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宿舍,我直接癱軟地坐在了沙發(fā)上,一股難聞的尸臭味在我周圍彌漫,讓我忍不住想吐,我仔細聞了聞,看了看四周,什么都沒有?。∥矣殖读俗约盒厍暗囊路劻寺劊瑫?!是我身上的衣服!一定是歆然背我的時候,在她身上蹭到的。
我好想洗澡,可是一想到之前在屋子里看到的那些鬼魂,我又不敢去了,可是這一身的尸臭味,我實在忍受不了。手腕上的銀鐲子在燈光下閃閃發(fā)亮,我想起蔓菁的話,她說只要我戴著這只鐲子,就沒有鬼魂敢接近我。
我摸著手臂上的銀鐲子,看完了臥室,又看客廳,再到廚房,教師的宿舍雖然不大,但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看完了廚房,發(fā)現(xiàn)這個暫時的家倒是忽然“干凈”了,好像鬼都被蔓菁趕走了!
我這才安心地去臥室找了件睡衣,走進了衛(wèi)生間,開了熱水,準備淋浴洗個熱水澡。
洗完澡,泡了杯玫瑰花茶,我坐在房間的書桌前,腦海里都是一天里發(fā)生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玫瑰花茶散發(fā)著淡淡的清香,茶慢慢涼了,喝完一杯,渾身也漸漸乏了。
我太困了,可是我又掙扎著不敢睡去,麗玲媽媽說過,叫我夜半不閉眼,我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很晚了,可是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我害怕閉上眼睛又會發(fā)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實在太疲倦了,我爬到了床上靠著床頭,沿著床邊,我看見一雙女人的腳,看見一對細細白白的小腿,腳上是一對暗紅色的尖頭高跟鞋,我努力想抬頭去看她的模樣,可是任憑我再怎么使勁抬頭,我所能看見的都還是那一雙腳。
突然,不知道哪里來的悲痛一直在纏繞著我,我的眼淚不停地在滴落,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么悲傷,我試著去找到悲傷的源頭,可是卻什么也想不起來,就只是莫名地一直在痛哭。
止不住的悲傷,我明白了自己一定是睡著了,一定是在夢里,我努力搖著頭想從噩夢中醒過來,努力搖……
床前女人的腳不見了,我來到了一條小溪邊,溪邊有孩子在嬉戲,我沿著溪邊的小路往前走著。一個老嫗帶著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蹲在小溪邊,老嫗盯著我看,眼神很詭異,嚇得我加快了步伐,還好老嫗沒有追上來,她只是遠遠地在那里看著我。
我害怕了,不敢回頭看,不,還是在夢里,一定是在夢里,我皺起了眉頭拼命搖頭,想醒過來,可是怎么搖頭都擺脫不了那條小溪,那些溪邊大大小小的孩子。
我跑了起來,聽見身后有兩個孩子的嬉笑聲,他們好像在追著我跑,我回頭一看,是一對雙胞胎,五六歲的樣子,一邊笑一邊追著我跑。開始我并沒有害怕什么,可是等我再一回頭,發(fā)現(xiàn)姐妹兩個的臉爛掉了,笑著張開的嘴巴里牙齒都腐爛了,流著膿血,可是還在那里笑著,追著我跑……
等我從噩夢中驚醒的時候,天已經(jīng)亮了,我從床上坐了起來,發(fā)現(xiàn)床單上有巴掌那么大的一灘血。
開始我以為是例假來了,沒注意,因為算算,我已經(jīng)有一個多月沒來例假了,我穿好了衣服,換了床單,拿著臟掉的床單走進了衛(wèi)生間,開始洗床單上的血。
