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讓我們這樣做,一定有她的道理,只不過限于她的年紀,還無法用語言來表達自己的正確意見。
我琢磨半天那個尸柜,雖然瘆人,但還是很符合現(xiàn)實,四壁都是金屬壁,兩頭封著的,實在搞不清楚里面到底有什么詭妙之處。
我低下頭去看她,豆豆正撅著嘴,嘟向尸柜,好像很生氣的樣子,仿佛是在責怪我們怎么還不進去。
“不是——,姑娘,你再跟爸爸說明白點,到底要我們做什么?讓你四眼叔同時進去?”
“嗯嗯!”豆豆張著嘴,聽懂了我的意思,拼命的點頭。
“可是怎么柜子這么小,難道讓我和他在里面疊羅漢嗎?”
“嘰里咕嚕嘰里咕嚕。”豆豆小臉憋得通紅,想說又說出來,這種類似“啞巴吃黃連”的痛苦,肯定很憋屈。
我不禁又心疼起來。剛剛覺得自己生了個寶貝兒的念頭,突然一下子就消失了。
平凡也挺好!
這句話沒有經(jīng)歷的人是不會理解的。如果按照正常,我現(xiàn)在應該剛剛下班回家,吃著老婆做的飯,然后拿出新買的玩具,和豆豆在地板上玩一會兒,她會一天天長大,像正常的孩子那樣,開口說話,讀書識字。然后上學放學,最后長大成人,牽著我的手,步入婚姻的殿堂,我會不會吃她丈夫的醋呢,會不會恨他奪走我的女兒呢……
我有點心酸,強定情緒,收回遐想,“好了好了,我和你四眼叔現(xiàn)在就進去。“
四眼撓著頭,神情嚴肅,豆豆只有寸把長,連話都說不清楚,而我們現(xiàn)在必須,毫無選擇的對她言聽計從。
我和四眼相互看看,我問道,“誰先來?”
四眼做了“請”的手勢,我超前走了兩步,陰森之氣還是在那待著的。我后脊梁又開始冒冷汗,但事已至此,躲肯定是躲不掉了,硬著頭皮也得上。
我剛準備墊腳進入,突然被四眼拉了一把,一個趔趄差點沒跌到。
四眼看看我,“還是我先來吧!”他說,“起碼我進去過一次,有經(jīng)驗。”
這話把我逗笑了,四眼還是一如既往的仗義。
“萬一,我是說萬一,”他看著我,“萬一我有什么問題,讓豆豆盡量給我留個全尸,然后,我——,我叫什么來著?”
“你叫趙英俊。”很慶幸,這個時候我還記得他的名字。
“嗯,我的家在蘇北,記得把我埋回去,葉落歸根。”四眼說。
我突然覺得很心酸,想要開口答應。話到嘴邊變了內(nèi)容,“放心吧,沒事的,咱們有豆豆!”
豆豆如此的小,兩個她都夠不著尸柜的,她已經(jīng)盡力了。究竟結(jié)局會怎樣,誰也不能保證。
四眼深呼一口氣,然后抬起右腳,慢慢的翹進柜子里,踩了踩尸柜的地板,感覺很結(jié)實。隨即雙手用力一扒,仰面躺了進去。
他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兩眼看天花,一動不動,“來吧!”
輪到我了,我把豆豆放平坐在地上,轉(zhuǎn)眼一看,周圍全是尸體,又實在是不放心,“豆豆,要不你跟我一塊進去!”
豆豆拼命的搖頭,一個勁兒搖著身體,這意思是讓我快一點。
我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想什么呢,豆豆有法力護身,我還去關(guān)心她,先把自己整明白吧。她留在外面,想必有招兒來救我們。
我在她額頭上猛的親了一口,然后頭先伸進尸柜,姿勢很難看的爬了進去。我整個身體剛剛進去,就聽到鐺的一聲,整個尸柜自動合上了。
四周很安靜,和外面相比,里面更陰冷。而且這種冷是沁到骨頭里面的。先前看得見東西還好,可一暗下來,很多稀奇古怪的念頭就冒出來了。
想想也是,尸柜是用來干什么的,是用來裝尸體的,每天會有多少具死亡后的遺體,被抬進這里,等待著送進焚化爐。這里是人在世界上的最后一站,難道他們不會在這個尸柜里留下點什么東西嗎?
