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湉?fù)A撕崳袂榫陀行潗潯?ldquo;王商,你說方才的彈琴之人,琴藝如此高超,究竟是何人?”
小商子聽了,也就順勢挪了挪幾下步子,換換姿勢。那靴子踩在雪地上,發(fā)出咯吱咯吱的響聲。那巷子口忽竄出一只羽毛鮮麗的錦雞,那錦雞閃著翅膀,越過小商子的頭頂,‘咕咕’幾聲,就朝胡同口飛去。小商子嚇著了,但卻是咧嘴一笑,盯著錦雞消失的方向,就嘆:“好俊的雞。從前只在老家見過。”
載湉不悅了,因道:“出了宮,就懈怠了。朕問你話呢?”雖如此說,但今日大雪出宮,卻是令他心情大好。
小商子聽了,越發(fā)膽兒大了起來,他沒臉沒皮地笑道:“爺是好奇了?奴才也想著,這彈琴的是個未出閣的大姑娘才好!”
載湉聽了,就皺了皺眉,覺他形容猥瑣,不可大用。但心里卻在思怔:這曲《月出皎皎》乃東晉遺譜,恩師前幾個月才從民間高價(jià)購得。這么快,就在坊間流傳開了?因就覺得疑惑。
小商子見雪又住了,遂松了口氣,將油傘放下了,躬著身子在一邊兒笑道:“爺——以為呢?”
載湉聽了,看著他鼻間的汗,就拿簫拍了拍他棉袍子下肥碩的肚皮,正色道:“小商子,我身邊的伺候的,就你長得肥??磥?,玉瀾堂的太監(jiān),數(shù)你油水最多。”
小商子一聽,心里就有些急:“爺,奴才哪敢吶!奴才天生這副長相。就像那御膳房的‘嚇一跳’公公,也是青菜豆腐的,卻長了個五尺幾的大個子。”
載湉就道:“你是田福的干兒子。這可是他告訴朕的,豈會有假?”
小商子聽了,額上的汗又冒出來了。他結(jié)結(jié)巴巴道:“爺,那都是人家求奴才收下的,說這是風(fēng)氣。奴才若不收,還只當(dāng)是不給別人臉子,哎——奴才知錯了,下次見了再有銀子,只是閉著眼不看的——”
載湉見小商子唉聲嘆氣,戰(zhàn)兢就要下跪,就與他正色道:“你既知錯,將功補(bǔ)過就是。”
小商子見爺臉上并無多少怒色,心稍放緩了一些。因又舔著臉笑道:“爺這是要讓奴才戴罪立功呢!”
載湉聽了,就將眸子朝那粉子胡同投去,淡淡對小商子道:“你只需幫朕打聽,那撫琴的到底是何人。朕便就既往不咎。”載湉想著:僅憑方才相和之音,且不論是男是女,是老是幼,與他心里,都將之當(dāng)朋友看待。
小商子聽了,眨了眨眼,不想是這個差使。他是個聰明人,自詡能領(lǐng)會爺?shù)囊馑?。聽了就笑?ldquo;爺放心,奴才一定好生去查。”
眼見得雪停了,那日頭也在陰霾中,迸出一絲紅潤來。那紅光照在雪地上,發(fā)出綺麗的好顏色。小商子就道:“爺。咱們回宮吧。想這會子,太后那邊的戲也該停了!”
載湉就點(diǎn)頭道:“好。”忽又問王商:“今日太后看的什么折子戲?”
王商就道:“爺,老太后點(diǎn)的是譚鑫培的《四郎探母》。這套戲,老太后百看不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