處理完了以后,我看了看時間,該備課了,明天就要去上課了??墒俏业男「归_始了絞痛,一股熱流源源不斷沿著我的胯下流到了我的大腿,我一低頭,血已經(jīng)流到了小腿,滴到了地板上。
這樣的流法,這種絞痛,絕對不正常了,我忍著腹痛,又墊了幾張厚厚的護墊,為了在我趕到醫(yī)院前不讓血在滲透過護墊流到我的大腿上。
我撐著身體,拿起了包,拿出手機,本來想打電話給我最好的朋友麗玲,讓她知道我的情況,可是想想昨天她媽媽的反應(yīng),還是放棄了聯(lián)系她。
終于撐到了醫(yī)院的婦科,有經(jīng)驗的婦科醫(yī)師一看我的情況就問我是不是懷孕了,讓我趕快去驗血。我說不可能,醫(yī)生有些不耐煩了也不管我的感受,讓一個護士駕著我就去化驗科驗血了。
抽過血以后,醫(yī)生讓我進B超室,給我做了B超。半個小時后,驗血結(jié)果也出來了。醫(yī)生說,我懷孕了,可是肚子里沒有胎兒,可能是剛剛流掉了。醫(yī)生問我有沒有血塊掉下來,我說沒有,只有血,好多血。
“不排除宮外孕!建議住院觀察!到樓下去交住院費。”醫(yī)生很冷酷地說道,說完就轉(zhuǎn)身進了她的辦公室。
“怎么可能?!怎么會?!”我哭著嚷著在醫(yī)院的走廊里,可是沒有人理會我,也許在他們眼里,我這樣“意外懷孕沒人負責的女人”,已經(jīng)見多了。
接連發(fā)生在我身上的這些離奇古怪的事情,還有身邊人的冷漠,讓我很無助,也很憤慨。我沒有按照醫(yī)生說的去辦住院手續(xù),而是忍著眼淚,走過人群,獨自回到了宿舍里。
我趟在床上休息,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懷孕。我三年前大學畢業(yè)時和男朋友分手了,一個人來到這個山區(qū)小城里支教,曾經(jīng)和一位男老師有過一段糾葛的感情,但也在一年前結(jié)束了。
所以,我怎么可能懷孕呢?麗玲打電話過來,說馬上到我宿舍門口了。沒過幾分鐘,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我打開了門。
“我在醫(yī)院看見你了,小護士說你懷孕了,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可以懷上別人的孩子?!你知道我哥……”我剛一開門,歆然就火冒三丈地沖了進來,我本以為是麗玲在門外敲門。歆然欲言又止,我不明白我懷孕和她有什么關(guān)系,和她哥哥又有什么關(guān)系,她為什么要沖我發(fā)火。
歆然的臉色看起來有血色,不知道的人根本看不出來她是一個活死人,我想她昨天夜里回醫(yī)院應(yīng)該吸了不少人血吧。
“我懷孕跟你們兄妹有什么關(guān)系?你這樣闖進來是想干嘛?”我忍著腹痛懊惱地問道,精神受折磨到已經(jīng)不知道什么叫怕了,門也沒顧上關(guān)。
歆然已經(jīng)完全被我激怒,一把把我推倒在地,毋庸置疑,活死人的力氣真大很大,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腹痛難忍,冷汗一顆一顆從額頭滲出。
“你這個賤人!如果不是我哥,我昨天就吸干了你!真不知道他看上你哪里了,死活都不肯離開你,做了鬼也要跟著你。”歆然大聲罵道,整棟宿舍樓都有她的回音。
我從地上爬起來,關(guān)起了房門,走到歆然跟前,昂著頭看著她因為憤怒而變得猙獰的臉,咬著牙說:“我不認識你,也不知道他,你們?yōu)槭裁匆霈F(xiàn)在我的生活里,擾亂我的生活。你最好一個合理的解釋,要不,你現(xiàn)在最好弄死我!”
