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用了午膳身子依舊是軟綿綿,賴在床上懶得動彈,甄兒生怕我身子有什么差池連忙為我又把了一次脈,我見她目露深沉,不由得淺笑,打趣道,“又不是什么大病,一日連請三次脈,又不是吃飯,何必如此大驚小怪?”
“小姐真會說笑,若不是貪了幾口嘴,怎會出了這么多的岔子?”甄兒冷眸一瞥,不緊不慢地說,雖說語氣極為平穩(wěn),但我心知肚明,她這是再對我冷嘲熱諷。
我愣了一愣,啞口無言地坐在床榻上,吐了吐舌頭,“正是呢,只怪我平日貪食,只怪這夏日炎炎,難有食物正對我的胃口,只是甄兒,你這一日三次請脈,我身子哪有這般嬌弱?”銅眸一轉(zhuǎn),想著措辭,不管怎樣,絕不能讓甄兒占了上風(fēng)。
甄兒見我有恃無恐,驟然啞言失笑,素了素嗓子而后松了松衣襟,正了正嗓子說,“是呀,若沒有這么嬌弱,勞煩小姐下床起身走動走動如何呢?”見我面色蒼白,輕哼一聲,“鴨子死了嘴還硬!若不是老朽的身懷師傅的絕世針?biāo)?,只怕此時你早已和閻王爺談古論今了,哪會這么悠閑?跟我在這里爭口舌之快!”
我嘟了嘟嘴,漲紅著臉漫不經(jīng)心的翻看床頭柜上的《詩經(jīng)》,片刻再也沒有說話。眼瞧著太陽即將西斜,這一天又將這么過去,而事情卻一點進(jìn)展都沒有,而唯一的收獲是我的身子除了有些疲乏之外,并無他樣,按照甄兒的話便是需要多加調(diào)養(yǎng)。
連續(xù)翻看許久的詩句,眼神覺得有些疲倦,百無聊賴的翻了幾頁便將它丟掉一邊,輕聲嘆氣,望著窗外那幾枝梅花。
“小姐,管家求見。”一個我不知名的丫頭找急忙慌的跑了進(jìn)來。
我瞧她步子都沒站穩(wěn),就開了口,不免心生厭煩,剛進(jìn)門的丫鬟居然這么不知禮數(shù),抽出手帕捂了鼻子,遞了個眼色給甄兒,她擺了擺手,小丫頭做了個揖極為恭敬的退了出去。
她前腳剛退,管家后腳便跟了上來,雙膝跪地,“參見小姐。”
“免禮。”我吃力的從床上坐起,掀起床簾,微微一笑,“管家,今日我命甄兒吩咐的事情可已辦妥?”揚(yáng)了揚(yáng)臉,示意他起身說話。
管家年逾五十,是和爹爹共同撐起這個家,他有些遲鈍的站了起來,彎著腰頭也不帶抬的回這話,“小姐,甄兒吩咐的事情已經(jīng)辦妥,半個月前只有三夫人吩咐過要用西域木霜制作香粉,故此我們邊采辦了一些。”
見他說的認(rèn)真,我心中漏跳了一拍,半個月?那且不是大姨娘禁足之后的事情,若真是如此,難道是二姨娘有什么動靜?想謀害我不成?
見我眉頭深鎖,甄兒率先開了口,“只有三夫人才辦了西域木霜?也只有她領(lǐng)取了么?”
“不錯,是三小姐領(lǐng)取的。”身子依舊筆直的挺立著,頭絲毫不抬。
我心里像是堵了塊棉花一樣,真叫人郁郁寡歡,三姨娘是何等尖酸刻薄之輩,我早已領(lǐng)略,而三小姐沈池,天生癡呆,為人極是純良,可以說即使是沈府任何人都會趨炎附勢、都會勾心斗角,心里角逐,只有她不會,也絕對不會支持這樣做。因為她在這個大院里,是我最為安心的人,也是我認(rèn)為最為快樂的人,只可惜,我不是她,此時如果真是三小姐領(lǐng)取的,事情只怕不是單純毒害我這么簡單了。
“好了,知道了。你早些回去吧。”咬著牙,從牙縫中擠了出來,臨走時不忘叮囑道,“此時不需對別人提起,若是有人問你木霜一事,直說便是。”
遣走了管家,我郁郁寡歡的呆坐在床榻上,信手拈來的枕頭讓我蹂躪的苦不堪言,就連站在一旁的繪景也看不下去,連忙奪了過來,為我端上一杯碧螺春。
我輕輕揉搓著杯蓋,默默了良久,很多事情很多線索都一擁而上,讓我措手不及。我不敢去細(xì)想,生怕又一步棋走錯,便連累了旁人。
甄兒見我神思不定,喚退一屋子下人,而后俯首在耳畔輕吟,“小姐可是猜到什么?”
“不錯,二姨娘想假借沈池之手害了我,只是,有一事我想不通,沈池畢竟是她親骨肉,若此事捅了出去,只怕是沈池會做了替罪羊,此事非同小可,她又如何可以精準(zhǔn)把握?”我面露了難色,大膽地說了自己的推斷,只是這推測太過大膽,若真是如此,那這沈府還有比大姨娘更為兇殘毒辣之人。
時間在那一瞬間凝結(jié)成冰,在快凝滯出水的那一剎那,甄兒與繪景連忙跪拜在地。甄兒神情惶恐,絲毫不敢看我的眼睛,慌忙掠過四下確認(rèn)沒有旁人,這才開了口,“小姐推斷著實大膽,若此事當(dāng)真,只怕是要掀起一番爭斗了,而且此時茲事體大,若小姐一人出馬,只怕南平此事。”
我見她有意隱瞞些事,不假思索的鼓舞道,“繼續(xù)說。”
“若單憑小姐一人之力,只怕是難平秋水,若是與二小姐聯(lián)手,還有些許勝算。”甄兒說的極為誠懇。
我手托腮幫,細(xì)細(xì)想來此事果真如此,并非憑我一人之力便可力挽狂瀾,而在這個沈府,現(xiàn)下的我也就只有沈冰一人了,或許便就像她說的那樣家中之事,能自己平定,便好。只是這樣一來,我少不得要經(jīng)歷過千般險阻了,這條路必將充滿荊棘,會是我想要的么?
咬著牙根,袖口拳頭緊攥,“甄兒,準(zhǔn)備些許點心,命二小姐來閨房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