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夢這種玩意兒,說起來其實并不稀奇的,誰也還沒有過啊。詭異之處在于,好長的時間里,隔三差五,夢里就只有這么一件事兒。
雖然高中畢業(yè)后我們一直都沒有什么聯(lián)系,但夢境里卻時常幽會。就是和這女人見面,然后也不怎么交流,反正抵死纏綿。
因為上面有規(guī)定,過程不能多說,總之我們彼此的配合度越來越高,身體和心理的體驗都非常棒。
那夢境非常清晰,女人的變化也清晰可見,會隨著時間,或者按照時令變化穿不同的衣服。我也一樣,夢境里總是和現(xiàn)實中的一模一樣的那種穿戴。我也完全能感覺到她年齡的變化,換句話說,夢境里的葉彤彤好像跟活人一樣,也是有成長的。
這件詭異的事情困擾了我三年,早上醒來,動不動我就得去寢室附帶的那個小衛(wèi)生間里洗被單,同寢室的臭小子們總調(diào)侃我,弄得我好不尷尬。
是困擾嗎,我不虛偽,坦白的說,其實有時候也還蠻期待的。
尤其對方長時間不到夢中來的話,會很想念。
那個時候,我總覺得,我可能是想這女人想瘋了。不過大四已過,一切就都正常了起來。然后在社會上混了幾年,也沒交個女朋友,我心里還癡心妄想的惦記著人家葉彤彤呢,這是為什么我一直都沒怎么交女朋友的主要原因。
顯然小蟲子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叫這么個奇怪的名字,我從她那一臉的困惑就看出來了。有多少人追求過自己名字的來歷呢,看對方那表情,倒好像是我提起這件事,小鬼丫頭才有些較真兒了起來。
我說,有可能我知道哦。
“為什么呀。”小丫頭轉(zhuǎn)臉抬頭問我。
我故作神秘,拉著小鬼丫頭的手繼續(xù)往前走,安慰她說,還是先別糾結(jié)這個了,我倒是想問問你,你是怎么知道你媽是葉彤彤的。
“太姥姥說的,給我看過照片呢。”
她口里的太姥姥,顯然就是說的我姥姥了。
我心里思索著其中的聯(lián)系,說不清楚這里面到底有什么內(nèi)情,不過這一切的真相,恐怕都得等我見到外婆才能揭曉。
“照片兒在哪兒呢?”我又問她。
小鬼丫頭就探了手去小妮子大衣的口袋里摸,摸了半天,拿出來了。我心很想確定一件事,一把抓過來看??吹秸掌臅r候,我愣了一下,這不是我的照片么。不過那照片已經(jīng)是我好幾年前照的了,是真的照片,現(xiàn)在的照片一般都是電子數(shù)碼的。
那是我高中時候的照片,我記得照過那么一張的。然后我心里就一陣心酸,原來這小鬼丫頭竟然將我的照片貼身收藏。
“我拿錯了。”小鬼丫頭這么說著,又探手去衣兜里摸出來另外一張照片來。
那照片果然是葉彤彤的,看那年紀,估計也是讀高中的時候。她那個時候的打扮幾乎都是那樣的,吊帶褲,綁著短馬尾,也從來不施脂粉,青春青澀俏皮,笑得正嗨。
看到她那種樣子,我心底什么被觸動了似的,那就是我心里永不磨滅的那種樣子,想一想,我們在一起的高中時代真是讓人懷念啊。
我抓著照片看,不免有些失神了。
“她真是我媽媽么?”小蟲子忽然怯生生的問。
可是這問題我有點兒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媽媽過的好么?”小蟲子緊接著又問。
我想了想,然后點點頭,說她過的應該挺好的。
小蟲子就低下頭,沒有再說話了。她就這么低著頭,不知道那小心思里在琢磨什么呢。
但是看到她悵然悲傷卻又默默無語的那種樣子,我心里挺難過的,拉她的胳膊一下,又抓住她手,說,別糾結(jié)了,咱還是趕快回家吧。
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她,就只是抓住她的手,這么緊緊握住了,想讓她覺得自己不那么孤單。
抓住她手的時候,我有點兒想明白了,她那種樣子,最主要的就是給人一種孤零零的感覺,感覺可憐兮兮的。
我拉著她繼續(xù)往前走。我們走了好一段路的,然后忽然感覺哪里不對。
周遭的氣氛好像變了,涼颼颼的,感覺有什么東西躲在暗處盯著你似的,而且你能感受到,這家伙并沒有什么好心思,分明就是在打你的什么主意。
人的感覺有時候是很奇妙的,我有時候就會有那樣的感覺,比如走路的時候,如果有人在后面偷偷跟著你,總是感覺不自在。
與此同時,陰風也一陣一陣的胡亂吹,總之比以前更讓人不安和警惕。
