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穿過一片巨石雕像后,眼前的視野驀地開闊起來,緊接著一個直徑百米的圓坑出現在前方。
我來到圓坑邊緣向下望去,只見那中間有一個八卦臺,兩個陰陽魚眼的位置分別屹立著一尊看起來較為高大的石像,四周則眾星拱月般安置著八尊體積較小的石像。
我飛掠下一百多級臺階,來到八卦臺前。細看之下發(fā)現那兩尊石像是一男一女,它們被雕刻得栩栩如生,是人間難得一見的絕色。
我一見這尊男像,不知為何,心頭頓時涌起一股自慚形穢的感覺。
外圍那八尊體積較小的石像也十分精美,俊妍美丑皆有,其中一人的背后竟然長著一對長長的羽翼。
這些人物究竟是誰?他們生前處在哪個年代?還是說只是人類臆想出來的藝術品?
遐想間,身后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響動,似乎是人的腳步聲。
可是當我轉過身去時,卻發(fā)現背后空空如也,連半個人影也沒有。
難道是幻聽?
我苦笑一聲,舉起火把看看這八卦臺上有沒有什么信息可以讓我離開這個鬼地方,可瞧了半晌仍舊一無所獲。
正沮喪間,身后突然響起一陣陰惻惻的風動。我起初還不以為意,可那股風越來越勁,彈指間已形成一股尖銳的急嘯。
我臉色驟變,連忙朝一邊疾閃。
電光火石間,只聽“叮”的一聲響,一道綠光準確無誤地釘在我原先站著的地方。地上“滋滋”地冒起綠色的氣煙,旋即化為一團蒸汽消散在空氣中。
我朝綠光射來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個人正站在圓坑邊緣。他穿著不知什么朝代的衣服,手里拿著一張弓,剛才那一箭就是他射的。
我悄悄拿出探靈羅盤朝他一指,只見磁針靜止不動,顯示對方并非靈體,便松了口氣,朝他喝道:“請問你是這里的主人么?我是無意間來到這里的,并沒有冒犯的意思!”
那人似乎聽不懂我在說什么,眼中掠過一絲莫名其妙的詭異神情,隨即向后幾步退出了我的視線。
我正想上去問個明白,哪知道剛走了沒幾步就不得不頓住身形。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一大群同樣裝束的人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圓坑頂部,數不清究竟有多少。
正當我茫然不知所措時,那群人宛如開了閘的洪水般朝我傾瀉過來。
我心頭震駭,暗忖自己這條小命多半就要交待在這里了,不過就算是死也要拖上幾個墊背的。
抱著必死的心態(tài)后,原本占據在心頭的恐懼瞬間消失不見了,轉而涌起一種視死如歸的情緒。
拼了!
我左手拿著桃木短刀,右手抄起獵刀,瘋子似的沖入了人群。
雖說是拼命,可也并非一味胡亂拼殺,而是瞅準了一個方向殺過去,說不定還能在自己倒下之前沖出包圍圈。
然而,就在獵刀刺入對方身體時,他只是微微一晃,然后繼續(xù)提刀朝我砍來。
他們臉上都戴著面罩,看不清表情,不過我可以肯定那人在中刀之后根本沒有什么痛楚感,而且獵刀從他的腹部抽出來后只帶出一絲綠色的液體。但是,當我用桃木短刀劈中另一人時,他竟發(fā)出一聲慘喝,傷口處也冒起了白煙。
其他人見狀紛紛面露畏懼之色,并稍稍往后退開一圈。
我心中詫異,難道眼前這些都不是活人?如果他們不是活人的話,那為什么剛才探靈羅盤無法測出?
說時遲那時快,一柄長刀從背后砍中了我的肩膀,我忍痛回削,左手桃木短刀竟將那人的頭顱順勢切下。
尸體“撲通”一聲倒地,一條白花花的東西從斷脖處緩緩爬出。
我瞧那東西就像一條放大了幾十倍的蛆蟲,心中一動,不由得想起了靜賢和茅山萬年洞中的那些太歲。
但是靜賢最終整個人都變成了太歲,而眼前這些“人”似乎只是身體被太歲寄生了。
就在我浮想聯翩時,冷不防一“人”從背后將我撲倒在地上。
他眼中閃過一絲極為詭異的驚喜神色,然后一把扯掉面罩,露出一張令人畢生難忘的可怖鬼臉。
從那張臉的腐爛程度和散發(fā)出的尸氣屬性來判斷,這便是十八種“尸”類里的“行尸”!
