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茂善滿口鬼話,那人聽了,喝了一聲:“好,那就讓道爺看看你五虎是吃生菜大的還是吃屎大的!”
五盞燈籠下,站著五個灰袍道士。燈光照著他們剛毅而冷漠的面龐,表情如雕塑一般。
開口那人“的”字一落,腳步一滑,已經(jīng)如鬼魅一般閃到葉茂善眼前,啪的一聲,葉茂善臉上已經(jīng)多了五個指印。
那人腳步一滑,又已經(jīng)站在燈籠下,氣定神閑,仿佛剛剛出手那個人不是他。
葉茂善成名已久,哪里受過這等恥辱,而且是當著外人面前。他臉上即刻腫起一片,眼中又泛著淚光。已經(jīng)氣得渾身發(fā)抖,咬著牙齒卻不敢沖過來。
那人冷冷哼了一聲:“呈口舌之能,自找苦吃。”
這一巴掌,打的是臉,展現(xiàn)的卻是實力,絕對的實力!
四虎垂頭喪氣,看來剛才已經(jīng)吃過虧,不然就不會慌慌張張跑回來了。
倒是那個葉茂燦腦子轉(zhuǎn)得快,放得下身段,抱拳問道:“幾位英雄,我們無冤無仇,何必趕盡殺絕。再說我五弟養(yǎng)的鬼頭和僵尸已經(jīng)被人銷毀,已歸塵土了,還望幾位手下留情放我們一馬。”
語氣說得頗為謙恭。
那人看了看地上那堆僵尸肉塊,鼻子嗅了嗅,頓時苦起面來。那僵尸雖已成了碎肉,味兒卻還在。
“誰能保證以后不會再養(yǎng)一個鬼頭,再煉一頭僵尸呢?”他語氣輕巧,仿佛在問又在嘆。
葉茂燦面上肌肉一動,眼中閃過一絲兇狠,突然舉起雙掌,用力一拍。
竟是向身邊的葉茂善拍去。葉茂善不妨自家兄弟對自己出手,啊的一聲已經(jīng)被打中。葉茂華葉茂輝大吃一經(jīng),驚問:“老三,你干什?”
葉茂燦一掌拍落,接連三掌,全數(shù)打落在葉茂善身上。葉茂善驚叫幾聲,軟蛇一般癱在地上。
葉茂燦面色不變,向那人道:“現(xiàn)今他功力已廢,氣海經(jīng)脈已被我打斷,你放心了吧?”
那人也想不到這葉茂燦竟然如此狠心,親手把自己的親弟弟給廢了,一時之間也不知什么好。許久才說道:“好、好好。”
葉茂華聽聞三弟廢了五弟竟是向這人求情,本來很生氣,可事已鑄成也無法改變。只好顫聲道:“我們可以走了嗎?”
“走?”那人嘴角生起一些笑意。讓人揣摩不出這一聲“走?”是什么意思。
葉茂燦忽然狂聲喊道:“你還想怎么樣?你還想怎么樣?”他親手廢了自己的弟弟,想必心里也很不好受。此刻聽到那人意思好像還不放他們走,不禁發(fā)起狂來。
我曾經(jīng)被人打碎丹田,知道一個修者修為盡廢那種痛苦。四虎付出了這樣的代價,難道那人還不放他一馬?
只見那人微微發(fā)笑,伸起手來一指。
“他,動不得。”那人說了一句。
一句他動不得——我心里頓時有一股暖流流過,他們終究未曾冷漠到如此地步!——因為指著的那個人正是我。
葉茂燦咬牙切齒,快步走上前,俯身下來,雙手在我身上不斷拍打。
張云英嚇了一跳,就要出手。
那人一伸手攔住張云英,冷冷說道:“他在救他。”
果然我身上的冰塊在一陣拍打聲中不斷剝落,看他手法,每一拍都是按順序拍打在我身體穴位上,想必是寒冰掌的獨門解法。
終于,我身體上的冰塊完全剝落了,渾身又是一顫,只覺得四周寒氣逼人,不過這種寒冷帶著空氣的濕度,是大自然的寒冷,和剛才冰塊包裹那種刺心的寒冷,完全不一樣。此時正值初冬,湘南的夜晚寒意已經(jīng)很深了。
張云英看見我身上冰塊打碎了,無比激動,蹲下來抱著顫抖的我,身上傳來暖暖的體溫,使我喘了一口氣過來。
葉茂燦拍完后,面無表情回到三虎那邊,看來十分不甘心。
那人嘴角有了一點笑意:“寒冰掌獨門解法果然不同凡響。”
葉茂燦問道:“我們可以走了吧?”
那人終于點點頭。
三虎松了一口氣,拉著軟癱在地的葉茂善狂奔而走。仿佛怕走慢一刻,那人就會反悔一樣。尤其是烈火腿葉茂華,他剛才明明被我撞斷了腿,此刻一趄一趄的,竟然絲毫不落人下。眨眼就消失在夜幕中。
“多謝。”說多謝的人自然是我。
張承歡面上恢復了那冷漠的表情,點點頭。
“師父不在,應該的,不要客氣。”
語氣平淡就像客套話。接著他看向張云英,說了莫名奇妙的一句:“所有法無捷徑,誤入歧途,倘若能知錯能改,未遲,未遲。”
說完一揮手,幾個人提起燈籠,消失在夜幕當中。
我淚水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旺財!