“怎么了?”小鬼丫頭就問我。
我將食指放在唇邊,偷偷的示意她禁聲。
然后我忽然轉(zhuǎn)身回過頭去看,一面心里做好面對恐怖的那種心理準備。
在那樣的一種環(huán)境里,你恐怕是會遇到各種恐怖事物的。你心里要格外有那么一個心理預期,這樣,當你真正面對那種恐怖的時候,才不至于被嚇死過去。
月光下,遠遠可以看到,那里似乎真有個黑黝黝的什么東西。
我用力閉緊眼睛,睜開后仔細的去辨別??吹贸鰜碚媸腔钪模孟袷莻€人,我的意思是,形象上大體是個人的樣子。
身高馬大的,怎么看著有點兒像是犀利哥老馮,他不是已經(jīng)回去陽間了么。
“馮哥?”我咋呼呼試探的朝著對方喊道。
那家伙似乎并不懼怕我們,就一直站在那里面對著我們。
遠遠的看著我,可是也不說任何話。這情形也是挺可怕的,讓我心里莫名提了起來,身上一陣皺巴巴的,怎么感覺那么的恐怖和詭異呢。
我又叫了一聲,對方還是一樣沒有反應,單就直愣愣的看著我們。
我有點兒受不了了,鼓了鼓勇氣,我想要靠近他,仔細看看究竟是什么東西,我要確認一下,那究竟是不是老馮。
但是小鬼丫頭一下子攔住了我,她抓住我的胳膊,不讓我繼續(xù)往回走。
“是個鬼。”她說,眼里滿是警惕。
她這個一說,我就給小鬼丫頭嚇住了,站在當?shù)貨]敢再動彈,心還是提著,吞咽了兩口恐懼的唾液,問小鬼丫頭,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身上沒有活人的那種味兒。”小鬼丫頭緊接著這么跟我說。
活人和死人的味兒有什么不同么,我單就知道,死人放久了是會發(fā)臭的。當然有些活人身上的味兒也不怎么好聞,但死人放久了的那種臭味兒和活人身上的臭味兒有本質(zhì)的區(qū)別。
我是聞不到對方的死人味兒,隔了那么遠,就是真的尸臭也很難嗅到。
不過我信任小鬼丫頭,按照一貫的經(jīng)驗看,這小家伙倒是真有些本事的,特別面對這些鬼的時候。
“怎,怎么辦?”我說。
當心里傾向于認為對方是鬼的時候,我就不免有點兒戰(zhàn)戰(zhàn)兢兢了。感覺上自己還是挺沒出息的,雖然心里已經(jīng)打定決心,要在小鬼丫頭面前盡量少犯慫的,不過真正面對鬼怪時候的那種恐怖是天生的。
小鬼丫頭就擋在我的面前,但是她這次也沒有冒然行動。
就這么直愣愣的盯著對方看,反正感覺她挺鄭重的,所以我有點兒猜測對方不容易對付。要是面對的是個慫蛋,我相信小鬼丫頭會直接讓他滾蛋。
小鬼丫頭囂張的樣子我不是沒見過,比如都把人家逼到墳里去了還要站人家墳頭兒上不依不饒的咋呼,再比如她直接喝令那些一心想找替身的淹死鬼滾蛋。
但不止是我們謹慎,對方那家伙也一直都沒有行動。
還是那么沉默的看著我們,一番對峙后,忽然就閃身走開了。
我有點兒被搞得莫名其妙,不過心里也一陣暗自慶幸,覺得躲過了危機。小鬼丫頭卻并不這么想,在我們轉(zhuǎn)身繼續(xù)往前走的時候,小鬼丫頭心事重重的,我就問她原因,告訴我說,這鬼蠻厲害的。
小鬼丫頭的意思是,如果只是兇戾的鬼物,恐怕早就忍不住沖過來了。厲鬼雖然暴戾,但也絕對不用怕它。最恐怖的就是有心機的壞家伙,小鬼丫頭說太姥姥警惕過她的,有心計的鬼最難纏,剛才算是被它給盯上了,恐怕是絕對不會輕易罷休的。
她果然是在擔憂我們接下來的行程。
我安慰她不必多想,多想也無益,相信我們一定能夠安全脫困的。
小鬼丫頭被我激勵的有了信心,畢竟還是個小孩子,但是我自己的心里卻也忍不住打鼓,又忽然覺得陰間也是一樣的道理,最恐怖的也還是心機。
我仔細又回想了一下剛才那家伙的情況,心里的困惑陡然加重。
“我就總感覺,它看起來挺像老馮的。”我還是忍不住說道。
“是老馮。”小鬼丫頭一邊牽著我的手繼續(xù)往前走,不緊不慢的說。
我給她的話震撼了一下,站住了,轉(zhuǎn)頭看著她。
“但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老馮了。”小鬼丫頭緊接著又如此補充。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這件事兒你必須得給我說明白了。”我心里越跳越厲害,一陣不安,意識到老馮恐怕是出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