原來這些人都已變成了形尸,難怪他們雖然可以和正?;钊四菢与S意行走,可是速度卻慢了許多。
我拼命掙扎,豈料他一屁股騎坐在我身上,張開一張臭烘烘的爛嘴就咬了下來。
更多的行尸爭先恐后地朝我撲了過來,他們一邊用力抓著我身體的每一個部位,一邊千方百計地想要把那人扯開,換作自己騎上去。
就在我快要絕望的時候,八卦臺方向傳來一陣響動,緊接著一聲清脆悅耳的鳴響從那里傳來。
行尸們在聽到那一聲鳴響后登時停止了對我的攻擊,眼中紛紛露出驚懼之色,就連騎坐在我身上的那只也匆忙起身遁逃。
我從地上爬起來,詫異地望著四周。
那陣鳴響由遠及近,由小變大,雖然還看不到是什么事物,可我能夠清晰感覺到那個聲音落入了前方的行尸群中。
很快,在一陣慘叫聲中,行尸們紛紛四下潰散,露出中間一大片開闊空地。
放眼望去,只見開闊地上正有一位少女朝我這邊走來。她手中拿著一只金黃色的鈴鐺,每敲一下便發(fā)出一陣悠揚的鳴響。
這聲音似乎能對行尸造成傷害,頃刻間已有二十多只行尸倒地不動了。
那少女的目光冷冷地環(huán)掃過那群行尸,最后落在我身上。
四目相交,我不禁呆住了。
她看似只有十七、八歲的模樣,皮膚白皙晶瑩,一張毫無半點瑕疵的清麗臉龐上帶著幾分稚嫩和冷峻。修長嬌軀上披著十分古怪的裝束,類似佛門壁畫上的飛天仙子,就連頭上的發(fā)髻也幾乎與其一模一樣。時值深秋,水下洞室的溫度相比岸上還要冷上幾度,而她身上的衣物卻極為輕盈,給人予一種不食人間煙火的飄逸感覺。
那一瞬,我?guī)缀跬俗约赫硖庪U境。
那少女見我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不禁蹙眉道:“這鈴聲只能阻擋他們一時。很快他們便能適應這個頻率,你趕緊過來吧。”
我哪敢猶豫,飛也似的向她奔去。
那群行尸也跟著涌了過來,所幸他們奔跑時的速度不快,被我和少女成功突圍至八卦臺前。
她拉著我來到八卦臺中央的那兩尊石像前用力一拍,底下赫然露出一個黑漆漆的大洞。
“下去!”她指著洞口說道,隨后不等我回答便扯起我硬跳了下去。
足尖剛一落地,頭頂上方就傳來一陣石像移動的聲音,最后一絲光亮也在這一聲響動之后被黑暗吞沒。
在這黑暗死寂的詭異空間中,縱然身旁有佳人相伴,我還是難以抑制心頭的恐懼,正好此時她松開了我的手,令我心里感覺空蕩蕩的。
她的步伐十分輕盈,我憑借著過人的耳力方才判斷出她所走的路線和所在的位置。
才走了約莫三、五步的樣子,她的足音便在耳邊消失了,我駭然道:“你在哪里?我聽不出你的位置了。這……這里好黑。”
少女的聲音并未在黑暗中響起,片刻后一件冷冰冰的事物擱在了我的脖子上:“你是誰?究竟是怎么找到這里的?”
我苦笑道:“如果我說自己是無意間闖進來的,你信么?”
“你先講了再說。”
于是,我將自己在淮河上的遭遇說了一遍。
她聽完后盯著我看了半晌,最后方才緩緩說道:“你的眼睛沒有騙我,我信你。”說完,點起一支火把朝前面走去。
甬道曲曲折折的,走了很久都沒有走到盡頭。
我也不知道她要把我?guī)ツ膬?,但是這么一路走來都不說話,也著實憋的難受,于是我打破了沉悶的氣氛問道:“這里是什么地方?”
“問這么多干什么。”
“……先前襲擊我的是什么東西?看著像人,卻又不像是人。”
少女原本不想回答,可沉默片刻后終于淡淡的回了一句:“他們都是殉葬的人,如今已成為行尸。”
“殉葬?給誰殉葬?”
“這個陵墓的主人。”
“哦?他是誰?如此規(guī)模的陵墓恐怕舉世也找不出第二個來,這個陵墓的主人一定在歷史上大大的有名!”
“我也不知道。”少女似乎不太喜歡說話,秀眉微蹙,便又不理我了。
我討了個沒趣,只得強壓下心頭的好奇,一言不發(fā)地跟在她身后。
約莫半小時后,她在一扇巨石門前停了下來,“這扇石門后面有一條甬道上通地面。我要你立下毒誓,不得將陵墓的位置告訴任何人,也不得再回來,否則將我會把你變成一具行尸!”
我正要回答,不料后方甬道里突然傳來一陣類似野獸的咆哮。
少女面色大變,竟顧不上我,轉身朝聲源處掠去。
我見她在面對可怕的行尸時尚且表現地氣定神閑,可這幾聲野獸的叫喚卻令她花容失色,心想難道在這陵墓中還有比行尸更為可怕的怪物存在?
我不愿她只身犯險,便飛快地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