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人命案子，出警很快，來了很多警察，還有傳說中的法醫(yī)，一大幫子人跟著保安一起上來的。領頭的是老劉，他看了我一眼，我也看向他，覺得他眼神怪怪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我估摸著老劉是想狠訓我一頓，卻因為有一大幫子警察沒法發(fā)作，給憋出了情緒病來。

我本來是想著警察來了，我就照我想好的劇本去說，只是我看著這一大幫子警察，一水的黑色警察，帽子上的國徽熠熠發(fā)光，兩肩上肩章亮潔，晃得我眼暈，一時間竟是有些脫離我的預期計劃。

我結結巴巴的說了半天，也沒說出個子丑寅卯來，臊得我自己都臉紅，真的是有些狗肉上不了席面的感覺，反正又是丟了回臉。

還好警察叔叔們也是體諒我，為首的警官看我這慫樣，眉頭微微一皺，就說要我?guī)е麄內タ疵脯F場，這位警官還眼神一個示意，上來倆警察叔叔，一左一右把我攙著。

我一下有些蒙，這怎么有點控制犯罪嫌疑人的節(jié)奏？我現在有些后悔報警了，但此時此刻，我只能認了，帶著他們去看老花的尸體。

因為人多，又是警察，不僅是有濃濃陽氣，還有深厚的煞氣加持，這次進女廁，就沒有了前兩次那樣陰冷冷的感覺。

警官問我尸體在哪，我說就在最后一個隔間里，說完我就被攙著走向最后的隔間，這真的是越來越像是犯罪嫌疑人被押著來看作案現場的節(jié)奏，我現在腸子都悔青了。

老花的尸體被發(fā)現，我被警察叔叔們攙到一邊，法醫(yī)做了個簡單的現場檢測，隨后尸體就被帶走了。

我也一同被帶去了警局，我被帶著一間小房間里，我一看這房間里的擺設，不對啊，這怎么有點審訊室的感覺？我猜的沒錯，還就是審訊室，這兩個警察，一個審訊員，一個記錄員，而審訊員就是之前帶隊的那個警官。我被安置在一個限制人活動的椅子里，我坐在里面，如坐針氈，屁股扭來扭去的，心里也是一陣發(fā)慌。

審訊員開始問我問題，問我和老花是什么關系，我們又是什么時候去的寫字樓，等等等等，問了我許多問題，我都是老實回答。然后就到了關鍵了，開始涉及老花的死亡了，我翻來覆去都是之前想好的臺詞，堅稱自己加班太累睡著了，醒來沒看見老花，還是打了老花的手機才發(fā)現他死在了女廁最里面的隔間里，然后我就報警了，妥妥的良民一個。

審訊員怒了，將桌子一拍：“你小子油嘴滑舌，謊話連篇！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以為你的伎倆可以瞞得過我們的眼睛？還不趕緊老實交代！”

我被驚了一下，審訊員突然來這么一下子，還真是很有威懾力，只是我交代個毛啊，難道讓我說夜里見鬼，老花是被紙扎人給嚇死的？說出來誰信？這跟我按照好的劇本里，老花是被女廁所的女鬼嚇死的又有啥區(qū)別？只不過后者可以免了我很多麻煩，但是現在一看，我的麻煩事一點也沒少啊。

這時，有警察進來，手里還拿了個平板電腦，審訊員接過平板電腦看了一眼，他一陣冷笑，將平板電腦豎起來。我看見了一段視頻，頓時渾身冰涼，麻痹的，作繭自縛??！

視頻里，我背著老花的尸體從公司出來，一路狂奔到了女廁，從女廁出來后，就走回了公司，拿出手機報警。聰明反被聰明誤，尼瑪我怎么就忘了監(jiān)控探頭！

這下我真的是黃泥巴掉褲襠，不是屎也是屎了！

我連忙急聲道：“報告政府，我交代！”

不管我將要說的事情是何等的荒唐，我還是一五一十的全交代了出來，審訊員一邊聽我交代，一邊冷笑連連，臉色愈發(fā)的嚴肅，眼神也是變得愈發(fā)犀利，我估摸著審訊員是看我都這樣了，還滿嘴鬼話，就從來沒見著我這樣不要臉皮的犯人。

不過，審訊員見已是鐵證如山，雖然被我氣得都快怒發(fā)沖冠了，卻沒發(fā)火，而是將監(jiān)控錄像調到了我說的紙扎人出現的時間點，確實是出現了老花從公司出來，在公司門口轉了一圈，然后就回去了的畫面，至于紙扎人什么的，除了監(jiān)控畫面上，在那個時間段覆蓋了一層薄薄的雪花，連個紙扎毛都沒有。

