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都是冷血的人

龍云墨自小就性格多變,反復(fù)無常,長大了越發(fā)難以捉摸,不知道究竟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璃歌心中發(fā)急,一面妄想掙脫他的掌控,一面急切地問:“那你……你到底想怎么樣?”

龍云墨沒放開對她的掌控,卻又任由她胡亂掙扎,似乎很享受那只不乖的玉手給自己帶來的感覺,甚至還因為

過度銷魂而喘息了兩聲,于是璃歌再也不敢動了。

龍云墨牽唇輕笑一聲,才慢條斯理地說:“是這樣,我這里有個兩全其美的法子,璃歌你想不想聽聽看?”

雖然璃歌覺得此時的自己,多少有些像頭被他牽著鼻子往死胡同走的牛,明知道這條路不對,可前方是懸崖絕

壁,后面又無退路,只得漲紅著臉,硬著頭皮問:“什么法子?”

龍云墨親昵地將下巴擱在她肩頭。

“不如……”他的嘴唇貼著她的耳畔,語氣里盡是蠱惑。

“我娶其他女人做娘子,那么璃歌你從正室將為妾室,你的師弟自然也是我的師弟,我與云曄是親兄弟,對我那

幾個犯了錯的小舅子,他必然是要網(wǎng)開一面的。”

璃歌一怔,慢慢地……慢慢地轉(zhuǎn)過臉,訝異的水眸對住他,盯著他俊秀的挺鼻,黑如夜空的星眸,她的玉顏上

寫滿了困惑和難以置信,“你……說什么?”

“我讓你做我的妾,不好嗎?”

他看著她,眼睛一眨也不眨。

心里的那團疑云越來越大,璃歌完全被他搞胡涂了,這……算哪門子兩全其美的辦法?

“是這樣,”龍云墨一挑眉,懶散地一笑,“當(dāng)初本王根本不想娶你,父皇要我訂親,對象是郭元帥家的那個郭敏兒,璃歌你還記得她吧?”

郭敏兒?所以呢?

一股難以言語的澀,突然涌上了璃歌的喉嚨,她看著他,“這與我有何關(guān)系?”

他聳聳肩,似是不以為然地道:“璃歌你應(yīng)該知道,我自小就與父皇不對盤,他要我娶誰,我偏不娶誰,他不

喜歡誰,我便偏要娶。”

原來,如此!

璃歌半晌都沒說話,她早該想到,他堂堂一個王爺,婚姻大事豈可兒戲?

可為什么在乍聽那句話時,她的心,還是會“砰砰”地亂跳起來?

兩年不見,他已不是當(dāng)日那個龍云墨了,或者只是他根本就沒有變過,他算計皇位,而且還拿她做棋子。

靜默了幾秒鐘,璃歌在心里悄嘆一聲。

她自幼受外師傅熏陶,性子與其頗像,向來性甚勁直,折則折矣,終不曲撓,看似淡然,其實是寧折勿彎,這

幾年隨著年齡漸長猶甚,絕不會因為他人的誤解而多解釋半句。

與其說她性格淡漠剛直,不如說是薄涼,在她心中,家人最重,龍云墨因與她有情誼,又有男女之情,其實應(yīng)是次之的位置,可惜龍云墨不該拿她的師弟們要挾她,還提出這么個荒唐的建議。

她心道——我行事如何,是我的事,你如果是要知道,說不說在于我自己。

誤解了我,那是你的事,我何苦因為你的誤解去委屈難過,哭天呼地,祈求你的原諒?

再說,你與老侯爺如何,那也是你家的事,你如果是真心要娶她,何必搬出老皇帝出來?

一轉(zhuǎn)念間,原本藏在心里的一份朦朧、似乎伸手也無法抓牢的情絲,就要被眼前的現(xiàn)實給抹殺了。

“璃歌你莫非不愿意?”

龍云墨的心吊在半空中,她不會知道,他有多么緊張;她不會知道,他有多么期盼她點頭,她不會知道……

“你是想趁機羞辱我嗎?”

