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裝你男朋友?”
我指著我自己,然后看著她,她穿著的大衣,就能抵得上我爸仨月的工資。她的蘋果6S,都能頂?shù)纳衔乙荒甑囊路X了。她說這話的時候,我直接給當(dāng)成了笑話。
而且她的打扮,完全掩飾不了她是個已經(jīng)離開學(xué)校,接觸社會,成熟的職場女性。而我,卻是一個連大學(xué)校門還沒進的高中畢業(yè)生。
這他媽簡直就是個不好笑的美國玩笑!
“沒錯,就是你,夏凡野。我的前男友已經(jīng)和我分手,卻還在纏著我,他想腳踏兩條船。所以,我需要你來幫我擺脫他。”
常若雪點了點頭,確定我沒有聽錯,而我卻又一次的凌亂了。不禁將上帝的親人問候個遍,前腳唐悠悠教會了我怎么做人,后腳又派了個常若雪陪我上演一出情節(jié)爛透了的肥皂劇嗎?
太扯淡了!
“夏凡野,你能答應(yīng)我嗎?”
常若雪仍舊淡然的看著我,好像我的答案,已經(jīng)在她的意料之中——因為她的美麗,讓人無從拒絕。
我就這么注視著常若雪,而那在烈焰已經(jīng)化為焦炭的心卻陣陣悸動,半晌言語不出,在人來人往的酒吧前堂,為自己點燃了一支香煙,撇過頭看著常若雪映在櫥窗上的身影,有點恍惚,有點像做夢。
她似乎很有耐心,看著香煙一點一點燃燒殆盡,卻絲毫沒有要催促我的意思。
終于,我扔掉了香煙,做了個艱難的決定:“好,我答應(yīng)你,不過是在沒有生命危險的前提下。你那么牛逼,誰知道你前男友啥樣,萬一得罪了他,他要殺我全家呢?”
我開了個并不好笑的玩笑,但氣氛總算是緩和下來了。
“放心不會,有我在你會很安全。”
常若雪那宛若冰山的俏臉,難得露出了一絲笑容。
我不禁一陣驚訝,原來仙子也是會笑的??晌覅s忘記,她只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只是被不堪回首的過去掩蓋了七情六欲而已。
“這個月月底,他會從吉林回來,到時候我希望你能幫我一次。”
“恩,我知道。”我點了點頭,突然對常若雪說道:“你少喝點酒,喝酒傷害的不僅僅是自己,喝醉了還會給別人添麻煩的。”
“為什么?這應(yīng)該不在你該管的范圍之內(nèi)。”
常若雪有些困惑的看著我。
我凝視著她,凝望著這個與我同病相憐的女人。不知道怎么的,心中對她產(chǎn)生了一股憐惜之情。我知道那不是愛,只是感同身受而已。
于是我鼓起勇氣對她說:“你需要一個弟弟,或者朋友關(guān)心你,我想做那個人。”
……………………
這個夜,常若雪終于還是選擇了回家。她把電話號碼留給了我,然后上了一輛出租車,離開了這個地方。
我的心,卻莫名的活躍了起來。至少上帝對我不是那么的薄情,因緣際會的又賦予了我和她繼續(xù)相處的機會。
“我擦,你到底和她啥關(guān)系?”
一旁的江峰終于開口了,剛才常若雪的身上散發(fā)著職場女人才會有的氣勢,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我苦笑了一聲,常若雪這個謎一樣的女子,就像是一陣風(fēng),吹起了絢爛的煙火,卻不知道能在我的生命中留下什么。
好似明白了我也一無所知,江峰終于不再說話,對我說:“跟我來吧,我?guī)闳フ覐埜纭?rdquo;
我點了點頭,跟著他上了樓。然后我在總經(jīng)理的辦公室中,見到了張哥。
看見我,張哥并沒有多么的意外,好似他已經(jīng)意料到了我的抉擇。
“你已經(jīng)決定好要跟著我干了嗎?”
張哥坐在老板椅的后面,一臉淡然的看著我。
“是,不論為了報答你救我的恩情,還是為了我自己,我都要在這里工作。”
我堅定的點了點頭。
“好,你來的還算是時候。”
張哥笑了笑,拿出一份文件,交給了我:“做我這一行的,很辛苦。別人只看到了我的燈紅酒綠,風(fēng)靡光彩,卻沒看到這份光芒背后流淌了多少鮮血。我厭倦了,我想做些正常人的生意。因此,我收購了一家飲料廠,并組建了辦公室。那里的銷售部需要人,你有三天的時間處理好自己的私事,然后就過去報道吧。”
我詫異,張哥的安排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我原本以為,張哥會讓我當(dāng)一個小小的保安,或者是服務(wù)生什么的。卻不曾想過,張哥施加在我身上的擔(dān)子,會如此的沉重!
