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女兒沒能在父親身邊承歡膝下,但是女兒知道您愛著我的母親也愛著我,女兒只恨自己不能對父親多盡孝。母親常托夢告訴我,她這一生都在徘徊,直到遇到了您。她一直有念:渭水河邊初相見,再不戀世間事萬千。”
最后一句真的是洛綰素的母親前世總念的一句話,那時候的洛綰素還小,小到完全不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聽到洛綰素最后一句話,洛正名瞬間僵在那里,這是他跟相碧琴說的話。那時年少,他在渭水河邊救了一個女子,她眉目清秀,面若銀盤,一顰一笑皆是風(fēng)情。
洛正名甚至有種可以放棄一切與之相守的沖動。
為了能夠娶她,他娶了自己并不愛的韓美馨,娶了秦婉秋。相碧琴仿佛一切都不在意,只要洛正名陪著她便好,其他的所有人、所有事都不在她眼中。
這樣的女子卻因為生洛綰素而香消玉殞,洛正名傷心欲絕,他甚至糊涂的相信了韓美馨的話,洛綰素就是個克父克母的掃把星,從小便趕出了相府自生自滅。
“父親,若您還是懷疑我,那女兒可以馬上離開相府,母親孤寂了那么多年,女兒想去陪陪她。”洛綰素適當(dāng)?shù)挠终f了一句。
洛正名從回憶中醒過來,看著地上跪著地洛綰素,恍神之間,她默默流出的眼淚都好像相碧琴的埋怨。
“綰素,這次是父親糊涂。”洛正名起身上前扶起洛綰素,看著她還在流血的手指,轉(zhuǎn)身狠厲的看著剛才那幾個下人,“快去找郎中給二小姐看一下,耽誤了,我要了你們的腦袋!”
“不必了,包扎一下就好,只要父親不再懷疑綰素,女兒這點傷不算什么。”,
下人拿了藥箱進來,洛正名有些生疏的親自給她包扎著傷口。一旁的韓美馨和秦婉秋沒想到事情會發(fā)展成這個樣子,都還詫異的緩不過神。
“行了,你們都下去吧!”
三個女人互相看了看便退出了書房。
“大姐,您這次可真不高明,這也算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吧!”秦婉秋的語氣充滿了嘲諷。
韓美馨本就一肚子火,現(xiàn)在秦婉秋的話更是火上澆油,“妹妹難道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嗎?剛才你的話,姐姐我還言猶在耳呢!”
“話是這么說,可是當(dāng)初說那個丫頭是掃把星克父母的可不是我!現(xiàn)在人家找上門了,這新賬舊賬的……”秦婉秋說著掩嘴笑了一下,“看來相府以后有得熱鬧瞧了!”
“秦婉秋,你休得如此乖張!我才是這相府的夫人!”
“這個妹妹自然是知道的,您當(dāng)然是相府的夫人,而且是個生不出兒子的夫人!”
“你……”韓美馨氣的雙目圓睜。
“兩位姐姐都少說一句吧,免得被老爺聽到。”秦婉夏看到兩人箭撥弩張的樣子,趕忙上前勸和。
“這哪里有你說話的份,裝什么好人,下賤坯子!”韓美馨還沒說話,秦婉秋便對著秦婉夏破口大罵。
雖說秦婉秋與秦婉夏是同父異母的嫡庶姐妹,可是當(dāng)初是洛正名陪著秦婉秋回母家的時候見到的秦婉夏,不知怎的,洛正名回到相府便執(zhí)意要娶秦婉夏進門。
秦家已經(jīng)嫁了一個嫡出的女兒,又何妨再嫁一個庶出的呢,隨便收拾了一下,抬著便送進了相府。
就因著此事,秦婉秋記恨了這么多年,她一直認為是秦婉夏趁她不備勾引了洛正名。所以,在相府內(nèi)欺負秦婉夏最厲害的反倒不是韓美馨,而是她秦婉秋。
秦婉夏被秦婉秋一頓辱罵也不敢還口,老老實實的低著頭聽著。韓美馨心里煩躁著,哪里還愛在這里看她們周瑜打黃蓋,哼了一聲便轉(zhuǎn)身回了了自己的院子。
面對這個多年未見,或者應(yīng)該說是從未謀面的女兒,洛正名還是有些尷尬的,不知道要從何問起。只是有些木然的看著洛綰素。
“父親,我與母親像嗎?”
