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憋屈

激憤過后，在我的幫助下，韓山將劉副隊的尸體搬去了村北的山神廟。

畢竟是死人，放在老鄉(xiāng)家里，會給老鄉(xiāng)帶來一些麻煩，而且尸體還要做初步的檢查，就更是不能放在老鄉(xiāng)家了。

尸體安放好，小雨這顯得有些文靜的四眼姑娘便開始對尸體進行檢查，尸體上有多處抓傷，但最致命的則是腹部的一處傷口，看形狀，像是被粗壯的銳物戳穿的傷口，但我第一個想到的，卻是這個傷口是被手臂掏出來的。

這傷口雖然被劉副隊，或是他的隊員做了簡單處理，但卻一點一點的消耗了他的生命。

所有的傷口都有個共同點，都是呈烏黑色，顯然是有毒，而且是尸毒。

深山里有僵尸，而且是極為厲害的那種，否則也不會將隸屬總部，專門處理全國大案要案的特別行動隊的副隊長傷成這樣，或許劉副隊臨死前說的有什么的，指的就是這個極為厲害的僵尸。

劉副隊活著的時候，還能憑借著他的修為抵抗尸毒，他現(xiàn)在死了，再無遏制尸毒的力量，尸體在檢查的時候，已是開始有尸變的跡象，面龐以及裸露的體表開始長出細小的白色絨毛。

檢查完尸體，小雨捂著嘴，流下眼淚，我忽然有個奇怪的感覺，這個小雨怎么動不動就哭，這好像跟特別行動隊這樣的團隊有些不搭，難道她是上面有人，鍍金來的？韓山則是雙拳緊攥，像是要找人報仇的樣子，但此刻到哪里找仇人，大半夜的往深山老林里跑，這不是去報仇，而是去送死。

我說：“劉副隊身中尸毒，已經有尸變的跡象，我建議就地火化。”

韓山長嘆了口氣，接受了我的建議，然后我們請在山神廟外面圍觀的村民幫助，一起堆柴禾堆。也虧得這些半夜爬起來的村民不懼倒春寒，站在山神廟外面圍觀，否則光靠我和韓山，還真是有一會兒忙的。

我從百寶箱里拿出一個小竹筒，撐開劉副隊的嘴，給他灌了一口童子尿。

這童子尿與一般意義上的童子尿有些不同，是男嬰降生后的第一泡尿，最是純正，而且還略微帶有嬰兒從胎里帶出的一絲先天之氣，用來辟邪，要比未失童子身的童子尿厲害許多。當然了，一些未失元陽的修行中人，特別是修行純陽功法的，就另算了。不過，現(xiàn)在這種人已是少之又少了，而且他們的尿也不好搞，而童子尿，只要錢開路，還是容易搞到的。

童子尿灌下去，陰陽相沖，劉副隊的尸身猛烈抖動起來，就像是下一秒就要尸變傷人，將圍觀的村民嚇得轉身就跑，但一些膽子大的，見身后沒動靜，見我們也沒動，便又慢慢的回來了。

沒多會，從劉副隊的嘴里噴出一口霧氣，之后停止抖動，身上的白毛也被抑制住了生長，一時半會是不用擔心尸變了，也更不用擔心燒尸燒一半的時候，突然尸變。渾身冒著火的僵尸雖然猖狂不了多久，但要是傷了老鄉(xiāng)，或是將老鄉(xiāng)的房子給點了，這就是不太好交代了。

燒尸的大火熊熊燃燒，火光不僅驅散了夜晚的寒氣，也照亮四周，但我的心卻沒有被照亮，而是憂心忡忡。我這還沒進山，就遇著劉副隊這樣的事情，就連從中央下來的工作小組都是這樣的結局，我不知道半路出家的我又會是怎樣的結果。

我轉過身，看著家的方向，心中默念著，爸媽，我這個兒子不孝，如果我回不去了，希望這半年里，你們能過得開心，不要被悲傷擊倒。我即便死了，卻還活在你們心中。

清晨，小雨為我和韓山送行，她已是接受了現(xiàn)實，不再阻攔韓山，只是讓韓山要萬分小心。

韓山點了點頭，便和我往深山中去。

韓山站在一處山頭往后望去，四周只有險峰綠林，已是再也看不見小雨孤單的身影。

韓山手搭涼棚，望著大山深處：“那里已經吞噬掉了許多人，生死不知，我們或許也會如此，你怕嗎？”

我笑了笑，這世上不怕死的人能有多少，但怕又如何，有時候，明知道是條死路，也是要走的。

我從百寶箱里拿出一個小巧的玻璃罩子，里面正是成風的本命燈，燈火虛弱，卻還是堅強的燃燒著，而火苗則無風自動，飄向大山的更深處。

這一點燈火，將指引著我找到成風。

韓山緊緊盯著玻璃罩里的青銅燈，良久，他說我這青銅燈好像是傳說中的五方鬼帝燃神續(xù)命燈。這燈失傳已久，最后一次現(xiàn)世，是唐朝的寶歷年間，沒想到千年之后，居然會出現(xiàn)在我手里。

葛洪的《元始上真眾仙記》中有記載，幽冥有東、西、南、北、中央五方鬼帝，分治桃止山、羅浮山、幡冢山、羅酆山、抱犢山，這青銅燈燈柱有五面，每面皆陽刻山形，正是五方鬼帝的象征。

