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嚴洄依約沒有進她的房,白慕霜又一個人睡了一夜,不過她在知道嚴洄不行以后已經(jīng)放心多了,也就睡了個安穩(wěn)覺。
第二日一早,她起來梳洗完畢,與嚴洄一同用早膳時,那嚴洄遞上來一張拜帖,白慕霜接過帖子一看,乃是平南侯府的世子的帖子,便有些不明白嚴洄的用意。
見白慕霜愣在那里,嚴洄提醒道:“這柳長鴻與你不是舊交么?雖然你現(xiàn)在嫁給了我,可我也絕不會干涉你的交往方面的事,我相信你不會做什么對不起我的事,對吧?”
白慕霜覺得有些奇怪,這嚴洄給她的感覺完全像是在提醒她一般,不過這不合常理啊,一般說來,如果嚴洄是意識到了她的身份,早就該將她抓起來了,這其中絕對有什么蹊蹺,絕不會是因為嚴洄看上了她。
白慕霜又仔細地看了名帖幾眼,思量著那杜若蘭與柳長鴻究竟是什么關系,再說即使這嚴洄不拆穿,既然是故交,那柳長鴻定能一眼就看出自己不是杜若蘭,到那時,他一旦在嚴洄面前說了出口,即使嚴洄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沒理由不將她抓起來,再去尋真正的杜若蘭。
一旦他開始找杜若蘭,那么杜奕寧的處境也就危險了,沒想到自己這次又把他拖下水了,想來欠他的恩情是還不完了。
嚴洄說道:“柳世子派人送來名帖,說是下午來訪,到時候你可別在府中亂跑,省得我到時候找不到人。”
聽到這話,白慕霜僵住了,難不成嚴洄知道她昨天下午在府中亂逛?那么他是不是也知道自己去了假山處和那小院呢?
可是眼目前根本沒那么多時間去想已經(jīng)發(fā)生了的事了,下午要如何面對那柳長鴻才是迫在眉睫的事,自己還沒見到那位溯之先生,怎么能就這樣被人給破壞了,一定得想個萬全的法子才行。
用過午膳后,白慕霜也就聽從嚴洄的話沒有亂跑,而是同他坐在屋子里下棋。
說來自從她離開盛京以后,便再沒人陪她下過棋,棋藝也是略有退步。嚴洄招招逼近,卻總是沒有將她置于死地,白慕霜甚至不知道他這是何意,想來他應該是想消遣時光,不想讓棋局完得那么快。
一局棋還沒有下完,便有人跑來通報,那柳長鴻來了。
嚴洄聽罷便讓那人帶他近來,然后隨手落下一顆棋子,白慕霜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輸了。
白慕霜無奈地笑了笑,“嚴大人棋藝精湛,小女子遠遠不及。”
嚴洄轉頭看著她,也同樣笑了笑,道:“承讓了,若對手不是娘子,恐怕我也不會贏得這般艱難。”
白慕霜心知肚明,難不成他這是在暗示什么?
那柳長鴻走了進來,嚴洄拉著她走上前去,白慕霜只能悄悄地瞥那柳長鴻的表情,只見他看著嚴洄牽的人是自己,整個人都驚呆了,嘴巴張得大大的,下巴都快要落到地上了。
嚴洄輕輕地咳了一聲,那柳長鴻的視線才從白慕霜身上轉移開來,然后帶著歉意笑了一下。
“柳世子到來,未曾遠迎,是嚴某人疏忽了。”嚴洄寒暄道,“只是這一來便盯著內(nèi)人看,這恐怕不太好吧。”
柳長鴻應道:“不敢不敢,嚴大人新婚燕爾,怎好勞您大駕?我只是看嚴夫人甚是好看,一不留神便多看了幾眼,望嚴大人見諒。”
“柳世子與若蘭系多年好友,如今還這番夸獎,真是折煞若蘭了。”白慕霜連忙貼上去跟柳長鴻使眼色,然后柳長鴻蹙了蹙眉,也不知道他究竟看懂了沒有。
那嚴洄見白慕霜和柳長鴻十分親近的模樣,不但沒有生氣,反倒是說道:“既然你們許久未見,我也不好打擾你們敘舊,我還是先離開讓你們兩個單獨聊聊吧。”
柳長鴻見嚴洄這就要走,伸出手拉住他,“哎,嚴大人……”
“沒事,我不會介意的。”嚴洄大度地說道。
然后他便帶著屋中的閑雜人等都退下了,此刻屋中只剩下了柳長鴻和白慕霜兩個人。
白慕霜覺得甚是奇怪,他這樣留他們孤男寡女兩個人在屋里,莫不是想裝作不知情然后突然出現(xiàn),然后假裝無辜怨她爬墻然后休妻?
若真是這樣,那嚴洄也真是奇怪得很……
白慕霜想著想著,突然覺得仿佛有雙眼睛一直在盯著她看,她抬起頭,正對上柳長鴻一雙眼睛。他有一雙褐瞳,甚是好看。
“說吧,你究竟是誰?”柳長鴻雙手環(huán)抱著自己,一雙眼睛像看透了一切一樣。
白慕霜聽見他的聲音,覺得有些耳熟,再仔細想想,好像與杜奕寧有些相似。她驚奇地說道:“你再說一句話聽聽。”
柳長鴻一時間沒搞懂她在做什么,便有些無語道:“你要做什么?”
