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紅旗話說到最后,聲音已經(jīng)哽咽了起來,而我也徹底的懵住了,鄉(xiāng)親們聽說爺爺遭難之后都是一副仇者快的模樣,難道爺爺真的是他們所說的那種人?
不,我不相信,爺爺是愛我的,從小到大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著我,哪怕是頭疼腦熱,他都會急的手忙腳亂的,我不相信!
他們在騙我,一定是在騙我,他們只是不想去南山,所以才找了諸多的借口,唯一的目的就是不想去幫我把爺爺救出來。
“你別說了!”
看到李紅旗還要繼續(xù)說下去,我捂著耳朵咆哮了一聲,婆娑的淚眼中是他們那一張張漠然的臉:“你們都在騙我,虧了我爺爺對你們這么好,到頭來都是一群白眼狼,都是一群忘恩負(fù)義的人,滾,都滾……”
“鬼娃子,以后你會知道我們有沒有騙你的!”
李紅旗說完,看我神情已經(jīng)滿是木然,沒有再說什么,轉(zhuǎn)身對著眾人說道:“我們走,去抄了周天河的家,受了這么多年,早就夠了!”
“走,去抄了周天河的家,讓他永遠(yuǎn)都回不來!”那些鄉(xiāng)親們,似乎對我爺爺充滿了仇恨,言語里面莫不是一種憤恨和暢快。
木然的望著他們遠(yuǎn)去,我感覺渾身的力氣像被抽干了一樣,我不相信爺爺是他們所說的那種人,但我的心還是產(chǎn)生了一些動搖。
李紅旗說的沒有錯,一個人說爺爺不好,或許是他們之間有仇,兩個人說爺爺不好,或許是彼此有怨,但全村的人都這樣說,事情就不會那么簡單了。
那么,我到底該相信誰呢?
是相信從小和我相依為命的爺爺,還是相信看著我長大的全村鄉(xiāng)親們,我撕扯著自己的頭發(fā),內(nèi)心回蕩的卻是不知道!
早在南山的時候,我就知道爺爺有事情瞞著我,現(xiàn)在李紅旗又說出這樣的一番話,足以肯定八龍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但是他們都在隱瞞著,以致于到了十八歲的今天,我還被蒙在鼓里。
嗷嗚、嗷嗚……
在我感覺自己要崩潰的時候,李紅旗家院子里傳來了一陣哀嚎的聲音,順著聲音望過去,頓時讓我驚起了雞皮疙瘩。
他家的那條黑狗,本來一直對我低沉咆哮著,但是這會兒卻跪在了地上,口中發(fā)出哀嚎的同時,狗頭不住的往地上磕著。
不僅僅是這條黑狗,圈里的黃牛、黑豬這會兒也全部都跑了出來,面朝著南山的方向跪了下來,身體不斷的哆嗦著。
嘎嘣!
就在我后背被汗水浸透的時候,黑狗突然發(fā)出一聲慘叫,直接拽斷了鏈子,瘋了一樣的沖了出去,黃牛黑豬緊隨其后。
我還沒弄明白怎么回事兒,耳邊就傳來了一陣轟隆隆的聲音,抬眼看到街道上沖來一大群牲口,領(lǐng)頭的居然是十幾只老鼠。
這些老鼠大出奇,足足有臉盆那么大,眼睛紅紅的無比駭人,最恐怖的是它們嘴里居然叼著碗口粗的大蛇,一邊跑還一邊咀嚼著。
路過我身邊的時候,借助微弱的燈光我看到每只老鼠都有一張人臉,那些臉我都見過,是前幾年村里死去的那些人。
換做往常,這樣的一幕足以嚇得我尿了褲子,然而此刻我感受更多的卻是茫然,我不知道村子里發(fā)生了什么事情,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景象出現(xiàn)?
沒有人能夠給我答案,而且這會兒也容不得我去想更多了,眼下最緊要的是去追李紅旗他們,繼續(xù)求他們幫我去救爺爺。
我心里十分清楚,一旦無法說服李紅旗和鄉(xiāng)親們幫我,可能就再也見不到爺爺了,這是我不得不做好的思想準(zhǔn)備。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我要做的就是制止他們,既然我沒有辦法保全爺爺這個人,那就盡最大的努力保住他的東西。
當(dāng)然,我的心里還有一種僥幸存在著,爺爺?shù)谋臼潞艽?,我相信紅衣女人和那塊大石頭困不住他的,爺爺遲早都會回來,我要回去等他。
等我沖到家里的時候,發(fā)現(xiàn)大門已經(jīng)歪歪扭扭的倒在了一邊,屋子里面更是滿地的狼藉,到處都是打砸過的痕跡,而李紅旗他們已經(jīng)不知所蹤。
“爺爺,爺爺……”
失魂落魄的走出屋子,我望著南山的方向呼喚著,到了這個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對爺爺?shù)囊蕾囀侨绱酥畯?qiáng),沒有了他,我感覺天都塌了。
我要去找爺爺,就算死,我們祖孫也要死在一起!