“像,也不像。”
“您有想念母親嗎?”
洛正名沉默了一下,恍若失神的點了點頭,“想過。”
他真的想過,不然不會明知秦婉秋會鬧還是娶了秦婉夏進門。只因為那日在秦府的后花園內(nèi),秦婉夏的一個側(cè)臉讓他認錯了人。
“我也想母親,但是我更想您。因為這么多年雖然母親不在了,可是她就好像一直沒有離開我一般,但是父親……”洛綰素的說這話哽咽了一下。
“是為父的疏忽了,既然回來了便安心住下,不要再想以前的事情了。”
“女兒省得了。”
出了書房,洛綰素用錦帕沾了沾眼角未干的淚,一路回了錦繡閣。青鳶和青玄已經(jīng)急的在門口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看到洛綰素遠遠的走過來,兩人忙迎了上去。“小姐,他們可有為難您?”
“小姐,您看您的眼睛都腫了,奴婢給您準備冰塊敷一下吧。”
“無妨,演的賣力了些而已。”
“您的手?”
“一點小傷,不礙事。”
時辰也不早了,洛綰素進了屋便和青鳶、青玄還是準備給老夫人的紙花。手上的傷口雖然不大,但是很深,洛綰素折得的慢了些。雅青來的時候,洛綰素才剛剛準備好。
手上包扎好的傷口也隱隱的滲出血跡,雅青只是看了一眼,也沒有多說什么。
這一天鬧下來,洛綰素也是乏得很,早早的便睡下了。午夜時分,一道黑影從錦繡閣中閃身離開。
“今日發(fā)生了何事?”
“小姐被逼著滴血認親。”
桌案后背手負立的男人臉色暗沉了下來,冷冷的聽著青玄的回稟。
“小姐應(yīng)對得當(dāng),有驚無險。”
“知道了,我要她安然無恙!”
丑時剛過,一道黑影閃身進了洛綰素的房間。淡淡的月光透過明紙窗戶照進廳堂,屋子里只點了兩盞油燈,微弱的燈光搖曳著斑駁的身影。
來人輕聲走到洛綰素床頭,看著她側(cè)身熟睡,露在錦被外的手臂像一節(jié)玉藕一般清輝熠熠,手上還纏著滲血的棉紗布。
趙佑玹想牽起洛綰素的手看一下,可是手伸到半空中又收了回來。他不明自己這是要做什么!
從聽了青玄的稟報,他就開始坐立不安。沒想到洛正名那個老匹夫竟然真的對洛綰素下手。不由自主的便來到了錦繡閣。
看到洛綰素的傷口,趙佑玹心里有點煩躁,他不知道自己這是在氣些什么。背過手去,怔怔的看了洛綰素一會兒,閃身離開了。
一大早,洛綰素便被屋外的動靜吵醒。睡眼惺忪的起身喚了青鳶進來。
“外面什么事這么吵?”
