了一樣,一動都不動的打著鼾。
我正著急呢,突然聽到車廂里傳出一聲吼聲。扭頭一看,車廂里有一個穿大黑襖的男人率先站了起來。他就站在昨天倒地的那個人旁邊,那人的血在地上凝聚成了一小灘棕褐色,穿黑襖的一腳踩進他的血里,把一整塊血跡踩的碎成一塊塊的斑駁。
“我來給大家唱支歌嘛!”穿黑襖的男人突然說道。他話音剛落,原本一片死寂的車廂里突然傳出了震耳欲聾的叫喊聲。每個人都興奮的站直了身子給大黑襖喝彩,大黑襖也來了精神,他抄起了一旁桌上的一個啤酒瓶子,拿在手里不住的用瓶身敲擊著桌面。一邊敲,一邊唱了一首不成調(diào)的歌兒:“ 情姐姐下河洗衣裳,雙腳啊踩在石梁梁。手拿棒槌朝天打呀,雙眼觀看少年郎… …”
唱到這里的時候,那人還算是比較正常,雖然精神異常的亢奮,但也沒有做出什么出格的舉動。但就在他下一句歌唱出來的時候,情況一下子變了。
“棒槌打在妹妹拇指上,痛呀就痛在郎心上… …”唱到這里的時候,誰都沒有想到,唱歌的人突然拿起了手里的棒槌,猛的朝旁邊兒一個正在給他喝彩的女人頭上砸去!這大黑襖生的人高馬大的,一下就把那女人的腦袋砸開了花。女人臉上仍是喜悅的神情,身子卻晃晃悠悠的自己倒在地上,軟成了一團。我看的心驚肉跳的,那大黑襖卻如同什么事兒都沒發(fā)生一樣,繼續(xù)又唱又跳的揮舞著手里的破瓶子,到處砸人的腦袋。
一連好幾個人倒下去之后,大黑襖突然像發(fā)了癔癥似得,大吼一聲趴到了火車玻璃上。火車玻璃上蒙著一層灰燼和水痕,并不能看清楚車外的景色,但是大黑襖信誓旦旦的指著玻璃外面,大吼大叫著:“情姐姐!我瞅見情姐姐啦!情姐姐,來和我耍嘛!”說到這兒,大黑襖突然用頭猛的撞擊了一下車窗玻璃。
綠皮火車上的設備都比較落后一些,玻璃也不是鋼化玻璃。只聽嘩啦一聲,大黑襖的腦袋撞碎了玻璃,但是還有半截兒身子卡在玻璃里面!那塊兒車窗就像是一個枷鎖一樣,將大黑襖套住了。
大黑襖的腦袋已經(jīng)被劃的鮮血淋漓的了,但他的嘴里還在叫喊著要情姐姐,情姐姐的。
他就像是一頭發(fā)瘋了的牛,一味用蠻力去頂那扇玻璃窗。頂不開,大黑襖就用雙手撐住了玻璃,然后一個用力,把腦袋瓜從玻璃窗里拔了出來。這一拔可壞了事,一塊兒尖銳鋒利的玻璃正好劃爛了大黑襖脖子上的動脈,他的脖子上立即被劃出了一個血糊淋拉的大口子,猩紅的血像一眼噴泉一樣瘋狂的往外噴射,須臾之間就將半扇窗戶染紅了… …
大黑襖死的時候,還妄圖往車廂外面爬。他的嘴里念叨著古怪的話語,眼神呆滯而又有一種詭異的癡迷。
他就像是一個瘋子一樣,在他的帶動下,整個車廂里的人都變得不正常了起來。我?guī)缀蹰_始懷疑這車廂是用于押運精神病患者的了。但是昨天晚上他們明明還都看起來如同正常人,怎么才過了一夜,就都瘋了呢?
我的疑問并沒有得到回答,一時間,所有的人都站起身來亂吼亂叫這,我看到一個帶黑框眼睛,留著娃娃頭的大學生模樣的小女孩兒突然指著窗戶上的大片血跡說:“辣椒,我家的辣椒長了那么多嘞!”
她一邊說一邊拉扯旁邊兒的人看,那些人瘋瘋癲癲的,看著一窗戶的血都興奮的手舞足蹈,那女孩兒一拍胸口,滿臉堆笑的說:“我家的辣椒很好的,大家摘了賣給收辣椒的,能得好些錢嘞!”人群一聽更興奮了,所有人都用手指去摳挖碎玻璃茬子。那些碎玻璃何其鋒利,人們的手指剛一接觸到玻璃就被劃出一道道血口子。血液不停的滴落下來,但他們就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只是一個勁兒的拼命用手去挖,去摘所謂的‘辣椒’。
摘了好久,所有人的身上手上都沾滿了血液,那個女孩兒竟生生掰斷了一塊玻璃,她把一扎長的碎玻璃牢牢握在手里,興奮的大叫:“辣椒,我們身上都長了辣椒!”那些人一聽,紛紛看著自己的身上,果然都是紅艷艷一片。由那個女孩兒領頭,大家開始‘采摘’身上的辣椒。
碎玻璃片噗嗤一聲插進了女孩兒的肚子里,鮮血瀑布般噴涌而出,女孩兒嘻嘻的笑著,一臉滿足的將自己腹部的傷口越弄越大。她把手伸進傷口里面攪拌著,玻璃片碎在她的血肉里,割的內(nèi)臟流出了各色的膽汁胃液來。女孩兒一直沒有任何的感覺,她好像不滿足,抬手扯住了自己的一截兒腸子,用力往外一拉。嘩啦一聲,她的臟器全都被拽了出來,白花花胖嘟嘟的腸子如一截截蟲子一樣嘩啦啦的從她的傷口里涌出來,猩紅的腸子掉在地上,還在微微的顫動。
看到這里,我已經(jīng)快要被這一車精神病給逼瘋了。我的大腦一片空白,但在茫然之中我還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剛剛那女孩兒說的話,還有這一車的精神病所做的事情好像很熟悉,我似乎從什么地方見過!
強迫自己靜下心來,我拼命的思考著,大腦中飛快的閃過了幾千條訊息,終于,我靈光一閃突然想起來我是在大學的思想政治課上聽說過這女孩兒。那一節(jié)課,好像是講心里學,而這個車廂里發(fā)生的事是在十幾年前,當時事態(tài)震驚了全國,后來被改編成了一個紀錄片。
當時,綠皮火車行進速度十分的慢,經(jīng)常出現(xiàn)一車人一連坐七天十天火車的情況。人在幽閉的環(huán)境中很容易精神緊張,時間長了,就會引發(fā)焦慮,尤其是在火車上,既密閉又陌生的地方,極容易爆發(fā)火車焦慮癥。
我記得這一車的人就是因為火車出了故障,停在原地滯留過五六天,之后又坐了十幾天的火車。他們在火車上呆到第十天左右,就有人開始發(fā)瘋,后來,瘋了的人越來越多,威脅到了乘務人員,乘務人員停車逃離了,一車的乘客紛紛發(fā)病,幾乎全都死在了車里。
當時在看這個紀錄片的時候,我就被片子里的殘酷場面震驚了,現(xiàn)如今,這件事就發(fā)生在我的面前,那種震撼力比之紀錄片不知道強了幾百倍幾千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