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裝,接著裝,看你能裝多久

陶榖一早起來,就見韓熙載門前等候,一副卑躬屈膝的狗腿模樣,陶榖自然又要擺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

“韓大人,早呀!”

“陶大人,早呀!”

陶榖幾乎不拿正眼去看韓熙載:“有事?”

“陛下有旨……”

陶榖截口說道:“哪個(gè)陛下?”

“自然是我朝陛下。”

“噢,李煜嘛,我是大國使臣,他的圣旨我可不接。”

竟然直呼李煜的名諱,韓熙載心中有些不爽,但還是賠笑著說:“是是是,原是陛下下旨給下官,讓下官來請尊使到雍和殿一會。”

“哼,你們將我晾在驛館一個(gè)多月,現(xiàn)在才開始想到我,晚了!”

“尊使見諒,我朝陛下國事繁忙,一時(shí)未能想起尊使,還請尊使恕罪。”

陶榖冷笑:“江南小國,能有多少國事?我可聽說,貴國君上最是擅長音律,不會是顧著歌舞取樂,將我這位使臣給忘了吧!”

韓熙載訕訕地笑:“尊使,你看,下官來都來了,你就給個(gè)薄面,隨我進(jìn)宮一趟。否則,你拿不到國書,一直窩在驛館,宋朝皇帝還以為我們扣留你呢!”

陶榖確實(shí)也不想待在沒有娛樂生活的驛館,本來還有一個(gè)秦蒻可以慰藉他的寂寞,可是從昨天到現(xiàn)在,他卻一直尋不著她的身影,問了驛丞,這才知道,她已另配他人。

陶榖為此傷懷良久,想想,再在驛館待下去,也不是個(gè)辦法。

“韓大人這么有誠意,我就隨你走一遭吧!”

“請!”

不久,到了雍和殿,又是百官云集,冬天,陰霾天氣,殿內(nèi)又是燭火明媚。

陶榖昂首挺胸,帶著兩個(gè)隨從,大步地走了進(jìn)去,朝著殿上的李煜略一作揖:“大宋使臣見過大唐陛下。”

李煜鳳眸微微一抬:“使臣請入座吧!”

陶榖傲慢地走到自己座位之前,看到自己食案之上,全是鱸魚,鱸魚膾,紅燒鱸魚,清蒸鱸魚,酒糟鱸魚,莼菜鱸魚湯,等等,各種花樣。

但見其他官員的食案,竟無一道鱸魚,心跳不由漏了一拍。

韓熙載笑道:“聽說陶大人喜歡鱸魚,陛下特意吩咐御廚做了鱸魚,優(yōu)待使臣。”

陶榖尷尬地笑了一笑,就算喜歡鱸魚,也不用全部都是鱸魚吧?

李煜舉起金樽:“陶大人遠(yuǎn)道而來,多有怠慢,朕敬陶大人一杯,算是賠罪了!”

陶榖正色說道:“陛下忘了,下官并不飲酒,酒能使人亂性,是以君子不可貪杯。”

“朕倒忘了,陶大人是正人君子,是不飲酒的。——來,諸位愛卿,我等小人,同飲一杯!”李煜便與朝臣飲了樽中之酒。

接著,李煜又說:“有酒無樂,不能成歡,宣樂工上殿!”

旁邊的赫連英尖聲一喊:“宣樂工上殿!”

陶榖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樂記》有云: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下官自來金陵,所聞盡是靡靡之音,可見人心亦是靡靡。此等音樂,不聽也罷,免得喪失情操和心志。”

李煜嘴角微微勾起一條好看的弧線,卻又飽含譏誚的意味:“不知貴國的音樂,又是如何?”

“大宋音樂,堂堂正正,就算販夫走卒,聽的也都是雅樂!”

“好一個(gè)堂堂正正!”李煜譏誚的意味就更濃了,“陶大人既從宋朝而來,想來精通雅樂嘍!”

“這是自然!”陶榖頗為自信。

“朕昨日剛剛譜了一曲雅樂,還請?zhí)沾笕似疯b品鑒。——奏樂!”

兩旁樂工,絲竹響起,陶榖不由眉頭緊鎖,音樂不僅猥瑣,還有一絲香艷的味道,說道:“難道這就是陛下譜的雅樂嗎?”

“難道尊使以為不是雅樂嗎?”

“雅,正也!如此靡靡之音,豈能稱之雅樂?明明就是俗樂!”

“俗嗎?”

“惡俗!”

李煜又笑了,他笑起來的模樣總有一種勾魂攝魄的神采:“尊使稍安勿躁,此曲還有一闕詞,可是貴國一位士大夫所填。”

“我朝士大夫的詞,必然端莊大氣,陛下如此譜曲,莫非有意侮辱嗎?”

“尊使息怒,先聽一聽貴國的詞再說。——宣歌姬上殿!”

赫連英又是尖聲一喊:“宣歌姬上殿!”

接著,偏殿之中傳來一陣婉轉(zhuǎn)的歌聲,猶如黃鶯出谷一般,悅耳動(dòng)聽,只聽唱道:“好姻緣,惡姻緣,奈何天。只得郵亭一夜眠……”

陶榖驟然變色,但見秦蒻彩袂飄飄,宛若洛神凌波而來,笑若夏花,一邊妖嬈獻(xiàn)唱,一邊輕搖舞姿,一時(shí)滿殿生輝。

陶榖心如死灰,完了,這一回的節(jié)操全都碎了!

碎了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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