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腦在瞬間秒算了億萬次,我做了一個連我自己都要忍不住豎個大拇哥的反應(yīng),我用牙咬開了火腿腸的包裝,一邊吃著,一邊伸著頭來回張望,直接無視門外的紙扎人,臉上是滿滿的憤怒,直接開罵:“我去年買了個表!哪個龜兒子拿我開心了,按了門鈴就跑了,嚇老子了,老子是廈大畢業(yè)的!腦子有病??!”
我是真的憤怒了,這一波又一波的好朋友來找我嗨皮,是個人都受不了!所以我將深夜加班,卻慘被小癟三愚弄的那種憤怒,演繹的淋漓盡致,充滿從側(cè)面表達了一個深夜加班之人的辛酸苦累,足以堪稱后現(xiàn)代寫實表演的巔峰之作。不敢奢求拿回來一個小金人,只求眼前的紙扎人是真的相信我,還是把我當(dāng)做一個白癡,就這么把我當(dāng)一個屁給放了吧。
就在我開罵時,我清楚的看到紙扎人那畫出來的嘴角彎了起來,笑得十分詭異,也不轉(zhuǎn)身,就這么背對我走了過來。因為是紙扎的,所以走動的時候動作僵硬,如同一個機械人,但卻一點也不好笑,有的只是步步緊逼的恐怖。
紙扎人走到了門前,幾乎是要貼在了玻璃門上,我能更加清楚的看著那張在紙上畫出的人臉,用墨水勾勒出的口眼鼻,那蒼白的臉頰上涂著兩抹惹人眼球的嫣紅。
在這深更半夜,看著這么一張臉,我的心跳的很快,卻感覺不到一絲熱意,冷得我都要想打寒戰(zhàn)了。
我腿肚子直抽筋,卻還是死撐著,無視這與我只隔一扇玻璃門的紙扎人,我又是張望了一番,狠狠的咬了一口火腿腸,以表達出我受到戲耍的憤怒,然后丟了句臟話,轉(zhuǎn)身就走,毫無一絲違和感。
我不知道那紙扎人的臉上現(xiàn)在會是個什么表情,也不想去知道,我只想趕緊離得它越遠越好。
我想著它是個紙扎人,好歹是個實體,應(yīng)該是不會像鬼那樣穿墻什么的,只要我不開門,它雖然詭異,也只得在門外干瞪眼。所以我走的稍微那么點氣定神閑,不過在過了前臺后,我就拔腿便跑,生怕那玻璃門突然就開了。
老花正吃著薯片,嘎吱嘎吱的,翹著二郎腿,不知有多歡快,他看見我這么慌慌張張的便笑罵:“你跑那么快做什么,見鬼了啊。”
我都恨不得用針將這老光棍的嘴給縫起來,都說了深更半夜的不能說鬼字,之前就被我呵斥過,現(xiàn)在肚子里有食,飯氣攻心,就嘴上沒把門的了!
老花見我的表情,仿佛是意識到了什么,他連忙跳起來,身子都哆嗦了起來,一點也沒有了前一秒笑罵我時的意氣風(fēng)發(fā),哆嗦的都快趕上跳迪斯科了。
我見他害怕成這樣,心里的怒火便去了不少,我反而安慰起他來,說沒見鬼,就是不知道是哪個缺德的,在門外面放了個紙扎人,大爺我也是風(fēng)里來浪里去,見過世面的,才不會被這種下三濫的招式給嚇著!
“真的只是個紙扎人?”老花問。
“真的只是個紙扎人!”我連忙點頭,就差指天發(fā)誓了。
“臥槽,老子我撕不爛它!”老花如同受到了羞辱一般,怒發(fā)沖冠的,我攔都攔不住,只得呆立在原地,看著老花的背影從前臺那一拐就沒了蹤影。
我預(yù)想中老花的慘叫沒有響起,我有點納悶,這老光棍什么時候膽子這么肥了?之前一個人睡醒看不見我和朱寶地,出去找我們,都能因為走廊里的燈閃了一下,嚇得他鬼叫,現(xiàn)在直接和一個詭異的紙扎人隔著一扇玻璃門,互相觀摩,卻是氣定神閑,難道是那紙扎人見嚇不到我走了?還是說老光棍又給嚇暈過去了?要是第二種可就不妙了,我便連忙追過去。老花是因為我才遭了這霉運,可不能嚇出個三長兩短來,不然我一輩子心都難安。
我這剛走了沒幾步,就看見老花從前臺拐了過來,我心里便是一陣慶幸,是第一種,那紙扎人自個走了。
可是我這心剛放下,卻又是猛地提起,我看見老花罵罵咧咧的走在前面,而那個紙扎人就走在他的身后,動作生硬的在老花身后亦步亦趨的跟著。
“老花!”我輕輕的喊著,手中攥著老花分給我的符紙。
“什么事?”老花楞了一下,便繼續(xù)走過來,“外面什么都沒有,肯定是那個王八蛋趁你進來的時候,偷偷把紙扎人給拿走了。小何,你最近有沒有得罪什么人?這是什么愁什么怨,深更半夜的用那個玩意嚇人,他也不怕把他自己嚇著,不知道人嚇人,嚇?biāo)廊税?。而且這世界上還是真的有----”
老花這次總算是長點心了,沒將那個鬼字說出來,及時剎住了嘴,還鬼鬼祟祟的四處亂看。我看見那紙扎人雖然動作生硬,但每當(dāng)老花轉(zhuǎn)動身子時,它都能及時跟上,讓老花什么也沒看見,我將這看在眼里,一陣心寒。
我不知道這紙扎人是個什么邪物,不敢貿(mào)然的提醒老花,而我也打定主意繼續(xù)裝傻充愣,我就對老花說沒事,就是想問你看沒看見那個紙扎人,既然已經(jīng)被人拿走了,那就算了。
老花哦了一聲,便繼續(xù)走來,我也迎著走了過去,就在這過程中我想到了一個很冒險的辦法,但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我來到老花身前,朝地上一看:“老花,地上有張一百塊錢是不是你的?”