“對了!就是這個!”白慕霜覺得這人便是那日迎親路上跑出來搶婚的那個傻子,她伸手往他兩只手上一拍,那人一下子收回右手,喝了一聲:“你做什么!”
“哦,我是說呢,那天果然是你啊。”白慕霜恍然大悟,看來她的猜測沒錯了,這柳長鴻心里是惦記著杜若蘭的,那么既然如此,也就好辦了。
那柳長鴻見白慕霜也識破了他的身份,便也沒有那么兇了,低聲問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白慕霜靠近門口,打開門張望了一番,見門外沒有人影,便放心地關上了門。
“我是什么人那么重要么?你現(xiàn)在不應該關心一下你若蘭妹妹身在何方么?”白慕霜見這人長得眉清目秀的,比那嚴洄好看一些,只是皮膚有些黝黑罷了。
“也對,若蘭現(xiàn)在在哪里?”被白慕霜這么一提醒,柳長鴻反應過來,追問道。
白慕霜到桌案邊,將他們之前藏身的地址寫了下來,不過沒有直接交給他,而是問道:“你該不會等你找到杜若蘭以后,就報官來抓我吧?”
“你總要告訴我你打算做什么?若你借若蘭的身份做些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壞了若蘭的名聲,我定不饒你。”柳長鴻說道。
“放心吧,我只是有些事,查清楚了就走。”白慕霜聽他這么說,一下子放下心來,將那紙條交給他,說道,“你去這個地方找一個叫杜奕寧的人,他挺好認的,戴了個面具,他知道杜若蘭在哪里。”
“杜奕寧?”聽到這個名字,柳長鴻發(fā)出了一聲疑問。
“怎么?你們認識?”白慕霜見他這個反應,便問道。
“不,不認識,只是同我一個老友的名字有些相似罷了。”柳長鴻笑了笑,將那紙條塞進懷中,坐到了桌旁,看到了剛才兩人下完的那局棋。
“不大會下,然后就輸了……”白慕霜有些尷尬地想去遮那棋局,卻早已被柳長鴻看得一清二楚。
柳長鴻道:“不是白子不太會,而是這局棋從一開始便被黑子掌握了。”
“哦?”白慕霜一開始還沒注意,現(xiàn)在看來,的確是自己一步一步地掉入了黑子設下的陷阱里。
難不成嚴洄這是在暗示她,其實他早就知道她的目的了,只是在等待一個時機讓她全盤皆輸?
杜奕寧那邊,他沒將杜若蘭藏去別的地方,而是與他們一起繼續(xù)待在藏身之地,只是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竟然沒鬧得滿城風雨,杜奕寧不相信白慕霜能有那么大的本事把所有的事都解決的妥妥帖帖的,看來只是這靜謐之中暗藏著涌動的波瀾。
那杜若蘭的確是很好相處的一個人,杜奕寧向她講明了他們的用意以后,杜若蘭便很配合地留在那里。
“其實,我還想謝謝你們呢,我從一開始便不太愿意嫁給嚴太守,都是我爹逼我的。”杜若蘭略帶歉意地拉著錦雀說道,“還希望錦雀姑娘不要介意。”
杜奕寧還是有幾分放心不下,總覺得有哪里不對,“若蘭姑娘,你與嚴太守真的從未見過面?”
“素未謀面,若蘭從小養(yǎng)在深閨,同輩的男子見過面的屈指可數(shù),更何況這奉賢郡與涼州關山阻隔,又怎會有機會與嚴太守見面呢?”杜若蘭說得很是肯定,杜奕寧也就暫時放下心了。
也怪他當初太過著急,甚至是沒有問清楚便臆斷他們見過面,害得那晚差點釀成大錯。
他們說著說著,門外竟傳來了敲門聲,杜奕寧警覺地問道:“什么人?”
門外人說道:“請問杜奕寧先生可是住在這里?”
杜奕寧聽到自己的名字,便小心翼翼地靠近門口,透過門縫看了一眼,外面只站了一個人,于是放心地打開了門。
打開門的一瞬間,他愣在了原地,然后反應過來,問道:“請問你找杜奕寧有什么事么?”
那人見了他也是一愣,然后善意地笑了笑,說道:“您應該就是杜奕寧吧,是太守府的夫人讓我來找您的,說是您知道杜若蘭的下落。”
杜若蘭本來聽這聲音就熟悉,再聽到這話,便直接跑了出來,看到來人時,激動地沖了上去,喚了一聲:“柳哥哥。”
“她……還好吧?”杜奕寧本不忍打斷這二人相認的場面,卻無奈心中惦記著白慕霜的安危。
“她貌似過得好得很,杜先生放心吧。”柳長鴻轉身對他說道,“她還要我跟您帶一句話。”
“什么話?”杜奕寧一下子緊張起來。
“她說,”柳長鴻停頓了一下,“她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