“回小姐,洛大管家?guī)е眯┤艘辉绫銇砹?,說是老爺吩咐的。”
“讓他進來吧。”
“見過二小姐。”洛管家象征性的彎了彎腰身。
洛管家是洛正名的遠方堂親,也跟了他大半輩子,俗話說:相府門前七品官,見他容易見我難!在相府,洛管家也算是說的上話的人。今天竟然勞動他親自跑一趟,看來是洛正名發(fā)了話。
“大管家有禮,快請坐,是我怠慢了。”
“二小姐不必客氣,今日是奉了老爺?shù)拿?,給錦繡閣添置點家居擺設(shè)和粗使下人。”
洛管家說完向屋子外招了招手,“進來吧,都見過二小姐。”
“奴婢/奴才見過二小姐。”
“免了。”
“今日一共分了十個下人,這四個是護院長工,這四個是粗使的丫頭,這兩個叫紅筱、紅倩,是一等丫鬟,留著您貼身差遣。”
“有勞大管家了,稍后我自會去給父親道謝。”
“要是二小姐沒有別的吩咐,老奴就先退下了。”
“青鳶,送大管家出去。”臨走洛綰素塞了五十兩賞銀給洛管家。
錦繡閣一下子來了這么多人,洛綰素的心反倒不那么踏實了。其他的粗使下人隨便打發(fā)了做點粗活便好,可是這紅筱、紅倩,洛管家特意囑咐了是一等丫鬟,總不能跟其他人一樣。
“青玄,你帶著他們下去安置一下,各司其職便好。至于紅筱、紅倩就留下來替我更衣吧。”
相府地方大,可這消息傳起來便顯得小的很。洛正名親自安排洛綰素的事情沒出一刻便在相府內(nèi)傳得沸沸揚揚。
韓美馨得了消息,氣的暴躁不已,下人們也都盡量躲著不要近前,免得無辜受累。
洛綰素在屋里看著外面的下人走來走去的也是心煩,吩咐好青鳶看著新來的下人,帶上青玄便去了荷花塘。
“要是能把這荷花移到錦繡閣多好,我們采露水也方便了許多。”洛綰素搖著羽扇跟青玄開玩笑。
遠遠的便看到洛凌瑤和洛凌蔓走了過來,想轉(zhuǎn)身避開已經(jīng)來不及 了。
“見到了長姐也不知道行禮問安,看來這尼姑庵長大的就是沒教養(yǎng)!”洛凌瑤的聲音遠遠的便響起。
“綰素見過大姐,三妹。”
“這么急著去哪?回去管教下人嗎?”洛凌瑤意有所指的問道。
“大姐,這你可說錯了。自己便是冒牌貨如何管教好下人!我看啊,這錦繡閣便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洛綰素只是靜靜的聽著兩個人宣泄著不滿的情緒,無非就是氣洛正名對自己的過分關(guān)心心有不忿,但是礙于洛正名又敢怒不敢言,只能對自己撒撒氣,洛綰素也懶得跟他們一般見識。
兩個人雖然句句針對洛綰素,可是奈何她壓根不理這茬,感覺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越說反倒越生氣。
“洛綰素,你不過是個來歷不明的野種,有什么好囂張的。”
“妹妹不敢。”
“別自稱妹妹,我沒有你這種妹妹,別往自己臉上貼金!”
“大小姐教訓(xùn)的是!”
說著也不解氣,洛凌瑤瞪了洛綰素一眼,狠狠的轉(zhuǎn)身離開了。
洛綰素舒了口氣,總算是走了。她是沒在意,可是身后的青玄卻是隱忍不住,催動內(nèi)力將一個小石子準確的射向洛凌瑤的腿窩處。
洛凌瑤剛走出沒兩步,突然感覺腿上不知道被什么重擊了一下,整個人搖搖晃晃的跌進了荷花塘。
一旁的洛凌蔓慌張的呼救著,伸手去夠洛凌瑤,卻被她一起拖了下去。兩個人在荷花塘里拼命的掙扎,岸上的下人也驚慌失措的施救,沒出一會兒,人是救上來了,可是兩人一身邋遢,狼狽的很。
洛綰素皺了皺眉頭,帶了青玄回了錦繡閣。
“青玄,你可知錯!”
“奴婢知錯,任憑小姐發(fā)落!”
青玄倔強的態(tài)度讓洛綰素?zé)o從罰起,“青玄,我知道你是經(jīng)過訓(xùn)練的,別說苦痛,就是生死也不在乎??墒俏液颓帏S在乎,我們在乎你的性命,你懂不懂!”
青玄沒想到洛綰素會這樣說,表情一滯抬頭看著她,“小姐……”
“我跟你一樣,六爺交代的任務(wù)我們還沒完成,不要爭一時之長短,這對我們有害無益,你可明白?”
“小姐,奴婢知錯了。”
“以后不要了,管好你自己的脾氣,這里是相府,不是銷金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