據說當年祖龍掃滅六國，混一宇內，始稱皇帝，召集天下方士，求長生之法。能身為皇帝就已是天底下最大的福報，還想長生，就是有些得隴望蜀了。因此始皇帝最終苦求長生之法而不能得，但最終卻聊勝于無，造出了我手中的這盞五方鬼帝燃神續(xù)命燈。

這燈中火乃是以人神魂為引，只要人不死，燈火不滅，而燈火不滅，就可以讓受用者在瀕死之時，通過燈火吊住最后一口氣。要知道有時候，人往往就差了這關鍵的一口氣，撐過去了就得活，撐不過去就死。

當然了，這最后一口氣，也不是無限的吊著，然后等人去救，也是有限制的。

這就像電動車通過車輪轉動的摩擦產生電力，補充行駛所消耗的電力，但這種補充是遠遠抵不過消耗，除非及時充電，否則還是會使得電力消耗殆盡，但因為有這個后續(xù)的電力補充，撐啊撐，也就撐到了家。即便撐不到家，也是離家近了一些，只不過用這續(xù)命燈，吊住最后一口氣，是沒有差一點的說法的，差一點也是差，還是要死的。

可就是死了，受用者留在燈中的神魂，卻可以指引受用者死后的魂魄，歸于此燈中，使其受到五方鬼帝的庇佑，不用歸于幽冥，在他人的幫助下，用“投胎”的方式重生，從而以另一個方式續(xù)命。

因此，這燈自它被造出來，就受到天下人的追捧，也惹來許多無妄的殺戮，只要是人皆有一死，如果能用這盞燈，達到另一種方式的續(xù)命，誰不想要？生死間有大恐怖，古往今來，能看透的能有幾人？

韓山出于武當太和宮，妥妥的科班出身，在理論知識上，比我這半路出家強的不是一星半點，竟是能認出我手中這盞青銅燈的來歷，還講得頭頭是道，聽得我都不由的心里不安，生怕眼前這位有關部門的工作人員鬼迷心竅，將我這青銅燈給搶了獻功去，這得是立了多大的功啊。

韓山仿佛是看穿了我內心的想法，笑了笑，說寶貝有德者居之，既然在我手里，便是我的，讓我別把他當賊防。反而是我，以后千萬不能讓這盞燈再被其他人看見，如果被其他人看出了這盞燈的來歷，有良心的，還能拿東西來換，沒良心的，估計就是一場殺戮了。

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就是這個道理。

我見韓山將事情挑明，心里倒是安穩(wěn)了下來，他能為了同伴，獨自一人進山，與送死無疑，想來是不會為了一己之私，干出殺人越貨的勾當。畢竟他要真是為私欲不折手段的人，也就不會見到我手里這五方鬼帝燃神續(xù)命燈，因為他這時候，會是和小雨一起在牛家?guī)X等待支援了。

韓山說：“我看這燈火跟風中殘燭一樣，你那兄弟估計不妙，搞不好就是吊著這最后一口氣，也不知道能否撐到最后。”說完，他一聲嘆息，也不知道是為成風，還是為他的同伴，又或者是我們自己莫測的兇途。

深山之中，倒也真的是能看到一些風景區(qū)里無法見著的奇觀美景，但也就讓眼球過一把癮，這走起來，就是痛苦萬分的事情。絕大部分都是無路可走，只能靠著自己開路，或是走些獸徑。

到了中午時分，我們穿過一片林子，眼前出現(xiàn)一條山中小溪。

我手搭涼棚，看了看太陽，從昏暗陰冷的林子里出來，眼睛還有些不太適應中午的烈陽，身子也因為突然地冷熱交換，狠狠打了幾個寒顫。

現(xiàn)在我和韓山不僅一身臭汗，而且又饑又渴，之前只是悶頭趕路，想快點走出那片昏暗陰冷的林子，現(xiàn)在清澈的小溪就在眼前，我和韓山相視一笑，很有默契的，都是顧不得什么個人形容，沖到了小溪邊，趴著就將臉沉到了小溪里，咕嚕咕嚕的先喝個水飽再說。

我吐出一口濁氣，坐在溪邊，摸了摸哐當直響的肚皮，感覺真是舒暢，真是發(fā)自內心的滿足啊。

我掏出吃的，正準確就著溪水飽餐一頓，卻聽見小溪對面的林子里一陣響動，驚得我連忙備戰(zhàn)，不知是什么鬼東西要從林子里出來。

從林子里出來的是一群野豬，里面還夾雜著些野豬崽子。

野豬緊緊的盯著我們，估計我們敢有一點異常的舉動，它們就淌著小溪沖過來。

野豬崽子卻懵懂無知，歡歡鬧鬧的沖到小溪里戲水打鬧，也正是因為這樣，野豬才沒主動攻擊我們，它們也是怕我們傷害到野豬崽子。

“慢慢的走，不要引起它們的敵意。”不用韓山提醒，我也會極力保持無害的動作。

一豬二熊三老虎，這些野豬要是發(fā)起狂來，可不是鬧著玩。

如果是尸群，我還能用我的掌心雷拍一下，但是用來拍野豬的話，就這些野豬身上泥塘里打滾，蹭松樹，鍛煉而來的厚實的皮，是不可能像我之前報仇雪恨一樣，將大黃狗拍的見我就害怕，而是直接把它們給拍的發(fā)狂，要是有個閃失，我搞不好就得交代在這了。

雖然我心里清楚，我這是戰(zhàn)略轉移，但我是進山來救人的，人還沒救到，卻被一群野豬給嚇退，心里真是感覺到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