“想死,?。?rdquo;歆然惡狠狠地看著我,嘴里的獠牙突然長長,直到伸出唇外,雙手長出差不多半米長的黑色指甲,脖子和手臂上的筋脈一根根,交叉著全部凸露了出來,她一只手掐起我的脖子,把我舉到她眼前。我沒有掙扎,只是絕望而憤怒地看著她已經(jīng)散了瞳孔的雙眼。
“殺……了我。”我用盡渾身的力氣說出我以為我人生里最后的三個字,然后緊緊閉上了雙眼。
“開門!”“開門!”恍惚中,我聽見了門外的敲門聲,像一陣風吹過,歆然把放在了地上,打開了我房間的窗戶跳了出去,等我回過神來走到窗口看時,她已經(jīng)消失得無影無蹤。
“詩晴,開門!”我聽見門外麗玲的聲音。
我打開了門,看見麗玲和勇華哥都在門外站著。
“剛才是什么聲音?你房間里有人在和你吵架?”麗玲奪門而入,東張西望了一番。
“你怎么了?怎么臉色這么難看?”勇華哥看著我的臉說。
“我沒事,剛剛我睡著了,才被你們叫醒的,剛才的聲音可能是我在做噩夢,在夢里喊出來的。”我假裝什么也沒發(fā)生。
“哦!你的氣色太差了,趕快上床去休息。哥,你去菜市場買只雞來。”麗玲一向說風就是雨,勇華哥為人忠厚,一向?qū)欀妹?,?yīng)聲出了門。
“你們怎么來了?阿姨不是不讓你們來我這兒嗎?”我問麗玲。
“我媽這會兒不在家,我偷偷跑來的。你昨天晚上一定沒有休息好吧?趕快好好睡睡,我在這兒陪著你。”麗玲給我蓋好了被子。
“嗯,好。”我瞇著眼睛,半睡半醒著。
模糊中我好像發(fā)現(xiàn)麗玲看見了我包里露出一個角的病例,她好奇地拿了出來……我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沉,就睡著了。
傍晚,我睡醒了,屋子里飄滿雞湯的濃香,是麗玲兄妹倆為我燉的雞湯,麗玲親自端到我床前。
“趁熱喝了吧,我哥的拿手絕活,很香的。傻瓜,你懷孕了怎么不告訴我呢?”麗玲問我。
“沒了,可能已經(jīng)流掉了,我一直在出血。謝謝你們!”我接過麗玲手里的雞湯。
“怎么會這樣?”麗玲瞪眼看了看勇華哥。
坐在角落里的勇華哥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突然坐不住了,跪到我床前,自責地說:“是我的錯,那天我們都喝多了,原本你和麗玲睡一起的,后來麗玲這個酒瘋子接了一個電話就出去了,酒店的門也沒幫你關(guān)上。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回事,就進了你的房間……就……”
“你們……”我手里的碗掉到了地上,碎了一地,雞湯灑得到處都是。
“就是那天我們一起去陽朔旅游的晚上吧?那怎么早晨我醒來是麗玲睡我旁邊,她說我喝多了吐了一身,她幫我換了衣服……”我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對兄妹會這樣對我。
“都是我哥的錯,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千萬別讓我嫂子知道,她還在外地出差,我們也不知道那天究竟是怎么了。對不起?。?rdquo;麗玲握起我的手求我。
“你們怎么可以這樣對我?都出去!滾出去!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們!”憤怒惱羞的淚水再也忍不住了,連我最好的朋友都出賣我,我沒有辦法原諒他們。
“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那天喝多了,我平時不這樣的。我該死!”勇華一邊解釋一邊抽了自己兩耳光。
“勇華!開門!”這時,麗玲的媽媽又找上了門。
一進門,麗玲的媽媽就嚷道:“這事不能全怪我兒子,我說過,你這里不干凈,有東西。我兒子一向老實,不會對你做出這種事。這事你千萬別讓我家媳婦知道,要不你就真害慘我們了,她都快生了,她那脾氣,知道了這事肯定不會善擺甘休。”
我低著頭,一直在抽泣,指著門口說:“你們走,以后再也不要來找我,放心吧,我不會告訴嫂子的,求你們了,都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