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屠村

我磨了磨牙,真是狐貍扒皮,鐵公雞,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你說吧。”

“以后聽話,端茶送水,捏腿捶背,白天抱著我睡,晚上陪我賞花弄月,可能做到?”我望了望嚇得小臉慘白的楚嫣兒和桃之,恨恨的點了點頭,“好。”

哼,救出去以后我依不依你就隨我了,我心里默默地想到。

浮生從我懷里跳上韁繩,山賊頭領(lǐng)獰笑著向浮生伸出手去,說“呦,這只狐貍不錯,抓回去那什么的時候還能助助興,哈哈哈。”

浮生沒有理會那山賊頭領(lǐng),低頭咬向韁繩,“莫大哥,你想干什么?”楚嫣兒、桃之同時大叫道。

我望著山賊頭領(lǐng)大笑,一字一頓的說:“他日我回來之時,便是你頭斷云浮山崖之日。我定會讓你日日曝曬于此。拜你所賜,我所受之辱,他日定當(dāng)討回。”

韁繩隨著我最后一句話斷裂開來,滿滿的失重感包圍著我,下落時帶起的風(fēng)刮著我的肌膚,我心里脫線的想著,這可比蹦極爽多了,然后就嚇暈了過去。

“笨女人,你該起來了,表現(xiàn)的這么大義凌然,還以為你有多大能耐呢,竟然嚇暈了!”浮生調(diào)侃的聲音傳入的耳中。

我冷哼一聲坐起身,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身處一個山洞中,楚嫣兒和桃之在我旁邊毫發(fā)無損,我心里默默地念叨,這也太假了吧,一會他倆醒過來之后我該怎么解釋?

我起身在山洞中尋找著,想看看自己是否也會有奇遇,一旁白狐浮生默默地向天翻了個白眼。

“浮生,咱們怎么辦?那些山賊會不會追過來?”忙碌了一通無果之后,我倚著巖壁坐下,浮生在我對面的石頭上蹲著,梳理著皮毛。

“這里山崖過于陡峭,從另一端下來要過些時日,山賊的動作怕是不會那么快,別擔(dān)心。這山洞過于潮濕,但是今晚只能湊合在此。一會你將他倆叫醒,然后在附近找點吃的,有什么事明日一早再做定奪。”浮生滿不在乎的說道。

我想了想,目前這種情況也只能如此了。我將楚嫣兒和桃之叫起,她倆先是迷茫的睜開雙眼,然后楚嫣兒竟然喜極而泣,她緊緊的抓住懷中的香囊。我知道那個香囊內(nèi)是尚將軍贈與她的玉佩,之前出云浮鎮(zhèn)的時候我囑咐過她,這玉佩萬不可拿出來示人,現(xiàn)在想想自己真是明智。

桃之呆呆的坐著,機械的轉(zhuǎn)過頭對我說道,“莫大哥,剛落下那一瞬間我以為我死定了。”我點點頭,以為她要接著說什么,誰知她閉上嘴不再言語。

大家都沉默的想著自己的事情,一夜無話。第二日一大早,我便被陽光叫醒,看著楚嫣兒已經(jīng)忙碌開了,“莫大哥,你醒這么早。”

“嫣兒,早!”我笑著打招呼,“今天要出山,可能要辛苦一點。”楚嫣兒笑著又去忙碌了。

楚嫣兒辨別了一下方向,我們?nèi)艘缓谏窖孪碌幕牟輩仓邢蛑戏阶呷ァM緩竭^隨著我們墜落而下的馬車,看著滿地的殘骸,桃之沉默著,楚嫣兒唏噓不已。

我上前扒拉了幾下,將我們包裹銀兩取出,還好,損失不大,然后接著趕路。

我們在山谷里行走了七天,渴了汲取石壁上滴下的泉水,開始七天還有干糧,最后幾天楚嫣兒只能含淚看著我們烤了一只又一只的山禽。

除了山谷,行了一月有余,風(fēng)餐露宿,將近邊關(guān)。

這天,我抱著浮生,捏捏它的小耳朵,

“浮生,你胖了,越來越沉了,我快抱不動了。”

“浮生,你為什么不變成人形和我們一起走?”

“浮生,你當(dāng)初掉坑里是不是有蓄謀的?”

“浮生,你為什么不像小娃娃時候那么可愛?”

“浮生,你為什么會變性?”

“浮生,我的紫玉釵呢?”

我在意念中默默地念叨著,浮生打著哈欠不理我。

就在我絮絮叨叨的時候,楚嫣兒突然興奮的大叫道,“莫大哥,你快看,前面有個村子。”說完,蹦蹦跳跳的向前跑去,跑了幾步又停下腳步折了回來。

我順著楚嫣兒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在一個小山坳里錯落著幾間屋子,這個時候炊煙裊裊升起,好久沒見過人煙了,我也興奮的不能自己,再看看桃之,這幾天緊繃著的小臉也露出一絲喜色。

三個人狂奔向小村子,可剛走到村口就發(fā)現(xiàn)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飄散而來,我一把拉住楚嫣兒和桃之,低聲說道,“你們在那邊草堆邊藏一下,我覺得有點不對勁。”