天上,不知道什么時候飄起了雪花,飄飄灑灑的宛若紙錢一樣,落在我的身上,讓我內(nèi)心的悲傷成河,眼淚再也抑制不住流了下來。
走在崎嶇不平的街道上,偌大的村莊寂靜的可怕,除了輕微的落雪聲之外,回蕩的只有我踉踉蹌蹌的腳步聲,在這一刻,我感覺全世界都拋棄了我。
“沙沙,沙沙……“
當(dāng)我拖著疲憊身軀走到山神廟附近的時候,聽到了一陣沙沙的聲音,抬起頭隱約看到南山下有一群黑影,正向我所在的方向快速移動著。
“人?”
看到那些黑影的時候,我心里頓時就燃起了希望,他們從南山那邊過來,應(yīng)該不是李紅旗他們,如果我能求他們幫忙,或許能夠救出爺爺。
想到這里,我感覺身上消失的力氣頓時就恢復(fù)了一大半,我意識到這或許是最后的希望,于是抬起胳膊抹了一把眼淚,就要朝著那些模糊的黑影奔過去。
但我的步子還沒有邁開,就感覺身體突然失去了平衡,等我回過神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被人拽到了一邊,還沒容我說話,那人的聲音已經(jīng)傳入了耳中。
“山子,你不要命了,快跟我走!”
地面上此時已經(jīng)落滿了一層雪,借著昏暗的光亮,我看清楚了對面布滿恐怖傷疤的那張臉,原來是一直住在山神廟里的朱文燁。
對于這個人,鄉(xiāng)親們所言各不相同,有人說他是個真瘋子,也有人說他在裝瘋賣傻,目的是為了博取同情,享受大家施舍的安樂。
不過有一點(diǎn)是能夠達(dá)成共識的,那就是朱文燁是要飯過來的,或許感覺八龍郡的民風(fēng)淳樸,于是就在山神廟住了下來,一住就是十八年。
別人怎么說那是別人的事,但他給我的感覺很正常,平時沒事兒的時候經(jīng)常去找爺爺下棋喝酒,跟我斗起嘴來更是不含糊。
就像此時一樣,他的目光靈動,一張猙獰的臉上充滿了焦急之色,并且極力阻止我沖出去找人幫忙,哪有一點(diǎn)兒瘋子樣?
“文燁叔,我不走,我要求他們?nèi)ゾ任覡敔?,你放開我……”好不容易有了些希望,我是絕對不會放棄的,所以使勁想要掙脫朱文燁的手。
“山子,你聽我說,事情我都知道了,但是你不能去,因?yàn)樗麄兏静粫湍悖?rdquo;朱文燁說著看了一眼那些黑影,愈發(fā)焦急了起來。
“我不信,你放開我文燁叔,我要去救爺爺……”有李紅旗他們做出的事情在先,這個時候我根本不可能聽得進(jìn)去朱文燁的話。
“山子,你冷靜點(diǎn)兒!”
朱文燁抓著我的肩膀,狠狠搖晃了我兩下,盯著我說道:“山子,你看著我的眼睛,我什么時候騙過你,你不能過去,過去你就沒命了!”
“為什么,為什么你們都要阻止我救爺爺……”
朱文燁百般的阻撓,讓我放聲嚎啕起來,為什么八龍郡的人都這么心狠,不肯幫我去救爺爺也就算了,為什么還要阻止我?
“你先進(jìn)來!”
朱文燁拽著我走進(jìn)廟門,躲到一處殘破的墻壁下面說道:“山子,他們是朝著村子這個方向走來的,一定會路過這里,等會兒他們來了,你看清楚之后如果還想去求他們,我絕對不會攔著你,現(xiàn)在你就老老實(shí)實(shí)的跟我呆在這,記住無論看到什么,都不要出聲!”
我不知道朱文燁這些話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這是進(jìn)村的唯一一條路,他們一定會路過這里的,更何況他勁兒大的可怕,這時候我就算是想走也走不了。
朱文燁看見我點(diǎn)頭之后,就沒有再說什么,把我們身邊的干柴攏了攏之后,朝著我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隨后朝著外望了過去。
依舊是那沙沙的聲音,只不過此時已經(jīng)近了很多,就像有什么東西在地上摩擦著一樣,回蕩在這寂靜的夜里。瘆人的緊。
“那,那是什么……”
“噓!”
我一直沒有放棄救爺爺?shù)哪铑^,所以目光始終望著那些越來越近的黑影,但一看之下頓時就打了個激靈,如果不是朱文燁提醒的及時,怕是我早就嚇出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