……………………
走出酒吧,吹著清涼的夜風(fēng),我意識到接下來,我會真正的步入社會,踏入俗世的渾濁,為著一身銅臭拼搏與奔波。
感受到沉重的壓力,我下意識的扯了扯衣領(lǐng)。我想,我該找有著豐富營銷經(jīng)驗的老爸談一談了。
回到家里,我恰巧看到了父親。打從母親離開,他好似就變成了一臺只知道工作的機器,不知疲倦,不知停歇。
我知道,他的心有著一條深深的傷口,未曾結(jié)疤過。所以他拼命的用工作轉(zhuǎn)移自己的注意力,甚至連家都很少回。想來,這個不足五十平米的小房子,已經(jīng)失去了溫度,冷的讓人窒息。只因為我的存在,才會給他一個偶爾會回來的理由。
“兒子,高考怎么樣?”
父親一邊收拾著東西,一邊問我。
“考上農(nóng)業(yè)大學(xué)應(yīng)該沒有問題。”
“嗯,這個學(xué)校不錯,最近錢夠花嗎?”
“夠,放心吧。”
一番對話,我們又一次陷入了沉默。我在這沉默中感到焦慮,于是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爸,你能跟我說說關(guān)于銷售的知識嗎?”
“你為什么想學(xué)這個?”
父親挑了挑眉毛,對我的問題感到壓抑。或許在他的認知里,我現(xiàn)在沒心沒肺的玩,才是一個正常的準大一生的狀態(tài)。像我這副模樣,倒顯得有些反常了。
我略微思索了一下,還是覺得張哥這件事情,不能告訴父親,畢竟他目前的主營業(yè)務(wù),還是那間帶有黑色性質(zhì)的酒吧,這勢必會招來父親的反感。
于是我編了個自認天衣無縫的理由:“現(xiàn)在的大學(xué)周圍有很多推銷化妝品,或者推銷飲料的兼職,我想去試試,以后步入社會了,也能盡快適應(yīng)啊。”
好似從我的理由里找不到什么破綻,父親這才點點頭:“那行,你去拿幾瓶啤酒,咱們好好聊聊。”我點了點頭,上樓下的便利店買了幾瓶啤酒,和幾袋子熟食?;貋淼臅r候,父親已經(jīng)拿出了一個開會專用的牛皮本,扔給了我。
“這是……?”
我又些不解的看著他。
“這是我當(dāng)銷售員第一天到現(xiàn)在,攢下的筆記。理論知識不多,基本都是一些實用的東西,你拿去看看吧。”
說著,父親自己開了一瓶啤酒,喝了起來。
我沉默了一陣子,又問道:爸,這么多年了,就沒有想過再找一個女人嗎?
我無心的一句話,好似觸痛了他內(nèi)心的傷疤。他握著的酒杯抖了一下,溢出了些許的酒液,順著他的手劃落。
我無言,在壓抑中感到了窒息,我忍受不了這種氛圍。明明是世界上最親近的兩個人,現(xiàn)在卻像一個陌生人一樣在一起,我快要瘋了!
“用工作逃避生活,你對得起自己嗎?”
我受夠了他的沉默,死死的盯著他。
“好好學(xué)習(xí),這些事情不是你該管的。”
父親用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語氣,阻止了我的好奇心,然后又自顧自的喝起了酒。我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火氣,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摔上了門,只留下一個好似沒了靈魂的軀殼,就在大廳里繼續(xù)買醉。
我躺在床上,那些支離破碎的記憶在我的腦海中漸漸清晰。這一刻,我仿佛回到了七年前的那一夜……
那一天,姐姐哭著跟我說,咱媽要走,晚上不要睡覺,看住咱媽。
結(jié)果那天晚上,我明明親眼看見了母親拿走了家里所有值錢的東西,還卷走了一部分公款。我卻視而不見。第二天,我看見父親失魂落魄的看著空空如也的衣柜,心中五味雜陳。
我雖然愧疚,卻并不后悔。沒有了感情做支撐的兩個人,還能維持一個家嗎?強行延續(xù)這段感情,傷害的并非只有彼此,還有我們這些無辜的子女們……我不想每天回家就要面對矛盾,爭吵,我只想要一份安寧。所以,我成為了他們離婚的推手,我也是一個罪人!
…………
這個夜,我沉溺在錯綜復(fù)雜的情緒中不能自拔,我知道,今夜我注定失眠,在煉獄中審視著自己犯的罪……
………………
晚上失眠,白天死覺,我直到中午才起床。出了房間,父親早就已經(jīng)離開。他的牛皮本仍然還在桌子上,靜靜地躺著。
我打開筆記本,上面記載著父親銷售的一些思路與心得,都是一些泛指的知識,讓我非常受用。
看著看著,我就翻到了最后一頁,在我驚訝的眼神中,一段文字出現(xiàn)在了我的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