我將她們安頓好,讓浮生留下保護她們,然后借著太陽的余暉,向村子里摸去。

借著草垛的掩護,我緩緩前行著,越接近村里,血腥味愈濃。我強忍住惡心,湊到一家的窗口,屋內(nèi)的情景讓我覺得膽戰(zhàn)心驚。

屋內(nèi)一片雜亂,正中央的柱子上綁著一個漢子,怒目圓瞪、睚眥欲裂,肚子上一個大洞,內(nèi)臟腸子流了一地,衣襟已經(jīng)被鮮血染紅,我緊緊捂住口鼻,差一點嘔吐出來。

在他不遠(yuǎn)處炕上,橫臥著一個女人,這女人雙手被綁在床頭,繩子深深的嵌在她的肉里。她身上殘存的幾縷布條已遮不住主要部位,臉上還殘存著一灘灘白花花的不明液體。鮮血從她的下體流出,混合著那不明液體流到炕上,染紅了被褥。

那女人瞪著雙眼望著綁在柱子上的男人,留戀的望著,眼生中有憤恨,有解脫。

我虛軟著腳步順著屋后想去看看其他家的情況,可就在窗外的房后的一塊石頭上,一灘血肉模糊中,隱約的可以辨別出這曾是一個小孩??粗奶幈艦R的血肉,我的眼淚不自覺地模糊了雙眼,大顆大顆的眼淚不受控制的落下,我緊緊捂住嘴巴,生怕發(fā)出一點點聲音。

是誰這么兇殘,殺傷擄掠,連小孩子都不放過。我擦了擦眼淚,顫抖著腿挪了回去。我現(xiàn)在是這群人中的主心骨,我不能軟弱,如果我都撐不住,楚嫣兒和沒有吃過苦的桃之更不行。

我正想轉(zhuǎn)頭離開,發(fā)現(xiàn)窗欞上有截布片隨風(fēng)搖曳,我將布片取下,細(xì)細(xì)打量,這布料不像是這清貧的農(nóng)家能值得起的,我將布片放在懷中,以后總能用上。

隨后在村里轉(zhuǎn)了一圈,發(fā)現(xiàn)并沒有什么危險,將耳朵貼到地面,也未發(fā)現(xiàn)有任何震動,就轉(zhuǎn)身折回草堆。

“莫大哥,村里的情況怎么樣?”我剛一回到草垛后,楚嫣兒忙出聲問道。

我搖了搖頭,“還不清楚,應(yīng)該是無一活口。不過看樣子盜賊全部走了,咱們暫時安全。”

楚嫣兒震驚的“啊”了一聲,桃之的臉色更沉了一沉。

“現(xiàn)在咱們一起過去,你們在這里我不放心,不過一會見到什么都不要過于害怕,一切都有莫大哥在。” 我望著她們倆說到,楚嫣兒有些緊張的點點頭,相比之下桃之就顯得有些過于淡定,只不過她泛白的小臉顯示出她的無助。

浮生跳入我的懷里,抖了抖耳朵,“村里情況真的那么糟糕?”

“可能比你想象中的還要殘忍,我撿到一截衣服碎片,帶有金絲,不像是尋常人身上的。”我回答道,這個時候,我也沒有精力和他較真。說實話,不管牛鬼蛇神我都能坦然面對,可是如此血腥的場面發(fā)生在我面前,我實在是接受不了。

我們來到之前看到有炊煙的那戶人家,我上前一步推開門待看清眼前的景象,楚嫣兒扶著門狂吐起來,桃之從進了村以后就小臉煞白,這時更是一絲血色都沒有。

只見眼前的鍋中橫七豎八的放著幾塊被砍成一節(jié)一節(jié)的胳膊和大腿,整鍋血水咕嘟咕嘟的冒著泡泡,空氣中彌漫著松枝和熟肉的味道,灶爐里的火還兀自燃燒著,只是火勢漸小。

灶爐旁的空地上擺著兩個大壇子,兩個壇子的人都四肢盡失,其中一個眼鼻耳口都涔涔的向外滲著鮮血,早已斷氣許久。另一個人兩只耳朵全都沒了,鮮血糊了一臉,不過仔細(xì)看能發(fā)現(xiàn)他鼻翼還在輕輕的煽動。

桃之努力讓自己的手不要顫抖的那么厲害,微微扯了扯我的衣角。我急忙上前一步,那人似是有感應(yīng),微微睜開眼,急忙我將隨身攜帶的傷藥灑在他的身上,發(fā)現(xiàn)根本就是無濟于事。

那人開闔著雙唇,我將耳朵湊過去,隱隱約約聽到他斷斷續(xù)續(xù)的在說幾個字,“村西, 地窖, 救、 救、 命。”然后頭一歪,整個人沒了氣息。

我用力的攥緊盛藥的小瓶子,可恨這怎么不是可以上天入地的靈藥,這樣我就看不用看著這么多村民慘死。

我將藥瓶揣入懷中,一手一個牽起桃之和楚嫣兒,向洗面村邊奔去。思忖著,臨危囑托,定是要事。

城西是一處荒墳,長滿荒草的墳包雜亂無章的錯落在土地上,一陣風(fēng)吹過,卷起地上片片紙錢,枯樹枝上幾只老烏鴉嘎嘎的叫著,似是在嘲笑。

我沿著墳包一個個走過,并未發(fā)現(xiàn)異常,我想了一想,放聲喊了一句,“盜賊已走。”

話音剛落,白狐浮生蹭的從我懷里跳出,蹲在一個墳包上開始梳理皮毛,我示意楚嫣兒和桃之噤聲,然后小心翼翼的向那墳包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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