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鐘泰開著車來接我時,副駕座上放著個保溫袋。
我拉開車門剛坐進(jìn)去,他就把袋子遞過來:“諾小姐,家主讓我買的,你昨天說沒吃晚飯。”
我打開一看,是碗餛飩,還熱乎著。
“他倒挺會裝好人。”
我挑了挑眉,拿勺子舀了口,“昨天堵我門的時候怎么沒想起來?”
鐘泰笑了笑,沒接話,發(fā)動車子:“庫房在郊區(qū)莊園,得開半小時。家主早上七點(diǎn)就過去了,說等你一起查。”
“這么積極?”我吹著餛飩,“是怕庫房里假東西比真的多吧?”
“那倒不是。”鐘泰透過后視鏡看了眼,“家主就是……覺得你厲害。昨天回去他翻了你的直播回放,說你講辨?zhèn)文菐锥?,比鑒定手冊清楚。”
我差點(diǎn)嗆著:“他看我直播?沒罵我拿他假簋當(dāng)泡面碗?”
“沒罵,就說你膽子大。”鐘泰憋笑,“還說……早知道你這么敢說,當(dāng)初就該直接請你,不用繞彎子放簋在工作室。”
我手里的勺子頓了下——繞彎子?
合著他故意把假簋放那兒的?
12
到了莊園庫房,齊覺正蹲在一排架子前翻賬本。
聽見動靜抬頭,手里還捏著支筆:“來了?先看看這個。”
他遞過來本登記冊,上面記著近半年接觸過庫房的人。
我翻到前兩頁,指著個名字:“齊茂?這是誰?”
“我遠(yuǎn)房表叔,負(fù)責(zé)庫房雜事的。”齊覺靠在架子上,“上個月說要修庫房空調(diào),盯了三天施工。”
“就他了。”我把登記冊推回去,走向那排青銅器,“仿品做得糙,但換東西得熟門熟路,外人進(jìn)不來。”
齊覺挑眉:“你就憑這個斷定?”
“不光這個。”我蹲下來,扒拉出個青銅爵,拿手電筒照內(nèi)壁,“你看這兒——”
光束下,內(nèi)壁有個極小的“茂”字刻痕,跟昨天那假簋底藏著的痕跡一模一樣。
“上周拆那仿品時見過這記號。”我抬頭,“是城南一個地下作坊的標(biāo),老板姓王,專給熟人做仿品,刻客戶名字當(dāng)標(biāo)記。”
鐘泰湊過來看:“我去查齊茂和這王老板的往來!”
齊覺沒動,就看著我:“你連作坊老板都認(rèn)識?”
“之前幫老周追過賬,那王老板欠他修復(fù)費(fèi),我堵過他三次。”我站起身,拍了拍褲子,“齊總,要不要現(xiàn)在去會會你表叔?”
13
齊茂被叫到庫房時,臉白得跟紙似的。
看見我手里捏著那青銅爵,腿都抖了:“小……小諾小姐,這是啥?”
“問你呢。”我把爵遞過去,“這內(nèi)壁的‘茂’字,是你刻的吧?”
齊茂手一縮,沒敢接:“我……我不知道啊!這爵是老物件,許是以前就有的……”
“以前?”我嗤笑,“這爵底的銹色是用檸檬酸泡的,聞著有酸味,你自己聞聞?”
他頭搖得跟撥浪鼓:“我沒換!家主你信我!是有人陷害我!”
齊覺突然開口,聲音冷得很:“空調(diào)維修費(fèi)報了八萬,實際施工隊只收了三萬。剩下的錢,你給王老板轉(zhuǎn)過去了?”
