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還只是裂開一些紋路的石碑,毫無征兆的轟然坍塌在我眼前,不知道是這里的陰氣太重,還是女鬼跟我的談話,讓我覺得古井里似乎有著不干凈的東西,我突然覺得這地方平添了一絲詭異。
咯啦咯啦……
突然,一陣奇怪的聲音從古井里傳出。女鬼皺了皺眉,望著井里不說話。我低頭一看,原本平靜的井水從中間開始,一圈又一圈的水暈泛起漣漪,咕嚕咕嚕的井水猛的往上冒,就好像有什么東西要從里面出來,咯啦咯啦的,原本深入水底的鐵鏈一下子繃直了。
“這東西要出來了,看來這宋家的日子也要到頭了。”女鬼搖著頭,眼里閃過一絲皎潔,直噗噗嘆了口氣,“娃子,你知道,這宋家……不對,應(yīng)該是這河彝五族,是個什么東西么。”
“不清楚。”我搖了搖頭,雖然當(dāng)年小時候我聽過一些關(guān)于黃河流域的故事,但是也僅限于聽,從來沒研讀過。
我就記得小時候爺爺曾經(jīng)告訴過我,黃河流域的部族很多,門路也多,草莽無流之輩后來到了這河灘子,也沒入了五十六部族里,只是門有偏有正,隨著大流走水上一脈的,就是我們何家的老祖宗,所以至今,老一輩的人也會些雞鳴狗盜的章法。
后來時間推移,五十六部落分為細(xì)化的五個姓氏,何、宋、孫、李,許,五門大氏,后來又因?yàn)檎f不清的種種,又從五門里細(xì)化了十二旁系……
其實(shí)歷史這種東西,不深挖,就能糊弄人一輩子,如果渾渾噩噩的,還能靠著老祖宗留下的東西活一輩子,可是要是真探究下去,沒幾個人能真正知道當(dāng)年自己祖宗到底合計了什么。
“那我給你講講。”女鬼望著井里不住升騰的井水,倆眼珠子發(fā)愣,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跟著女鬼也相處了一段時間,我發(fā)現(xiàn)她似乎也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無形中自己對她的結(jié)締也消去了不少,我望著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
這女鬼看上去很惆悵,像是沉積在心里很久的秘密得以釋放,但是她說的話,我不管怎么想,都覺得有些不靠譜,甚至以為是她自己編的神話故事。
她說大概很久之前吧,黃河一截流域傳著一件怪事,說滔滔泛濫的河水經(jīng)常發(fā)洪,淹田淹莊家的,搞得周圍民不聊生,可奇怪的是,那時候明明就是旱季。特別是黃河中游,那時候鄉(xiāng)里人都算計著黃河汛期的時間,根本沒有想到在旱季能遇上大洪,就這么三倆天的時間,河水吞噬了大概幾個村子的人。
那時候的人還不興水利工程,河里出了什么怪事都說是河里的河神鬧得。一時間搞得人心惶惶的,當(dāng)時雖然知識面不廣,但是鄉(xiāng)里人講究的就是團(tuán)結(jié),特別是沿河一直生活下來的人們,為了解決這檔子怪異的事,沿河的五十六個鄉(xiāng)里鄉(xiāng)外的村落都有人相互奔走,后來達(dá)成一致,他們準(zhǔn)備沿河去上游探個情況。
他們探著了?我不禁問道,可女鬼卻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沒有理睬我。
這情況是探著了,但是沒人知道這其中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據(jù)說那群村民沿河奔走了好些日子,最后在一處河谷截流的位置停了下來。說來也怪,這河谷就像是一個分界點(diǎn),左邊河水枯竭,可是右邊的河道黃河水猛地上漲,源源不斷的從河谷里涌出來。
最后大家達(dá)成一致,覺得這河谷里應(yīng)該就是傳說中的黃河泉眼,由于泉眼的存在,所以滔滔不絕的黃河水才泛濫成災(zāi)。
我還真感嘆當(dāng)時人們的認(rèn)知,對于泉眼,我沒個概念,只知道是黃河的源頭,不過這都是神話傳說,現(xiàn)實(shí)的情況也不過是因?yàn)辄S河流域的上游雪山融水,匯流各路山澗從而孕育的黃河水源罷了。
說來也怪,那黃河水晝伏夜出,也就是野外才發(fā)洪水,白天的時候大旱,空蕩蕩的山谷好像滴水不沾一樣。后來村民們摸出了其中的規(guī)律,趁著白天,紛紛趕到了河谷里。
“你猜他們找到了什么?”女鬼望了望我,倆眼珠子不停地打著轉(zhuǎn),見我不說話,自言自語道,“宮殿,一個殘垣爛瓦,卻十分宏偉的宮殿,不知道是什么時候留下的,總之看上去,在當(dāng)時來看也有許多年頭了。”