審訊員就像看白癡一般看著我，一時間，我竟是無言以對，老花是被嚇死的，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只是被我自己這么一搞，老花是怎么被嚇死的，我就是沒法子扯清了，搞不好一個誤殺就得落在我頭上，尼瑪真是應了那句名言，nozuonodie！

就在這時，又有警察進來了，不過這個警察氣喘吁吁的，好像是剛跑了馬拉松，也顧不得還有我這么個“犯罪嫌疑人”了，就大聲的吼著：“老邢死了！”

“什么？”審訊員猛地站起，將身下坐著的椅子都帶動的摔倒在地，整個人都有些失控了，“老邢死了？老邢他不是在檢查尸體，怎么會死了！”

我瞄了一眼報信的警察，像是個被嚇著的小朋友，他說話的時候都有些哆嗦：“小邢剛檢查過，是突發(fā)心臟病！”

我心里咯噔一下，驗尸的法醫(yī)突發(fā)心臟病死了，我總覺得這是被嚇死的節(jié)奏。

但法醫(yī)可是常年和各種死人打交道，神經早就是被鍛煉的異于常人，真不知道驗尸的時候發(fā)生了什么恐怖事情，竟然能將法醫(yī)給嚇死！

審訊員看了我一眼，那眼神簡直就是要將我給活活戳死，他用手一指：“把他拷上！”

于是我直接被上了手銬，被拷在了椅子上，徹底失去了人身自由。

做完這些，審訊員和記錄員都急慌慌的出去了，過了近半小時才回來。回來的時候，多了一個人，是個眉清目秀十分養(yǎng)眼的女青年，跟我差不多歲數，一頭長發(fā)被盤在腦后，露出潔白的脖頸。而且女青年身材高挑，特別是胸前的兩坨山峰，十分偉岸，晃得我眼暈。

女青年套著個白大褂，看她這身打扮，我就猜到了她的身份，這是個法醫(yī)，真是可惜了，這么個大美女干什么不好干法醫(yī)，與各種死人親密接觸，也不怕嫁不出去，八成是個剩斗士。

或許是因為和死人打交道的多了，女法醫(yī)的眼神異常的冷，看的我心里一陣發(fā)毛，她看了我良久說：“你說死者是被紙扎人嚇死的？”

我沒想到女法醫(yī)會問這個，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我楞了一下，才說：“是被紙扎人嚇死的，千真萬確！”

女法醫(yī)手里也拿著一個平板，她將平板遞給了我。

我接過平板，我只看了一眼，立刻就是頭皮一陣發(fā)麻，從我尾椎冒出一股冰寒，沿著我的脊椎直竄向大腦，然后我就渾身涼颼颼的，跟蹲在冰窖里一樣。

平板里是一張放大的照片，是一雙眼睛的照片，一雙眼毫無生氣的眼睛里，清楚的倒映著一圈紙扎人，它們打扮各異，神情不同，看一眼，就是渾身各種不自在，仿佛真的是頭頂上多出了一圈紙扎人居高臨下的看著我，這種身臨其境的感覺，我都有點尿急了。

“正常人的眼角膜是呈透明狀的，表面光滑無皺褶。而人死后的眼角膜，因水分蒸發(fā)，失去光澤，會變得混濁，不透明，呈白色，無法透視瞳孔。這種現象，被稱為尸體眼角混沌。我們法醫(yī)檢驗時，根據角膜混濁的程度，可以估計死亡時間。死者死亡時間不超過12小時，尸體眼角混沌現象并不嚴重，可以清楚看見瞳孔。但人的眼睛-----”女法醫(yī)開始侃侃而談，吧啦吧啦說個沒完，就為了說明老花眼睛里的情況是如何的毫無科學可言，一個人死了，他的眼睛怎么可能會像是照相機一樣，定格住臨死前的一幕？

女法醫(yī)的聲音很動聽，說的我耳朵都豎了起來，一點也沒因為女醫(yī)生的長篇大論而方案，反而有一種享受著美妙音樂的愉悅之感，我不由的身子都輕了一些，仿佛整個人都飄了起來。

我神情有些恍然，仿佛置身于云端，我忽然聽見一個溫柔的聲音，在問我一些事情，我覺得這聲音問的問題我很熟悉，但細想卻又不知道是什么，只能根據本能去回答。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我突然聽見一聲清脆的響指，我虎軀一震，腦子頓時清明。

我定睛一看，我哪里是在什么云端飛翔，我還在審訊室里呆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