齊茂瞬間蔫了,癱在地上:“我……我就是一時糊涂!那真簋太值錢了,王老板說能賣五百萬……”
“真簋呢?”齊覺往前一步。
“在……在王老板作坊的保險柜里!他說賣了錢分我一半!”齊茂哭喪著臉,“家主我錯了,你饒了我這一回……”
鐘泰拿出手銬要銬人,我拽了拽齊覺袖子:“先別銬,讓他帶我們?nèi)ツ谜骟?。我還想看看真的長啥樣呢。”
齊覺看了我一眼,對鐘泰說:“先押著,去作坊。”
14
王老板的作坊藏在舊倉庫里,一開門就聞見股銅銹味。
齊茂哆哆嗦嗦打開保險柜,里面果然放著個青銅簋——比那仿品沉得多,綠銹看著溫潤,摸上去不扎手。
我捧著真簋翻來覆去看,指尖蹭過紋飾:“這才對嘛……你看這線條,利落!還有這銹,是土生土長的,不是化學(xué)泡的。”
齊覺站在我旁邊,沒催,就看著我笑:“看出什么了?值不值兩億?”
“何止兩億。”我抬頭,眼睛亮了,“這夔龍紋帶卷尾,是西周早期的,存世量少,最少值三億。”
他突然伸手,替我擦掉鼻尖沾的灰:“喜歡?”
我嚇了一跳,往后退了步:“別動手動腳的!我就是欣賞文物,不是欣賞你。”
鐘泰在旁邊清嗓子:“家主,齊茂和王老板送派出所?”
“送。”齊覺收回手,語氣又冷了,“按盜竊算,該怎么判怎么判。”
我抱著真簋放回箱子里:“那我任務(wù)完成了?一百萬酬勞記得轉(zhuǎn)我,還有……”
“還有相親的事。”齊覺打斷我,“我昨天跟你媽打電話,說你在幫我查案子,她挺高興,說不用去翠華樓了。”
我瞪他:“你怎么有我媽電話?”
“鐘泰查的。”他說得理直氣壯,“總不能讓你一邊查案一邊被催婚吧?”
15
回市區(qū)的路上,我盯著手機(jī)里到賬的一百萬,心里有點(diǎn)發(fā)慌。
鐘泰開車,齊覺坐我旁邊,手里轉(zhuǎn)著個核桃,沒說話,但老往我這邊瞟。
“你老看我干嘛?”我忍不住問,“酬勞給了,真簋也拿了,咱倆兩清了。”
“沒兩清。”他突然轉(zhuǎn)頭,眼神挺認(rèn)真,“你幫我找回真簋,我還沒謝你。”
“謝就不用了,別再拿假東西坑我就行。”我往車門挪了挪,“還有,別再找我媽,我相親的事不用你管。”
“我沒坑你。”他笑了,“放假簋在工作室,是聽說你躲相親,想找個由頭見你。誰知道你直接拿它裝泡面,還開直播。”
我愣住了:“你早認(rèn)識我?”
“去年老周帶你來過我的藏品展,你站在個宋代瓷瓶前,跟老周說那是仿品。”他看著我,“后來我讓技術(shù)部測,還真是仿品。從那時候就記住你了。”
我想起來了,確實有那么回事,當(dāng)時還被老周罵“少說話”。
沒想到他居然在場。
鐘泰突然插話:“諾小姐,家主為了見你,琢磨了仨月,又是放簋又是查你媽電話,不容易……”
“鐘泰。”齊覺低喝一聲,鐘泰趕緊閉嘴。
我看著齊覺泛紅的耳根,突然覺得這大佬好像也沒那么冷。
正想說點(diǎn)啥,手機(jī)響了,是我媽:“小尋啊,齊總說你幫了他大忙,他想請你吃飯謝你,媽幫你答應(yīng)了啊!明晚六點(diǎn),還在翠華樓!”
我掛了電話,瞪齊覺:“你搞的鬼?”
他攤手,一臉無辜:“阿姨熱情,我攔不住。”
車窗外的樹往后退,陽光落在他臉上,竟有點(diǎn)晃眼。
我心里嘀咕——這飯要是吃了,怕不是要從“查案搭檔”變“相親對象”了?