身子能動之后,我掙開張云英的懷抱,連忙爬到旺財身邊,抱起旺財。
抱著它的身子還暖!我激動地用手碰碰它的鼻息,它輕輕哼了一聲,然后睜開眼看了看我,又合了上去。那一刻,我開心極了。淚水鼻涕一起流,嘴里發(fā)瘋地亂叫亂說著。
張云英從一片愕然中回過神來,看見旺財沒死,也開心地笑了起來。
謝司機溜了,張云英只能自己開車,把車開原路開出來,發(fā)現(xiàn)果然是有一條不起眼的岔口,謝司機當時就是從著岔口里開進來了,我們對路根本不熟,也沒留意。
終于重新開上了縣道。張云英問:“剛才那幾個道士是你師兄弟啊?”
我點點頭。是的。他們是我?guī)熜帧6熜謴埑袣g,六師兄歐承暖,七師兄林承恩。還有我道乾師叔的兩個弟子,雷承富和曹承初。
“在山上并沒有見著他們,難道是去辦事路過,恰好救了我們?”張云英問道。
我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或許是偶然吧。想起他們剛毅的面龐,想起他指著我說:他動不得。我心里很恍惚,我一直說他們很冷漠,可自己呢?自己何嘗又不是對他們也很冷漠?
抱著旺財,它身上還有那股臭味??墒俏乙稽c也不在意。經(jīng)歷過生死之后,我對旺財?shù)母星橛辛艘环N升華。所以剛才我馬上從張云英懷中掙扎出來,第一時間跑去抱起它。要知道,掙脫張云英那成熟豐滿,散發(fā)著淡淡香水味,體溫灼熱的身體是需要多大的勇氣?。?/p>
張云英哪里知道我腦海中有這么多想法,一邊開車一邊贊嘆:“你們鳳凰觀名聲不顯,沒想到竟然有如此底蘊!”
“山西五虎成名多年,在我們盟中一直是數(shù)得上名次的好手,可在你師兄面前就像幾條狗一樣!這份實力當真恐怖。”張云英吱吱喳喳在耳邊說過不停。
又說:“你也不錯,你那罡步簡直太拉風了。”
她一下勾起我心中的疑惑之處,我丹田被毀修為盡失,雖然老祖宗說我本身是個大丹田,可一直不得法,身上從來都沒感到氣勁存在啊!
為什么這次交手,感覺自己比以前還要厲害了呢!無論身法還是力量都更強大,在四虎連連攻擊之下都能夠全身而退,朱雀之力更是比以前強大了不知多少倍。竟然用拳頭砸開了陣法構(gòu)建的壁障。
要知道破陣有兩種方法,一種是按照陣法找到關(guān)鍵的點,然后一一應對,就像解數(shù)學方程式一樣。不過陣法變化多端,需要很豐富的陣法知識,但此法最為輕巧。
一種是以絕對的力量打破陣法,這是以力對力,最簡單,但其實比第一種還難。你看張云英指揮老謝全速沖過去的汽車也被撞停了!
因為陣法就是利用自然力量甚至是天地力量構(gòu)筑起來的,個人的力量如果沒有絕對壓倒性的攻擊,很難破掉。
所以老祖宗一直對輪回大陣被直接摧毀,耿耿于懷。
正在思索間,張云英突然一個急剎車!
“有狀況?”我問。難道四虎卷土重來?
“想到了一個問題!”張云英說道:“只怕事情不會是四虎為兄報仇那么簡單!”
張云英問道:“謝司機是我什么時候叫的?”
我說:“我們來的時候,你臨時叫的??!還說他以前經(jīng)常跑湘南,對路況熟悉。”
張云英問:“也就是我們上鳳凰山這段時間,謝司機才有機會通風報信?”
“是的。”我話一出口就明白了。上鳳凰山短短半天時間,即使謝司機向四虎報信,可他們怎么恰好就在湘南,并且能夠在這么短的時間布置一切?
“五虎一直在山西,雖然剛在珠市開會不久,但那具飛僵卻肯定在山西老巢供養(yǎng),不可能隨身攜帶,要把那具尸體轉(zhuǎn)到這湘南埋伏,半天時間行嗎?”
“英雄會后,你在醫(yī)院躺了十天八天,再經(jīng)過幾天整頓,我們要來鳳凰觀的事根本沒有和其他人說過。”
張云英一步一步地分析,聽得我猛然驚覺。
“四虎被旺財嚇跑時,葉茂燦說'把張云英留給其他人侍候?'其他人?還有其他人!”
張云英越說越沉重,面上越來越陰郁。
我心里打了個寒顫,難道是德叔?
如果要我猜,我實在不敢向德叔身上猜,那個肥佬跟在張云英身后,就像個老下人。英雄會上還為攔截五虎,身受重傷。聽說還是跟了張朝光幾十年的舊部。
但如果不是德叔,還有誰這么了解我們的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