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華叫起撞天屈道：“不！不是我干的！我可以發(fā)誓，如果是我干的，那就讓我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玄門中人從不輕易發(fā)誓，我見他發(fā)了這樣一個毒誓，便打消了對他的懷疑，沉聲問道：“那會不會是無風道長？”
無華搖頭道：“那你只能問他去了。不過，我相信無風師兄沒理由會這么干。”
我心頭苦笑，無風人都死了，你讓我上哪兒去問他？
就在我們無計可施時，耳邊突然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笑聲。
“咯咯咯……”
那聲音仿佛充滿了嘲笑，悠悠地回蕩在空曠的洞室內(nèi)，加上四周的干尸，令人感到脊背發(fā)寒。
幾秒鐘后，我們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聲發(fā)喊，齊齊朝洞口方向沖去。
閘門正在落下。
離洞口還有三十多米時，遠遠望見門外站著一雙腿。之所以稱之為腿，是因為門的底部已經(jīng)落至那人的大腿處，我們只能看到這些。
當我看到那雙腿上的運動長褲時，登時想起了一個背影，吼道：“他是靜賢！”
我們沒命似的跑著，可惜閘門落下的速度遠遠超過上升時的速度。當我們離洞口不到十米時，閘門已徹底放下。
我們撲到門前，拼命敲打著，可是鋼板那么厚，外面的人可能聽到么？即便能夠聽到，但鑰匙都在無華身上，還有誰能夠把這門打開？
一想到鑰匙，我忙問：“無華道長，你不是說兩把鑰匙都在你身上么，而且開門關門都必須要用到它，門外那人是怎么關閉閘門的？”
“我……我也不知道……”
洞內(nèi)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我們只能憑借手電筒的微弱光源蹣跚而行。
我問道：“除了洞口，還有沒有別的出路？”
無華頹然道：“沒有。”
詹姆斯哭喪著臉道：“他奶奶的熊，你們設計的時候就不能留點余地么？這下可好了，大家都要死在這里了！”
無華默然無語。
季哲冰勸道：“好啦，天無絕人之路，大家一起想想辦法，一定能夠出去的。”話雖如此說，可這話估計連他自己都不相信吧。
就在此時，無華道長開口問道：“云飛，先前聽你在喊靜賢師叔的名字，你看到他了？”
我道：“沒看到臉。不過，那條運動褲和腳下的運動鞋絕對是我昨夜看到過的。”
無華嘆道：“我就是因為看到了那雙運動鞋才問你這句話的。”
我聽出他話里有話，不由得奇道：“難道你認為他不是靜賢道長？”
“我可以肯定他不是靜賢師叔。”
“那他是誰？”
無華喉嚨哽咽了一下，片刻后方才支支吾吾道：“是……無風師兄。”
此話一出，眾人幾乎驚呼。
季哲冰頭一個打斷他的話道：“不可能的！無風師叔的遺體現(xiàn)在還在幾十公里外的公安局里呆著，怎么可能死而復生跑到這里來跟我們?yōu)殡y？”
詹姆斯也道：“道長你是不是被嚇傻了？就算要編故事也得講究個邏輯嘛！”
我知道無華道長不會無的放矢，便道：“你們先別打岔，讓道長把話說下去。”
無華道：“我并沒有被嚇傻，也沒有瘋。我之所以認定那個人就是無風，是因為他腳下的那雙鞋子。”
“鞋子？”
無華道：“你們有人看清楚那雙鞋子了么？”
我點頭道：“是一雙金色的運動鞋，好像有個耐克標志。”
無華道：“不錯，那雙就是正牌的耐克鞋，是無風遠在美國的侄子來茅山看他時送的。據(jù)說這雙金鞋還是限量版，全世界總共才五雙。我們這里氣候潮濕，很多人嫌穿運動鞋會有腳汗，所以觀內(nèi)弟子大都穿透氣的布鞋。無風師兄原本也沒有運動鞋，只是因為侄子的孝心，這才經(jīng)常拿出來穿下。觀中弟子都知道掌門有一雙金鞋子，而且是整個觀內(nèi)唯一的一雙。”
聽完之后，我們?nèi)硕甲兊脝】跓o言。
詹姆斯長嘆道：“這下可好了，死了的人全都活了過來，咱們這幾個活著的人卻都要去見上帝了。”
季哲冰苦笑道：“見上帝那是基督徒的事，我們道門弟子死后是去見三清老祖的。”
詹姆斯見他竟然還有心情開玩笑，登時一口氣不打一處來。
我回想著無華方才的話，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正要問個清楚，卻見季哲冰已先一步問道：“就算鞋子是掌門師叔的，可那雙腿不對。掌門師叔長得又高又胖，一雙腿十分粗壯，可剛才看到的那雙腿又細又長，根本不對啊。”
無華道：“也許是光線問題？”
我插道：“不可能，因為我也看到了。無風道長的身高至少有一米八五吧，可那雙腿怎么看都不像是他的。”
無華面色猶豫道：“可那雙鞋子怎么算？”
我沉吟道：“鞋子可以穿在無風道長腳上，也可以穿在別人腳上。我們與其坐在這里胡亂猜測，不如出去查個究竟。”
詹姆斯道：“廢話，我也想出去，可你說咱們現(xiàn)在怎樣才能出去？”
我一邊拿著強光手電照射著四周，一邊說道：“我不相信這里只有一個出口。當年設計這個洞室的人應該會考慮到各種情況的發(fā)生，所以多半會留下一個備用出口。”