所以他只看到她對著自己淡淡一笑,口齒清楚地回答說:“王爺?shù)暮靡猓Ц栊念I(lǐng)了,只是璃歌蒲柳之姿,

望秋而落,王爺卻是松柏之質(zhì),經(jīng)霜彌茂,所謂人生有新故,貴賤不相逾,道既然不同,還是不相為謀的好

,璃歌愿意替師弟們領(lǐng)罰。”

沒有人再說話,甚至連呼吸聲都越發(fā)輕了。

屋子里,又陷入了長久的寂靜中。

靜!

很靜,靜得像是有千斤重?fù)?dān)壓在心頭,沉重地要令人窒息。

可是,卻像是有什么東西,“啪”地一聲,頃刻之間,碎掉了……

以前聽府里的管家說,龍云墨少年時非常頑劣,十分叫人頭疼,幾年前突然開始專心經(jīng)商,借著生意,大肆斂財起來。

其實僅是墨王府的家產(chǎn)就足夠吃上好幾十輩子了,可偏偏人家志向大,不是自己掙的,還偏就不要。

這些年,憑著天分和勤勉,手下的生意做得是風(fēng)生水起,分布大江南北,可謂“遍地開花”。

豐隆票號的名號在西涼商場上早就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無論是在何處城鎮(zhèn)設(shè)立分號,必然會座落在商街上最繁華的地段,賺了個盆滿缽滿。

錢莊,當(dāng)鋪,繡莊、酒樓……等,只要能賺錢的,就沒有他家主子不敢干的,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自從十

天前來到這邊雪峧山后,主子到像是把所有的生意都拋至腦后,一門心思地留在這里,不走了!

這邊關(guān)雖然稱為塞上江南、,可也遠(yuǎn)沒有京城之繁華,沒有麓城之美麗,更沒有驪都之富饒……這么個地方,究竟有什么特別之處,就這般吸引主子的呢?

反正,吃吃喝喝中渡過的日子過得飛快,一晃又是好幾天了。

今兒,酒樓精心籌備,要進(jìn)獻(xiàn)給主子的是四大美人。

西子、貂嬋、昭君、貴妃,如此香艷的名字,怎么能不令人暇思?

倘若真的換成活色生香、沉魚落雁的美人,左擁右抱,坐享齊人之福,應(yīng)該遠(yuǎn)比那五百兩一頓的飯菜,還要更轟動些吧?

可惜的是,此時此刻,那“四大美人”被擺進(jìn)繪著煙青色花紋的白瓷大碗里,成了給人裹腹的食物,再也妖嬈

不起來了。

又配上幾碟清淡可口的小菜,以及用早稻米蒸好的飯,細(xì)心地用精致的食籃裝著,掌柜的道了個別,才小心翼翼地拎著食籃出了飯館,直奔茶樓。

從那天落胎后,璃歌就一直被軟禁在墨王府中——

半個月后,龍瑾楹在墨王府中遇襲暈倒——

在巡夜的下人發(fā)現(xiàn)璃歌和龍瑾楹當(dāng)夜,這事就鬧開了。

龍瑾楹昏迷不醒,皇上與華妃在愛女床榻邊憂急如焚,華妃更是數(shù)度昏厥過去。

于是查問這件怪事的工作就落到龍云墨身上,另一個理由,則是因為倒在龍瑾楹身旁的璃歌,曾經(jīng)是龍云墨的侍妾。

璃歌和龍瑾楹一樣,仍然昏迷未醒,她雖然失血過多,孩子卻奇跡似地保住了。

龍云墨原要等璃歌醒來,再審問她經(jīng)過詳情,住在璃歌隔壁的嚇人,卻主動說出當(dāng)晚奶娘叫璃歌到大廳去

的事。

龍云墨于是先訊問奶娘,奶娘回答確有其事,是因為府里人手不足,才會調(diào)璃歌掃大廳,事前卻不知道璃

歌已經(jīng)懷有身孕之事。

奶姨聲稱,她吩咐完璃歌該做的事后就離去了,沒料到她會自個兒爬到高處去,以致從椅子上摔下來,至于

龍瑾楹,她離去時大廳只剩璃歌一人,當(dāng)時龍瑾楹并不在場。

奶娘又加油添醋地道,常見璃歌工作時毫無顧忌地爬上爬下,或浸在冰冷的溪水里洗衣,可能她自己也不知

道有孕,所以才會這般不保重身體!