我不敢往下想,憋著嗓子喊,“喂,你還在嗎?”
空間實在太小,我喊出去的聲音都有回音。
四眼嗯的一聲。
然后我們就再也沒有對話,耐心的等著。
過了一會兒,我實在覺得不舒服,尸柜是按照單人設(shè)計的。我和四眼個兒雖不大,但也決不至于瘦得沒法看,所以擁擠是在所難免的。
而且現(xiàn)在我們的姿勢也很難看,讓人浮想聯(lián)翩,我的腦袋正探在他的兩腿之間。
我左右挪了挪,鞋上的搭扣頓時掛到了四眼的臉。
“你干嘛呢?”
“對不起,對不起,”我趕忙道歉,“我稍微變個舒服點的姿勢——”我不說話,我好像聽見一種奇怪的動靜。
“滋滋滋!”
說不上來是什么聲音,就像老鼠在叫,離我很遠,又仿佛很近。
我屏息傾聽,聲音很有規(guī)則。
“別動!踩著我了。”四眼又抱怨的說了一句。
“我沒動啊!”我一愣,隨即感覺到四周的震動,不是我們在動,而是這個尸柜在動。
它慢慢的左右搖晃,愈演愈烈,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狀況,兩邊也沒有可以平衡自己的抓手點。猛的一下,我覺得整個身體彈了起來,嘭的一下撞到了尸柜的柜壁。
“發(fā)生什么?”
我還沒說完,就感覺整個尸柜迅速向上再做快速運動,就像進入了一步高速電梯。緊接著,整個尸柜開始旋轉(zhuǎn)起來。我和四眼立馬被撞到柜壁上。
尸柜的速度越來越快,我們被一股子力量緊緊的貼在邊緣,無法動彈。快速的旋轉(zhuǎn),讓我立馬覺得整個五臟六腑都在翻騰。血液差不多都要從血管爆裂出來。
這種感覺極其難受,仿佛一個心臟病的人,被強行綁上了超極限的過山車。
我覺得我快堅持不住了,整個生理正在到達極限。
豆豆,你讓你爹到底進了什么地方??!
堅持下去,我告訴自己,一定要堅持下去。豆豆這么做一定有她的原因。沒準她正在想辦法,把我們身上的宋不纏逼出來。
“鐺”的一聲巨響。整個尸柜嘎然而止。慣性的猛烈沖擊,把我和四眼生生沖到了柜壁上,撞的我們頭破血流。
停了,停下來了。
我感覺自己這把老骨頭又受傷了,這樣再來幾次,肯定都要散架了。
等了一會兒,周圍又恢復了平靜,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難道好了?!
我一陣興奮,我叫——宋不纏,我一愣,不對不對,坐了一趟過山車,不是還在原點上。
我還是想不起自己叫什么名字,老婆叫什么名字。
“喂,我們在哪?還在尸柜里!”
四眼的呻吟聲傳來,“我不知道。”
“先出去!”我覺得有點不妙,好像結(jié)果并不令人滿意。
四眼啪啪推著,幾下之后沮喪了,“打不開!”
“?。?rdquo;我一驚,“怎么會打不開呢,柜子不是應該朝你那個方向拉開的嗎?
“可就是打不開!”
難道尸柜的出口在我這邊?前面的過山車讓我們轉(zhuǎn)了向?我伸出手,尸柜頂頭的柜壁就在30公分左右的地方,我伸出手摸到了它,用力推,也推不開。
這這么回事?
我擺正姿勢,往柜壁的方向,稍微挪了挪,伸出手立馬就覺得問題來了。
雖然我什么也看見,但是這種手感還是有的。我摸摸它,然后撐起雙臂往前挪動,想用腦袋撞柜壁??删尤粵]有碰到。
我有點緊張了,類似的動作,我做了好幾遍。猛然意識到,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只要我一伸手,就能摸到柜壁,但我往放下手,往前爬,卻怎么到不了那個只離我三十公分的柜壁。
雖然只有三十公分,可現(xiàn)在我就是死活也爬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