老花聞言,如同餓狗發(fā)現(xiàn)了一坨熱氣騰騰的翔,連忙彎下身子,到處亂看。還真被我給猜中了,因為老花不是向后轉(zhuǎn)身,不會發(fā)現(xiàn)身后的異常,一直跟著老花一起動作的紙扎人,這次就這么直挺挺的立在老花的身后,這就給了我機會,我的手如閃電般伸出,將符紙貼在了紙扎人的胸口。
符紙并沒有冒煙燃火,紙扎人也是沒有反應(yīng),只是公司里的燈一下子全滅了,我頓時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見了。
我伸手拉著老花就往后退,由于速度太猛,我差點帶著老花摔個跟頭,虧我反應(yīng)快,穩(wěn)住了下盤。
老花一陣莫名其妙的,但公司的燈突然全滅,讓他仿佛知曉了什么,他站在了我身旁,喘著粗氣。
在黑暗里,我看不見任何公司,我回想起之前往紙扎人胸口貼符紙的時候,給我的感覺并不是紙扎人應(yīng)有的輕而空,而是一陣冰冷,冷的如同一塊冰。
“老花,你要----”我話還沒說完,我就感覺道我的身前多了個東西,那東西與我的距離很近,大概只有不到二十厘米的距離,我能感覺到一陣陣的陰冷之氣撲面而來。
“噫噫噫噫-----”我聽到一陣尖細(xì)的笑聲從我的身前傳來,在這黑暗中聽得我汗毛直豎,我大吼一聲,便抓著所有的符紙貼了過去。
我什么也沒貼到,公司的燈開始閃爍起來,忽明忽暗,我的身前什么也沒有,我看向身旁的老花,他一臉的驚恐,顯然也是聽到了剛才那一陣尖細(xì)的笑聲。
“有—有----”老花結(jié)結(jié)巴巴,那個字就是說不出來。
“噫噫噫噫------”詭異的笑聲再次響起,這次卻是從頭頂傳來,我抬頭一看,在這忽明忽暗之間,我看見天花板上圍了一圈的紙扎人,男男女女都有,穿著黑衣、粉衣、紅衣等各種顏色的衣服,臉上的顏料也不一而足。
這些紙扎人就這樣圍成一圈,居高臨下的圍觀著,發(fā)出嘲諷一般的詭異笑聲。
我聽見噗通一聲,不用看我都知道,老花受不了頭頂上那一圈紙扎人的嘲諷與圍觀,給嚇暈過去了,就像昨晚他看見那爛臉的紅衣女鬼一樣。
其實我真的是挺羨慕他的,暈厥是一種很好的自我保護機制,你可以說這是鴕鳥做法,暈過去不代表發(fā)生的就不會發(fā)生,但你卻不能否認(rèn)暈過去,總比我這樣被一群紙扎人強勢圍觀好過許多。
我身體一陣冰涼,我懷疑如果不是我的心臟還在跳動,我都能被這嚇出的寒意給活活凍死!
我將手里的符紙全都拋灑了出去,燈終于不再閃爍,我再抬頭看去,頭頂上什么也沒有,除了發(fā)光的燈,就是連片格子的天花板。
我的身子稍稍回暖了一些,總算是過去了,我頓時有了一種再世為人的感覺,我嘆了口氣,轉(zhuǎn)過身想要將老花扶起。我卻看見那紙扎人就在我的身前,他的胸口有一處焦黑,我來不及躲閃,紙扎人的手一下按在了我的心口。
我能感覺到一股寒氣從紙扎人的手源源不絕的傳入我的心口,我的心仿佛是被寒氣冰凍的停止了跳動,我的身子不再受我的控制,我的呼吸也不能再進行,我的眼前漸漸的陷入黑暗。
我倒在了地上,我仿佛看見了許多的影子圍在我的身邊,我徹底的陷入了黑暗中,感覺不到上下左右,也聽不見任何的聲音,也聞不到任何味道。
我這是死了嗎?我在問我自己,我無法回答自己的問題,只能在這個黑暗中沉浮,直到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