龍云墨瞧了奶娘的片面之辭只是面無表情。

如同在泥沼中掙扎著爬上岸,璃歌奮力睜開沉重的眼皮,清醒那一刻,幾近虛脫的疲累感彌漫在四肢百骸……

“醒了?”耳邊傳來龍云墨的聲音。

璃歌眨眨眼,確定自己是躺在下人房的小屋床上,那么,她為什么會聽到龍云墨的聲音?

慢慢轉(zhuǎn)過臉,她望進(jìn)宣謹(jǐn)冷凝的雙眼中。

她好像……好久好久……沒見到他了。是在作夢嗎?

“我……你為什么在這兒?”

話才問出口,璃歌立刻警覺自己措辭的不當(dāng)!

她該喚龍云墨“王爺”,而不是“你”,龍云墨曾經(jīng)警告過自己,為什么自己總是記不?。?/p>

“只要在王府的管轄范圍內(nèi),我愛上哪兒就上哪兒!”

龍云墨沒糾正她的措辭,僅是寒著臉,口氣硬冷地回答她。

“嗯。”璃歌點點頭,疑惑地凝視龍云墨冷繃的俊顏。

她突然想起昨晚從椅子上跌下的事!

“想起發(fā)生什么事了?”

看見璃歌瘦削的小臉閃過一絲驚慌,龍云墨冷笑,慢條斯理地質(zhì)問。

他知道——-她懷孕的事了?!

璃歌的驚慌起因于害怕一旦龍云墨知道她有孕,就意味著孩子隨時會被打掉。

“你……王爺,您知道我……那……”她問不出口。

萬一龍云墨還不知道呢?

“知道什么?你懷了身孕的事?”龍云墨冷冷地替她把話問完。

她會有孕并不意外,當(dāng)初他要劉平到煙水閣拿給她喝的根本是補藥,而非藥湯。至于為什么這么做……龍云墨

他一直不愿正視理由。

璃歌臉色倏地慘白……他真的知道了!

“原來你早知道自己已經(jīng)懷有身孕!”龍云墨誤解了璃歌的反應(yīng),他握緊拳頭,臉色更寒,徐奶娘的話猶在耳

際。

她早知懷有身孕,卻仍然爬上爬下地工作,身子浸在冰冷的溪水里洗衣!

她分明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不。她不想要的,是“他的”孩子!

“我知道,可是……”

“可是你不想要孩子!”

龍云墨打斷璃歌的話,張狂的怒氣陡升。

“我早就說過,如果你懷了胎,我也會再次要你打掉他,你以為自己是誰?我會要你生下的孩子嗎?

你趁早說出懷胎的事實,這孩子早就不存在,你也不必處心積慮地想流掉他!”

璃歌睜大眼,呆望著龍云墨扭曲的臉孔,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更害怕他話里仍舊強調(diào)要打掉孩子的可怕事實。

“我……不是,我不要……”

“無須一再強調(diào)你不要孩子!”

龍云墨自房內(nèi)唯一的一張椅子上站起身,猛力地甩撣衣擺……

“放心!這個孩子我絕不想要!”

不等璃歌回話,他已轉(zhuǎn)身往房門外邁去,直走到門口,他又突然轉(zhuǎn)身,冷例

的目光瞅住璃歌。

“至于你,涉嫌謀殺當(dāng)朝公主!在真相大白之前你就待在王府的地牢里,等我遣人訊問你后,自然會有人把墮胎藥送到地牢讓你喝下!”

龍云墨原想親自訊問她。但此刻他不確定,若多待在這房里一刻,他會不會失手殺了她!

她竟膽敢不要他的孩子!

她竟敢!

從一開始的一再抗拒,到如今——-得不到她的心,他只想毀了她!

可他卻該死的對她下不了手!

該死!

璃歌怔然地看著龍云墨狂怒地離去。

龍云墨最后一句話如回音般,不斷在璃歌耳邊重復(fù)迥蕩——-有人會把墮胎藥送到地牢讓你喝下!

“不!不要!我不喝藥……不喝藥……”

璃歌凄惶地喃喃自語。

之后有人把她從床上揪下,拖到王府的地牢,關(guān)進(jìn)寒冷、骯臟的大牢里,她都無知無覺。

她只記得龍云墨離去時,拋下絕情的話……只記得她不喝藥……她要她的孩子。

璃歌被關(guān)進(jìn)地牢里已經(jīng)三天了。

點擊獲取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