人們很興奮,以為這是傳說中的龍王廟,黃河發(fā)著大水就是要提醒他們來朝拜龍王。當(dāng)時的人迷信,見著眼前如此宏偉壯麗的宮殿不禁折服,哭著喊著的就直接跪下開始磕頭。
女鬼又想了想,“大概是在宮殿的正中央,還真有條龍的雕塑,那龍口里咬著一面銅鏡,在那龍頭正下方下,還有著一口深井,當(dāng)時井里水流泛濫,轟鳴的水聲撞擊這井壁發(fā)出龍吟的聲音。”
當(dāng)時人們恍若大悟了,仿佛知道了旱季大洪的原因。后來也不知道是那個缺心眼的,提議用石頭將那口井封住,這樣出不來水,自然也就無法泛洪??墒悄强诰阕阌惺畞韨€人這么大,深不見底。
也虧他們?nèi)硕嗔α看?,盤上了絞盤,十來個人為一對,架著腰粗般的木頭,將宮殿殘垣一腳的大石龜壓在了井口,讓后用周圍的泥土,百來號人爭相互助,還真趕在白天將那口泛著水花的深井封住了。
“原本以為就這樣就沒事了,可是吧……你猜怎么著?”女鬼見她一個人講的無味,又瞅了瞅我。我搖了搖頭,示意“不知道。”
那段河域從那天晚上開始,還真就沒有泛過洪水。不過很快就有人覺得不對勁了,大概一連五天吧,每天都會消失一個娃,很湊巧,去過那山谷的人家每家都丟了一個娃,整整消失了五個,到了第五天,每家人都睡不踏實(shí)了,以為下一個消失的就會是自己家的娃。
聽到這里,我不禁聳了聳肩。
可是他們錯了,到了第五天,前半夜每家每戶都睡不著,村子里燈火通明,深怕丟了孩子??墒悄峭?,山谷方向的地方突然雷聲轟鳴,黑壓壓的烏云將山谷方向的位置籠罩著,雷鳴裹著閃電,可就是一夜無雨。
那晚上全村人都做了一個同樣的夢,夢見一個頭上長犄角的長胡子老頭,被壓在一塊大石頭下面出不來,扶被跛著的腳丫子不停的哭,他身旁還坐著五個小孩,見著老頭哭,他們也跟著一起哭,聲音越來越大,最后有娃子哭到嗓子啞了,嘴唇出血了,還一直沒有停下。詭異的是,那五個娃子,就是他們這些天每家每戶人丟失的孩子。
難道有什么預(yù)示?還是被壓著的那口井,真的有什么古怪?我望著女鬼,一臉的好奇。
第二天一早吧,全村人都不淡定了。因?yàn)榘蠢韥碚f,如果只是做夢,那全村做同一個夢是不是有些有悖常理。而且昨晚一夜的雷聲鼓動,讓村民紛紛沒了頭緒,以為是真要出大事了。
不知道是誰提議的,村民后來又紛紛的回到了那個山谷。幾天沒回來,也沒有發(fā)洪水,這整座殘垣爛瓦的宮殿又斑駁了不少,而當(dāng)他們再一次看到那座龍頭雕像的時候,倆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龍頭上的犄角,冗長的胡須,還有耷拉著的皺紋,那龍頭像極了晚上遇見的老頭,而此時龍頭的眼眶處裂開了一道口子,明明是座雕塑,可有水不停的從里頭冒出來,就好像是流眼淚一般。
這些人趕緊將封死的井口打開,可這一打開,一陣惡臭從里面穿了出來。晃眼一看,這些人差點(diǎn)魂都給嚇沒了,原本還是空蕩蕩的井水之上,漂浮著幾口懸棺,不多不少,一共五副,這回他們想起了昨晚夢見的五個娃,有些承受能力差的人,當(dāng)場就被嚇暈了過去。
后來人們把五口棺材打撈了上來,但是棺材沒有棺材釘,也沒有細(xì)縫,可就像是一個河蚌,如何都打不開。正當(dāng)人們準(zhǔn)備用吊起的大石頭砸開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不是湊巧,天空突然想起一陣悶雷,見狀沒人再敢動棺材了。趁著白天,五個村莊的人達(dá)成協(xié)議,一村帶走一口棺材。而當(dāng)晚過后,那片河谷的地方像是消失了一樣,被黃河水又填滿了,隨后后來幾次大旱,可再也沒人找到過那個地方。
“一村一口棺材?”我突然有些似懂非懂的皺了皺眉,“一門護(hù)著一口棺材?”
女鬼沒說話,只是略帶深意的望著我笑了笑。
嘎嘣……
我還沉浸在那個故事里,突然一聲清脆的炸響從井里傳了出來。
我低頭一看,井里涌起的水泡不停的翻滾著,就好像里面的東西脫韁而出一般,原本就已經(jīng)爬滿裂紋的鐵鏈子猛的一下被拽斷了。夜很靜,這鐵鏈一斷,井里咕嚕咕嚕翻騰的水聲就好像是瀑布水簾一般,響徹黑夜。女鬼的眼珠子瞪得老大,一雙殷虹得嘴唇不停地顫抖著,“這,這么快就鎮(zhèn)不住了……”
這井里的水升騰的老高,但就是沒有東西從里面出來,沒過一陣,井中又恢復(fù)了平靜。雖然我不知道女鬼所訴是真是假,可如果是真的,井里是否就鎖著那口棺材,而那里面的棺材,現(xiàn)在是不是就順著這口井,流進(jìn)了黃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