季哲冰道：“云先生說的不錯，我們與其干坐著等死，不如好好尋找一下，沒準會有一線生機。”
我從懷內(nèi)掏出三張黃符分別交到大家手里，“我們拿著黃符沿著洞壁走，如果黃符被吹起來，說明那里有風與外界對流，就能想辦法出去了。”
就這樣，大家沿著洞壁走了兩圈，可黃符依舊垂落在手中，沒有一絲被風吹起的跡象。
我心中一沉，想起風水學上的一些規(guī)則。
按照風水理論，若要保持尸體長期不腐壞，就要將他們放在避風避水的地方。這個洞內(nèi)如此干燥，顯然被設計的相當完美，多半不存在空氣流通的問題，所以我們白忙了一場。
詹姆斯當場氣得想要挖出一條出去的地道。雖然腳下是泥地，可我們手頭除了手電筒并沒有別的工具，僅憑雙手來挖是不現(xiàn)實的。
果然，他挖了沒幾下就不得不放棄了。
此時，我將頭抬向了洞頂，暗忖那里會不會有出路。
粗粗目測一下，洞頂離地面頂多二十米。這段距離對于擅長攀巖的我來說并不算什么，只是四周的石壁和地面幾乎垂直，不僅光滑，而且落腳點很少，這無疑增加了攀登的難度和風險系數(shù)。不過眼下時間緊迫，再難也只有上去瞧瞧了。
我將這個想法一說出來，立刻得到季哲冰的贊同。他是攀巖運動愛好者，要跟我一起上去。
詹姆斯望著垂直光滑的洞壁，愕然道：“你倆不要命了么？這種地方怎么爬，又沒有攀巖裝備，萬一腳下打滑那可就真完了！”
我笑道：“干我這行的有哪一次不是死里逃生？反正都已經(jīng)習慣了。要是我不行了，你再想別的辦法。”說完，便選定一個位置爬了上去。
洞壁雖然光滑，可是我所選的這片區(qū)域有很多凹陷和凸起的地方，比較容易下腳和抓扣。季哲冰的攀巖水平不差，雖然比我后上，但是很快與我保持平行。
此時，離洞頂還剩一半距離。
我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越到上面路越難爬，只有先停下來喘一口氣。
季哲冰也跟著停了下來，笑道：“你的攀巖水平不錯啊，到底是干什么工作的？”
我本想胡亂編個職業(yè)，可轉(zhuǎn)念一想，眼下自己能否活著出去都不知道，也就不用忌諱什么了，當下答道：“說出來你可別笑，我是做清潔工作的。”
“清潔工？”季哲冰好奇地打量著我，搖頭道：“不可能，你不像。”
我知道他誤會了我的意思，于是干脆說道：“這個清潔不是你說的那個意思。我是一名獵靈人，專門搜尋和捕獵一些靈異事物。”
季哲冰呆愣半晌，片刻后方才笑道：“原來如此，想不到還有這個職業(yè)！那你一定抓過很多鬼了啦。”
我笑了笑，說：“還好。”
“都是惡鬼么？”
“那可不一定。鬼和人一樣，也有善良的。”說到這里，不由得想起為我犧牲的血魃，心中難受，不想再繼續(xù)這個話題，便說道：“我休息的差不多了，先上了啊！”
季哲冰喊了一聲“等等”，便跟著爬了上來。
最后這一段路比前面那爬多了，我們又多費了一倍時間才到達目的地。打開強光手電一照，并未發(fā)現(xiàn)有任何異常的地方，不由得心下失望。
就在我準備無功而返時，季哲冰忽然用手電照著洞頂和洞壁之間的縫隙，喊道：“你快看，那是什么？”
我順眼望去，只見有一大團白色物體鑲嵌在那個縫隙里。當強光打在它身上時，立刻蠕動起來。
季哲冰道：“會不會是蛇？”
我搖頭道：“哪有這么粗的蛇？你在這里等我一下，我去把它抽出來。”說完，我朝縫隙的位置爬了過去。
來到縫隙下面，已經(jīng)可以十分清楚地看到它。仔細一瞧，它外表的紋路就像是一大塊白花花的肥肉，用手一摸，還油膩膩的，仿佛黏著著某種粘液。
它的體積不小，差不多有臉盆那么大。
我決定把它抽出來，看里面是不是別有玄機。
這東西太黏糊，有點滑手，我強忍住惡心伸出右手五指插進它體內(nèi)扣住，然后費了老大的勁兒才將它拽了出來。豈料它露在洞壁外頭的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還在里面。
當我將它整個拽出來時，才發(fā)現(xiàn)這家伙至少有一米長，橫截面圓圓的像個洗臉盆，拎在手里就像拎一只拳擊沙袋似的。
季哲冰駭然道：“這究竟是什么東西？”
“我也不敢確定，只記得在《山海經(jīng)》中見過這玩意兒，好像叫太歲來著。”
“太歲？那它究竟是植物還是動物？”
“它既非植物也非動物，就連菌類都不是，科學界至今為止都沒有一個最終結(jié)論。目前只知道這種東西和靈芝蘑菇一樣，最喜歡陰冷潮濕的地方，長在這洞中也不奇怪。不過，以往這類東西都被發(fā)現(xiàn)在河邊或者濕土內(nèi)，我還是頭一回見到鑲嵌在石壁里的。”
正當我把頭探向那處縫隙時，忽覺右手傳來一陣蠕動，然后往下一沉，那東西竟然要拽著我往地面墜去。
我駭然之下想要擺脫它，可右手在不知不覺間已被它的體液牢牢黏住。
這東西驀地往下一掙，連帶我一起往地面急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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